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氏实属少见的姓氏,古往今来,同宗只有一个红颜薄命的鱼玄机还算出名,可鱼归生并未因此得到一点美女或者才女的容貌气质,相貌平平,成绩平平,以及胸部平平。
说起名字的由来,杜女士每次都当神话给别人讲,她的胎梦是一个仙人放生了一条鱼,鱼一下了水,腹中一阵阵痛梦醒了,鱼归生便来到了这个世上。杜女士和鱼老板觉得这是吉兆,找了算命的,便定下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鱼归生有时真的觉得自己的前世是一只鱼。
她有着像鱼一样鼓鼓的圆溜溜的眼睛,嘟嘟的嘴巴,她喜欢大海,也喜欢游泳。不过相对的,她有非常差的记忆力,都说鱼有七秒钟的记忆,她也有七秒钟的记忆。从小到大,她丢掉的东西不计其数,小到红领巾大到手机钱包,可能哪次鱼归生不丢东西杜女士也会觉得奇怪。但也托这个的福,她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长大了,烦恼悲伤从不超过半天,即使难过也马上也变成那个傻乎乎、乐呵呵的鱼归生。
当然她讨厌吃鱼,一直觉得看到端上来的鱼的眼睛,都觉得慎得慌。陈子墨笑她是因为看到了兄弟姐妹被煮,不忍心吃。
说起鱼归生这傻乎乎乐呵呵的十几年的成长生涯里,也少不了这个叫陈子墨的男孩。
陈子墨是杜女士高中闺蜜的儿子,说来也巧,在读幼儿园时,小陈子墨看到她扎了蝴蝶结的两个小辫子,手欠地上前去扯了两把,蝴蝶结扯断了,她嚎啕大哭,直拽着他不放,让他赔她蝴蝶结。幼儿园老师来了也没办法,最后只好叫来两家家长,可见面时才发现两位太太居然是高中老同学,顿时热泪盈眶,十几年未见的两姐妹激动自己叙旧情去了,丢下两家的先生们和孩子们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一周后,陈子墨一家搬进鱼归生家在小区,两家人正式成为邻居——她忘的快,很快被陈子墨用一盒巧克力收买了。两个孩子年级相仿,又住一个小区,两个人也这么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地长大了。
提到青梅竹马,大概都与两小无猜的浪漫挂钩,但作为从小到大活在陈子墨阴影下的鱼归生一看到这词就有点反胃。
两人一起长大年龄相近,两方父母也关系好,所以两个孩子总不可避免放在一起比较。
陈子墨从小成绩就好,排名从未出过前五。而鱼归生的成绩则总在班级尾巴晃悠。刚巧他们从小学六年都是同桌,所以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她最难受的时候。两份成绩单放在一起对比,那叫一个惨烈。
不止如此,这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坏水,做了坏事后每次都诬陷给不会不会说话的鱼归生,她还不会说谎,一说话紧张了,还打哆嗦,因此没少为陈子墨背黑锅,后来她稍微大了点后,开始见着陈子墨就绕道走,她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然而,还真就躲不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她从幼儿园就跟他同班,更邪门的是,之后的九年都是同学,其中小学六年还是同桌。可以想见,陈子墨给她的造成的阴影之大。
“鱼归生,到哪了啊?怎么还没过来?”当陈子墨欠揍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时,鱼归生正提着满满一袋碳酸饮料,站在夏日烈阳下,夏天的太阳像几千瓦的白炽灯不要钱的开着,学校那只虎皮猫懒洋洋趴在樟树下的台阶午睡,看着鱼归生站在大太阳下,高傲的舔舔爪子。
鱼归生忍住摔手机的冲动,朝电话大吼:“陈子墨,你奶奶的!”
“红烧鱼,做女孩子要温柔淑女一点,你这么泼妇难怪没有男朋友。”
在鱼归生发飙前,他轻飘飘留下一句“你快点来”后就挂了电话。
她气得肺要炸了,这暑假里她本在学校有舞蹈集训,课上得好好的,忽然陈子墨一个电话打来,说他在学校打球,便以她之前没钱还为借口,让她去跑腿买饮料。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的篮球场时,正好看见陈子墨在投篮。他两个上步跃起,投球,入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动作一气呵成,旁边观球的女孩子一齐尖叫喝彩。
男孩一口白牙笑得灿烂无比,汗水顺着头发滴下,他甩甩头发。
鱼归生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骚包”。
“小心——”有人提醒着,只见一颗球径直朝鱼归生飞来,她来不及躲开,被打中肩膀,手一痛,饮料滚落了一地。她疼得眼泪快出来了。
陈子墨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扶起她:“喂,没事吧?刚刚提醒了你了,你怎么傻站着不躲开。”
她捂住被击中的肩膀,怒视他:“陈子墨你丫故意的是不是?”
他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头,像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还能骂人,看来没事。”
她立马把他的手甩掉,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他提起一袋子的饮料,转身就走,回头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谢了啊,你不是还有训练吗?快去吧。”
她朝他咬牙切齿喊道:“里面下了泻药,有胆子你就喝吧!”
