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入学的时候,我踏进宿舍的大门,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她,后来我们给她起个了个绰号——马大姐。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她不拘小节,还是应该说心眼儿太大,漏了一块儿。每天出一趟门前,至少回来三次。
整天大大咧咧,穿着也不修边幅。就连我们非常重视的大学英语考试,她都能睡过去。
我实在是佩服她,五体投地。
我们宿舍人的英文都不好,平均程度就是叫我们调戏帅气的老外聊天还行,一到考试那绝对是“完败”。
只有马大姐,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报名了这次的考试。
那天,一如既往她的风格,睡过了,我们谁都没能够把她吵醒,直到当12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们的马大姐才刚刚好睡眼惺忪的起了床。
问了句“:卧槽,几点了。”
当这句话一出,我们脑门上都挂着三条粗粗的黑线,没人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我们除了瞠目结舌和佩服这两个词语,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再然后,学校给她了一张补考证,她当着我们的面,很郑重而又小心的放进了她飞行夹克上手臂的小口袋。
然后跟我们说“:放心吧,这次稳了~”
结果第二天,外套在洗衣机里搅了,补考证成了纸屑,这一场考试随着马大姐的一口气纸屑飘到了垃圾桶,考试正式宣布作废。
马大姐不但花钱买了个体验卡,还买了个寂寞。
马大姐,她还是个话唠一旦跟人聊起来了就没完。后来不知道是谁放虎归山,让她加入了学生会,就更加的给她找到了发挥的空间。
学生会的每次活动结束都有一次聚餐,而每次不到凌晨两点我们绝对在宿舍看不到马大姐的人影儿。
一开始我们还会担心她会不会喝醉了干脆睡在某个地方,不回来了。
于是为了她,那天我们宿舍所有人穿着睡衣溜出去,满校园里找人,疯狂的给她打电话。
最后,我们终于在饭堂门口找到了她。
她就坐在饭堂门口的麻辣烫的餐桌上,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我们一群人郁闷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她也好似感受到了我们怨恨的目光,突然回过头。
满脸油光脸上还没完全消散的笑容,以及一脸没事儿的风清云淡。
手里还举着酒杯子说“:呦呵~你们怎么都过来了,还穿成这样,要不要过来喝点?”
说完又风轻云淡的把手里的酒给灌了下去。
只有我们穿着邋遢的睡衣,头发在风中蓬乱,内心拼命抓狂,克制了只想立刻冲上去把她拖回去揍一遍再一遍。
慢慢的,我们不再找她,都对她的这种行为逐渐麻痹。
再后来,甚至出现了模仿行为和追随者。这让我再次佩服马大姐的感染力。
她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全面的感染了她身边的大部分人。居然,许多人也被她的肆意潇洒所影响,好些个原本的“老气横秋”竟然也有了些所谓的“少年气”。
她对我的质问只有得意的笑,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少年,别总躲在安全区,少年就应该像个少年。”
再后来,因为我们知道应该在哪儿能找到我们的马大姐了,也能想到她在干嘛,所以谁都没再担心过。
如果有人问,不用多说,她肯定又在饭堂门口的麻辣烫的小吃摊那儿和别人大笑着吹着牛逼喝着酒。
最后,一定哼着小曲回来。
她有着我很羡慕的很多品质,我羡慕她的性格,活泼开朗。
我羡慕她的气场,仿佛天生就没有什么值得上心担忧的事情,也没有值得她烦恼的人。
我很羡慕她的人生,我也很羡慕她的一切。
可是,我却忘了,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
原来生活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边隐忍一边又继续坚韧的活着。
有一天,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凌晨回来,那天,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打酒,和辣货。
她像个变态一般,怀里揣着兜里装着进了门,没有手,就反脚将门踹了回去,大声的说“我马某人回来了!”
然后接下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挨个的软磨硬泡。
她说从来没跟我们喝过,为了培养我们她煞费苦心,自掏腰包请我们喝。
在她精湛的演技下,我们被顺利的拉着去到了天台,一起坐着、聊着未来。
我们一群人就这样从理想聊到了宇宙宏观,从宇宙宏观聊到了狗。
别人我不知道,那一晚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有话唠的潜质。
再后来,我惊讶的发现我的酒量可以。
马大姐也惊讶了,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直说后悔大意了。
我们喝到最后,大家都因为酒劲儿上来昏昏欲睡,唯有我们俩个人还躺在各自的懒人椅子上看着天空。
可马大姐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挥她话唠体质的特征,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不说话,我也沉默了下来。
“马大姐,我认识了你这么久,其实你是哪里人?”
我突然没有头绪的问她。她愣了一会儿,仍旧看着天空
“:你猜猜。”
“我觉得我应该往北方猜,你是东北的?我回答道。
“不是。”她摇摇头。
“北京?”我转过头看她。
“不是。”她接着回答道。
我说了北方很多的地方,她都否定了。我实在想不到,再加上酒劲儿上来了,我就没有问下去。正当我也快睡着的时候,她忽的开了口。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她眼神很空洞的盯着天空的月亮。
“我祖籍是湖北的,可是我很小就来了广东,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一口流利的广东话,我真的听懂,但是不会说。”
我打了个酒嗝,翻了个白眼说到“:那就是湖北的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没有怎么回去过,湖北的亲戚我也一个都不认识。人家说生无所归,死而无已为坟,更何况,我连户口都已经不在了。”她仍然没有看我,盯着天上的月亮。
“此心安处是吾乡。”安静了一会儿,我也看着月亮,说道。
她没有再回我的话了,而是跟我说“:方,你有没有觉得,这轮月亮有种魔力,越仔细看你越觉得她冷清而又孤单。”
“马大姐,你是不是时常不开心?”我看着她指着的月亮问道。
“……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很久才得到了她的答复。
“马大姐,经常不高兴对身体不好”
“嗯”
就这样,我们在阳台吹着风,身边躺着喝醉了的室友,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天空上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一反我从前对她的印象,这个人她很冷清,越是热闹她越是冷清。
我后来的某一天我又一次想起这句话,我才明白,她不是在说月亮,她是在说她自己。我才发现,我们也算成年人了,其实没有谁是真的能完全像个孩子一般快乐,一直用忧愁对付忧愁和麻烦还不如用快乐来反击。
“马大姐,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又有点不一样。”我闭着眼睛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