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墨有些意识到这段时间鱼归生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也说不是哪里对,但就是怪怪的。
他快速反省了下自己最近的行为:没有找她的茬,没有弄脏她的书,也没有随便进她的房间,也没有欠她钱,也没有进行过语言攻击。那究竟是怎么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答案,他瞄了眼台上晚自习值班的老杨,戳戳旁边正打游戏打得天人合一的杨成,压根没理他。他用手肘大力杵了杵他,杨成这才不耐烦抬头问他干嘛。
“你说为什么一个女生会突然莫名其妙不理你?”
“你女神不理你了?”
“不是,就跟我从小玩到大的一朋友。”
“还能有啥?女生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用血的教训告诉你,别去撞枪口。”陈子墨知道杨成有好几个堂姐表姐,年龄大不了几岁,基本都在同一个小学中学里读书,从小就在姐姐们的“关照”中长大。
陈子墨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走过来的老杨,连忙闭嘴低下头看书。只是杨成还没意识到周边氛围突然窒息般的沉寂,只盯着手机屏幕,手上没听,玩得正起劲。
陈子墨不忍心,悄悄推了推他,杨成一抬头,手机掉到地上,吓得魂都没有了。老杨阴气一笑,捡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放进他的口袋说:“看来是学习得很好啊,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这时刚好晚自习下课铃也响了,老杨喊了声“下课”就直接把杨成拽走了。
杨成边被拖着走边喊着:“爸,轻点!疼!”
老杨怒吼:“谁是你爸,叫老师!”
晚上,鱼归生家。她刚吃完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让杜女士帮她挖耳朵。
母女俩聊了会儿天,鱼归生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母女温情,就听着杜女士忽然地就转到学习的话题上去,连连追问了她最近的月考情况,又开始了每日的长篇大论。
鱼归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忙换了个话题,试图转移杜女士注意:“对了,陈子墨他爸妈不是说半个月后回来吗?”
杜女士这才听下了学习话题,想起来这事说:“子墨还在我们家多住一个月,听你刘姨说她申请到了一个美国MBA的,看样子是要留美学习,在那边办手续花了点时间,子墨他爸爸不是很清楚,说是去东南亚谈生意去了,还有段时间才回来。”
听到这,鱼归生一轱辘爬起来问:“那陈子墨会跟着一起去美国吗?”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刘安是有那个意思,不过她说还是尊重孩子意见,看看是高中出国还是本科出国,不过子墨那孩子不错,人懂事成绩又好,去哪都一样,国内有国内的好,国外有国外的优势,反正是一点也不让家长操心。”
想到这里,杜女士转头看还瘫在沙发上在看电视笑得“咯咯”的自家女儿,又想想人陈子墨现在还在学校上晚自习,气从心来,上手捏了她一把,鱼归生吃痛大叫:“妈,你干嘛?”
她二话没说抢过来遥控器关掉电源,就把她赶上楼:“成天看电视,还有一个月多久期末了,你还不好好学习!”
鱼归生背着她做了个鬼脸,三步一窜地快速跑上楼了。
进入深秋,虽然白天温度还是高,但早晚温差大,夜里就冷得不行。半夜起来上厕所的鱼归生忘记穿外套,冷得迷迷糊糊,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小跑回房间,黑暗里摸到床头,脱了鞋,掀开被子上了床。被子里倒是暖和得很,她翻了个身,碰到一个发烫的物体,觉得温暖,身体又贴近了些,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的床头小熊玩偶不是这种触感。
一种惊恐的陌生感涌上来,让她忽然睡意全无。
她猛然睁开眼,意识到——她进错房间了,这不是她的房间!
那她旁边躺得是谁?
她惊恐地捂住嘴,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等稍稍冷静了下后,她把狂跳的心放回胸膛,想悄悄地赶紧出去。刚稍稍掀开一点被子,旁边的人就翻了个身,脸朝着她的方向,吓得鱼归生一动都不敢动。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动作停在那里,手都快酸死了。
等了好一会儿,她直到确保陈子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后,才拉开被条,一只腿一只腿地轻轻方下床,小心翼翼地坐直,起身。
这时,一阵风吹开了窗帘,她才发现窗户没关,凉风吹进屋子里,丝溜溜地滑进鱼归生脖子里,她打了个冷颤,心里腹诽:什么季节了,还开窗睡觉?
深秋的夜里,月色极好,照进屋子里,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安稳的陈子墨,月光像水一样在空气中流动,给她一种恍惚在梦里的感觉。脚底的冰凉传过来,她瞬间清醒过来,捂住一颗狂跳不已的心,做贼般蹑手蹑脚地挪出房间,走到一半,却踢到地上一个东西,蹭得她小指骨发疼,她疼得闷哼了一声,又惊恐得连忙捂住嘴,回头看了眼陈子墨,还好没有醒,睡得正熟,呼吸声格外的有节奏。
她转过来,借着月光,瞥了眼地上的东西,皱了皱眉,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包烟?
不得了,这小子还抽烟啊?
