悬于中天的明月随着夜幕缓缓移转,晨光熹微之时,夜新才终于摆了摆手示意白桃可以走了。
“……再等一会吧。”
从专心学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夜新这才看到躺在自己床上安睡的朱蒂,他摇头轻笑了一声,示意起身的白桃再坐会。
床上的朱蒂睡姿极其……小心,她蜷缩着娇躯面向着黑暗,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之中,也不知道她这样睡会不会闷死……
视线从床上睡姿宛如一只不安小兽的朱蒂身上收回,夜新转头看向白桃,轻声问道:
“我能冒昧问一下你脸上的伤痕是如何弄的么?”
“……我自己不小心被开水烫到的。”
白桃垂着头,用手又拨弄了几下青丝,让那半张可怖的脸庞尽量隐藏在黑暗之中。
“虽然不想接客,但你只毁去半张脸应是还挺爱惜自己的容颜……而且也不想吓到别人。”
夜新视线偏移到一旁,不去看有些坐立不安的白桃。
“我能再问一下你是在哪里学习认字的么?”
“在……光明圣城。”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白桃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跟别的大人不一样,以是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的来历报了出来。
“光明圣城……?”
夜新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流落至此,是跟圣女外逃有关么?”
“……是。”
白桃点了点头。
“说详细些。”
“我原本只是光明圣城外一户农家的女儿,父亲早逝,我跟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苦但也还过得下去……”
“有次我进城卖苹果,看到光明圣女创办的薇雅女校在招收学生,本来我是不想进去的……无奈被那站在校门口亲自招生的圣女拽了进去。”
“就这样,我进入了只收平民的薇雅女校学习,凭借学校给年级前十颁发的奖学金,我家的日子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白桃转头看向将有一束晨光破晓的窗外,轻声说道:
“在薇雅女校学习的那段日子……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二字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又回到了只知生存的地步了。”
“刑光血夜。”
白桃忽然说了一句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
夜新眼神微凛。
“这是帝国民众私下里对五位光明主教发动的政变的称呼。”
“五位光明主教组成的圣教廷按照传统来说有权驳回教皇谕令,当教皇支持的圣女改革终于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时,光明主教们悍然软禁了教皇、封闭了整座圣城……”
“他们污蔑圣女拥有黑暗血脉,喝令审判骑士抓住圣女施以火刑。”
“但圣女被她自己册封的骑士救了,并且逃到了这万集城之内。”
听到这里的夜新有些明白了,他心中把白桃所说的和加里所说的连在了一起。
而且……被圣女看好的平民们应该是都受到了清算。
夜新心中想道,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那一夜圣城之内星月无踪,唱诗班以往彻夜不休的虔诚祷告听起来像是大玄言灵者的往生咒,在这回响在天穹之下的低沉祷告声中,刀剑破风声殷红欲滴。”
“刑光血夜……”
夜新低声回味着这四个字,没来由的觉得背后一凉。
“学习完了吗?”
就在夜新和白桃相顾无言时,床上的朱蒂忽然醒来。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伸了一个懒腰。
“睡得真舒服呢……”
夜新微微一笑,朱蒂不自觉间释放出的天然妩媚,可要比她前几次刻意的搔首弄姿让夜新受用多了。
“对了朱蒂。”
两人将要离开之时,夜新忽然叫住了朱蒂。
“下次不管多么累,睡觉之前也要卸妆哦。”
朱蒂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朝夜新一笑。
那个笑容,让夜新觉得也特别好看。
……
从早上六点多到上午十点多,夜新堪堪补了一个马马虎虎的觉。
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他下个星期一就要去伏杀一位五等的商队首领了,可夜新的魔剑充能依然是1%。
“要抓紧些了……”
夜新在一人高的银镜前穿戴整齐,再由侍女薇拉在脸上扑了些珍珠粉以此来掩饰“仙气”,今天上午他准备去见见包下二楼包厢的那些权贵们。
今天包下二楼包厢的人不算多,六七个人而已,除去两个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牌子的房间之外,其余房间的客人夜新都让酒吧管事贾尔斯领着见过了。
这其中有两个权贵让夜新印象深刻,其中一个是丝毫不掩饰身份的文薇女伯爵,她虽未着招摇身份的伯爵礼服,但她在素黑风衣的胸前佩戴了一个蔷薇样式的族徽,在幅员辽阔的圣辉帝国中,五等爵位中最低等的男爵都有封地,故只要是佩戴有族徽的人都是有爵位的贵族。
既然这位女伯爵未曾想掩盖身份,那么贾尔斯也顺理成章的对夜新介绍出了她的头衔。
“凛冬之赤蔷薇……好中二的封号。”
跟冷艳无双的女伯爵点头打过招呼之后,退出房间的夜新在心中吐槽道。
从这位女伯爵的封号中也能看出此人爵位的由来,她是在十几年前的光暗大战中发迹的,在那场圣辉帝国和黑暗教廷的大战之中,当时还是佣兵的文薇救下了圣辉帝国的皇帝。
“原来是护驾有功。”
在女性歧视有些严重的圣辉帝国之内,像文薇这等有爵位的女性可是少之又少,而爵位不是通过继承、联姻得来的可能只有她一家了。
第二位让夜新印象深刻的权贵是一个看不出男女的年轻人,他身上未着可以表示身份和爵位的东西,其长相也比较平凡中性,让夜新印象深刻的是这年轻人有着一头垂至肩膀的深红色头发。
见到夜新敲门进来,这位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年轻人彬彬有礼的请夜新坐下喝茶。
“魔法师……?”
见到年轻人身上做工精致的绸缎长袍,夜新暗自皱了皱眉。
“这是大玄一月前刚运到极东港口初春新茶,请夜先生慢用。”
抿了一口苦涩茶水的夜新这才想起来,虽说此时已是夏日说是初春的茶也没有那么新了,但这茶叶可是从遥远大玄经过陆运转海运来的,再说极东港口乃是皇家港口,这从遥远大玄刚刚运至的珍贵茶叶,也只能先供应皇室和教廷。
看来说话声音也不男不女的年轻人……非权既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