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幽暗的房间被瞬间照亮,又瞬间恢复昏暗。躺在床上的她注意到了灯光,起身,走过柔软的地毯,拿起了手机。是短信。
“您好,我是之前想要采访您的那个记者,您现在有时间吗?“
她看向窗外,雨好像下的很大,玻璃上雨水汇成水柱流下。“有时间。”她回复到。
“谢谢您。听说您这次在画展展出的《水箱》是有真实故事背景的。您可以跟我讲述一下,是个什么故事呢?”
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眼神转向了摆在房间角落的那幅画。整幅画都是深海的蓝色色调,只描绘了一个小女孩和一头白鲸的对视。小女孩抬头望着被装在巨大的玻璃水箱里的白鲸。这头水箱里唯一的白鲸也在望着这个小女孩。
“好吧。”她接着输入着字符。
从记事起这个小女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水族馆,因为她觉得鱼儿和她是一样的。她仿佛找到了同伴一样每次去水族馆都欣喜若狂。鱼儿在大海里享受着没有“声音”的世界。她在喧闹的城市同样享受着自己的空间。她从小就有一种执念,既然鱼儿和她一样,那她应该与之交流的不是她身边这些奇怪的生物。是她眼前那些纯净的,自由的,眼里没有污秽的生物。每一次站在水箱前的凝视都是交流。交流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样的人,吃到了什么样的好吃的,今天听到了一丁点他人口中所谓的声音了吗?没有。你呢?也没有啊。只可惜,小女孩突然发现,鱼儿有自己的朋友,他们之间会交流会玩耍,小女孩伤心,原来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些鱼儿除了小女孩还有其他的鱼儿可以聊天。小女孩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他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不一样?
有一天,这个小小的水族馆运来了一头白鲸。小女孩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庞大的生物。她盯着这个大的玻璃水箱突然发现,白鲸和她是一样的。每天都有好多人远道而来看望这个庞然大物。白鲸先生好受欢迎,这么厉害的动物也和我一样吗?那我是不是也很厉害?也可以和他一样会有人来看我?女孩每天都去看她这个厉害的同伴。白鲸先生的水箱是整个水族馆最大的水箱,白鲸先生是整个水族馆最大的生物,白鲸先生是整个水族馆唯一的白鲸先生。我也是唯一的。
小女孩第一次靠近他,慢慢走到水箱面前,双手放在冰冷的玻璃上。在远处的白鲸仿佛注意到她般游了过来。白鲸和小女孩就这样对视着,持续了许久许久。他们交流了许久许久。
找白鲸先生聊天成为了小女孩每天的理由。早上醒来的白鲸先生,晚安的白鲸先生,整个世界都是白鲸先生,因为只有白鲸先生。我要是白鲸小姐就可以和他一起游了。小女孩觉得可惜所以每次就更靠近玻璃,最后把脸,鼻尖,耳朵都贴在了玻璃上。不不,我和白鲸先生,不需要耳朵。
但是有一天白鲸先生离开了。
“那之后如何了呢?”记者问到。
“所以那个女孩把他画下来了,希望他像其他鱼儿一样重新找到他真正的同伴。女孩已经可以一个人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