听着身后的人翻身的动静,她紧张的心又悬起来,没再多呆,踮起脚,快步溜了出去。
直到轻轻地、慢慢地把门关上了后,她才将一颗紧张得要飞起来的心收回胸腔。然后飞也似地逃回到自己房间后,扑倒在床上,一把抓起被子往上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了。蜷缩在被窝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刚刚的场景,指尖似乎还可以感受到他被窝的余温,鼻息间还留存了房间的气息,明明用的是跟她一样的沐浴露,床具用品都是用的一样的洗涤剂,可她还是感受到不一样的味道。
她抱着被子左右翻滚着,心里有些慌张又有些隐隐的兴奋。
这个小插曲决定了这个下夜注定不安分,心一会儿激烈得像在水上跳动,一会儿又无声得宛如在冷水里浸泡,直到天明,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周五下午,老班过来说了下周月考安排,把座位表安排了一下后,叮嘱他们周末回去好好复习,就提前放他们回家了。
鱼归生收拾了书包跟着宁晓惠说说笑笑走出校门,宁晓惠是住宿生,每周最开心的就是周五。因为家住得比较远,每周五她老爸都会开车来接她回去。
走到门口,就看到宁晓惠老爸靠着车在大门旁等她,看着她出来了,就朝她挥了挥手。宁晓惠问她要不要送她一起回家。
鱼归生摆摆手笑道:“不用啦,这个时间点太堵了,我家跟你们家反方向,我走回去还快点。”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拜拜。”
跟宁晓惠告别后,她就准备搭公车回家,一掏公车卡,突然想起来今天换了包,没带出来,身上又没有零钱,想着也不是很远,就准备走路回家。
回家的路经过学校后门,她经过时,一眼就看见正在后门门口跟着一帮人说话的陈子墨,李旁边是李思曼,剩下的几个她都不太认识。
路过他们身边,她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打算悄悄过去。却不料那小子一转头就看到了她,还出声叫住她:“鱼归生!”
她心里暗骂他,平时怎么就没见他这么有眼力见呢?
知道躲不过,她这才挤了个皮笑肉不笑,转头,朝他僵硬地挥了挥手以作答应,也朝李思曼看了一眼,点头笑着喊了一声:“学姐好”。
李思曼记得她,也冲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陈子墨走到她面前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请你看演出你看不看,思曼主演的。”
她见陈子墨一脸春风得意,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道:还叫思曼?要不要脸,人家大你一岁,你应该叫学姐好吧。
见不得陈子墨一副笑得桃花满面的样子,她当下冷脸拒绝:“不看,没时间。”
语气僵硬得连陈子墨都听出来不对:“欸不是——我说你今天吃炸药了吧?”
“谁吃炸药了,你才吃了,你全家都吃了!”她心里有股无名火,触及一旁李思曼的笑容却又如同冷水从头浇到尾。心里烦闷又说不出,只好把气撒到陈真身上,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留下陈子墨在原地小声嘀咕:“生理期吗?也太恐怖了。”
周六的上午,阳光明媚正好,她在杜女士的大嗓门里醒过来,催她赶紧起床洗漱吃早餐。听晨练完的鱼老板回来说:“你小伙伴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我起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出门了。”
鱼归生眼睛还有些迷糊,一听又是‘陈子墨’,不耐烦道:“不知道,他最近天天往学校跑。”
杜女士盛了粥端出来,见鱼归生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吼了起来:“你看看你,陈子墨天天去学校从早到晚学习,你呢,睡到个太阳照屁股才起!难怪人家成绩那么好!”
鱼归生揉了揉头发,哭丧着脸问鱼老板:“陈子墨什么时候搬出去啊?你看你老婆天天贬低您宝贝女儿,一朵祖国的花骨朵都快凋谢了。”
鱼老板一向秉持绝不参与家庭斗争的原则,正色道:“怎么说话的,马上你还有一年半就高考了,你这成绩上不去,你妈也是着急,她为了你好。”说着眼神朝杜女士那边瞟了几眼,趁着她没注意这边,鱼老板悄悄地摆了口型:“忍忍啊,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午饭,就被杜女士赶回房间学习,她其实作业已经写得差不多,便决定把没看完的小说看完。还没翻开,就突然接到宁晓惠的电话,她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小鱼,下午有没有时间,去不去看话剧?我搞到两张我们学校戏剧社《日出》的票,今天学校小剧场首场演出。”
“戏剧社?”
“对,我们学校戏剧社还挺厉害的,之前还上过我们市卫视的新闻呢。哦对了——我跟你说,这次剧目的女主是李思曼,男主演你猜是谁?”宁晓惠卖了个关子。
“是谁?”她没多想,伸手从旁边的水果盘拿牙签戳了块苹果。
“你不知道吗?是陈子墨啊。”
她忽然顿住,听见电话那头“咦”了一声:“他没跟你提过吗?”
她突然就想起周五那天陈子墨跟她提过什么表演的事情,当时她没听完就直接给拒绝了,所以是这事啊?那这么一想来,这两周陈子墨是去学校参加排练去了?
“那你去看吗?不去的话,我把票送别别人了哦。”
“等等,我现在就出门,一会儿学校见。”
她耐不住好奇心,当即就换好了衣服,拿了包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