新学期开始上学期已经完成了分班,鱼归生因为不愿再和物理抵死缠绵,刚发下志愿单时,看都没看,直接勾选文科。而陈子墨——当然毫不意外的,选了理科。
只是唯一让她不甘心的是,这个每天上学迟到上年纪通报批评,从不写作业的问题学生——居然能以年级前十进入尖子班。
分班换到新班级那天,陈子墨也破天荒做了回善事,帮鱼归生把她的书箱搬到新班,因为教学楼是Z型两排楼,之间有桥相接,文理科则分别在走廊大的两边。她早就期盼着早点分班不想再跟他打交道,可等到真正开始分班这天她心里居然涌上一种微妙的情绪,她把这个归功于一直以来的习惯。
算起来,自从幼儿园一遭后,两人开始了奇妙的缘分,两人同班十年,小学六年同一个班,初中三年一个班,到了高一,未分班前还是一个班。
这家伙从小就是孩子王,聪明机灵,在孩子中人气很高,加上两家人关系又近,她从小就被迫成为陈子墨身边的小尾巴,陈子墨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偶尔回想起来,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狗腿子,偶尔也反抗过,但每次都会被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糊弄过去,最后她还是傻乎乎地被他算计。
不过即使是分班了,陈子墨依旧大摇大摆的出入她的生活。
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两家人住得近,加上陈子墨父母因为处于公司发展上升期的缘故,常常拜托鱼归生家照顾陈子墨,因此他是她家餐桌上的常客。如果鱼归生会发现自己新买的小说或者游戏机莫名其妙不见了,那基本就是陈子墨来扫荡过一遍了。
今天因为值日的缘故,鱼归生晚了1小时才回家。刚推开门,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杜阿姨,我可以借一下归生的这个游戏机玩吗?”
听见杜女士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的语调回答道:“没事,你拿去玩吧,生生买来也不怎么用。”
鱼归生沉着脸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游戏机:“你家离我家100米不到,干嘛天天来我们家蹭饭。”
“我爸妈都出差了,杜阿姨让我来你家吃饭,又不是你做饭,你气啥?”
她想起他父母忙得神龙不见首尾,三两天不着家都是很正常的事,家里除了家政阿姨,就只有陈子墨一个人,用陈子墨自己的话说就是:“自他爸妈知道他能自己穿衣服后,就再没给他做过饭。”
鱼归生还想回嘴,立马被旁边的鱼太太训了一顿。
“归生!不许没礼貌。陈叔叔和刘阿姨忙,子墨来我们家吃饭怎么了?人家子墨成绩那么好,还主动说起会辅导你数学,你还嫌弃别人?”杜女士发起火,她自是不敢回嘴一句,余光却瞥见陈子墨在偷笑。
她看着陈子墨在餐桌上抢走她最后一块可乐鸡翅后回家前还顺走了她的一个游戏机,走前还“善意”地提醒了她下周要800米体测的事。
她一听到800米,霎时脸都白了。
若说鱼归生最讨厌的除了吃鱼,就是跑步,或者说是一切要流汗的运动。得知下周将迎来一年一度的800米体测时,她度过了最为惶惶不安的一周,想尽各种方法逃脱考试,在老师以不合格就不发毕业证的威胁下,她终究还是屈服了。
不就是800米吗,她咬咬牙、闭闭眼就过去了。
虽然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等到体测当天,她还是怂了。
每个班级轮流下去测试,鱼归生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上个班正在测试。,听见同班的女生正讨论着;“那是八班的陈子墨吧?”鱼归生这才抬头看过去,陈子墨冲在最前面,把后面一群人远远的甩在后面,他正在冲刺最后100米,毫不费力的也毫不意外的第一个冲过终点线,脸上除了带着运动后的红潮外,竟无半点疲倦。后面的跑完的几个男生已经直接躺在草地上了。
几个女生窃窃私语着:“陈子墨居然体育也这么厉害?”
其中一个女生说:“我以前跟他一个初中,他在我们学校是羽毛球队的,市里也拿过奖的。”
听着她们的话,她记起小时候陈子墨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后来就被强制要求锻炼身体,吃各种补品,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补过头了,后来不是因为崴了脚,差点就进国家队了。
看着前一个班最后一批人测完后,老师便招呼着他们班赶紧过去上跑道。她瞬间心头一颤,紧张得连吸气都在颤抖,恰好陈子墨跑完下场,特地给她打了声招呼,拍拍她的肩膀:“别晕啊,兄弟,撑住!”此典故来自鱼归生初中运动会在800米跑步上一晕成名。
此时的她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更不想搭理这个人。
然后,她面如死灰的慢吞吞挪到跑道上。
老师站上了发枪台,举起手枪。
“各就各位——”声音拖长,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她无比害怕这个停顿的瞬间,因为下一刻,就是地狱的开始。
“——砰”发令枪响起。
听到枪声,她依旧如往常一般感到一阵反胃感涌来,愣是比别人慢一秒才开始跑。
盛夏的阳光明媚无比,光线刺得人眼睛无法睁开。鱼归生觉得老天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
很快她就用尽了所有力气,成功地落后在队伍的后面,而且越拉越远。
刺眼的阳光下,红色的跑道晃得她有些恶心。然而抬头望望发现跑了还不到一圈。手脚开始变重,如同灌了铅般。
脚下鲜红的跑道一路蔓延,仿佛没有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