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万立方米。1878年博览会上吉法尔的气球有多大?2.5万立方米,有18米的半径。
要是拿这三个飞艇去和韦尔顿学会的那个体积达4万立方米的飞行工具相比,就能理解为什么普吕当大叔和它的同事们有权利那么趾高气扬。
由于这个气球不是用来探索最高大气层的,所以也就没有用“Excelsior”这个形容词为其命名,尽管这个形容词在美国公民中非常吃香。不!就随便把它叫作“Go ahead”好了,意思就是:“前进”。现在,只要它能按驾驶员的意愿去动作,就可以证明它无愧于这个名字。
当时,按照韦尔顿学会买了发明权的那套系统的图纸制造的电动机器也已接近完工。预计不出六个星期,“前进”号就可飞上天空。
然而,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并不是所有技术难题都已解决。他们已经多次举行会议,不是为了讨论螺旋桨的形状或大小,而是为了讨论螺旋桨是应当像蒂桑迪埃兄弟那样安在飞艇后部,还是像克莱勃船长和勒纳尔船长那样装在飞艇前部。无需多说,反正在讨论过程中,两种方案的支持者甚至还打了起来。“前部派”和“后部派”的人数不相上下。按理说,在两派意见有分歧、正相持不下的情况下,普吕当大叔的意见应该起关键作用。而普吕当大叔弄不好可能真的是比里当教授[注]的门徒,到了这个时候,他竟什么意见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意见没有办法统一,螺旋浆也就没有办法安装。这种情形,除非政府出面于预,否则会旷日持久地拖下去。可是,正如大家所知,美国政府不喜欢在私人事务中插手或是被卷入与它无关的事情。这点它做得对。
事情的进展就是这样。6月13日那天的会议差点无法收场,或者更确切地说,会议是在可怕的吵闹中收场的。大家互相谩骂,由谩骂发展到动拳头,由动拳头发展到挥舞手杖,由挥舞手杖发展到开枪……就在这时,8点37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韦尔顿学会的看门人,冷漠、泰然,像一位出现在暴风骤雨般的会场上的警官一样,走到了主席台前,递上了一张名片,然后站在一边恭候普吕当大叔的指示。
普吕当大叔没有使用铃铛来让会场安静,他用的是汽笛,因为在这里,就是克里姆林宫的大钟也会嫌不够响!他拉响了汽笛。……可是喧哗声仍有增无减。于是主席“脱帽”向大家致礼。采用了这样的极端措施,会场才稍稍安静了些。
“有个通知!”普吕当大叔从随时都带在身边的鼻烟壶里吸了一大口鼻烟,说道。
“说吧!说吧!”99个嗓子一齐叫道,能在这一点上取得了一致,真是难得。
“亲爱的同事们,有个陌生人,想进我们的会场。”
“绝对不行2”所有的人同声答道。
“他是想向我们大家证明:哪个相信气球能被驾驭,哪个就是在相信最荒谬绝伦的乌托邦。”普吕当大叔又说。
接着便是一阵吵嚷声。
“让他进来!……让他进来……!”
“这个怪人叫什么名字?”俱乐部秘书菲尔·埃文思问。
“罗比尔。”普吕当大权说。
“罗比尔!……罗比尔!……罗比尔!”所有到会的人都大声地叫着这个名字。
在韦尔顿学会,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对这个奇特的名字采取一致的态度,是因为大家都想把那些还没发完的火气发泄到叫这个名字的人身上去。
暴风雨得到了片刻的平息——至少表面如此。对于这样一个每月都要以大发雷霆的方式向欧洲送去两三个风暴的民族,暴风雨能平息得下来吗?
[注]普吕当,“prudent”,谨慎的意思。
[注]比里当(Jean Buridan,1300-1366),法国经院派哲学家,以其对驴的论证而著名。有一头又饿又渴的驴,发现离它距离相等的两个地方分别有一捆草和一桶水,因它无法决定是先吃草还是先喝水而活活死去。人们常用“像比里当的驴一样”来形容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第三章 来了个新人物,无须介绍,因为他会自我介绍 “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们,我姓罗比尔,我无愧于这个姓氏。别看我样子还不像有30岁,其实我今年已经40岁了。我的这副筋骨像铁打的一样,肌肉坚强有力,身体可经得起任何考验。而且,我还有即使在鸵鸟世界也堪称首屈一指的胃口。我的身体状况大致如此。”
大家都停下来听他说话。面对这出人意外、劈面而来的演讲,所有那些吵吵嚷嚷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这个人是神经病,还是在那里故意卖关子?管他是干什么的,他那咄咄逼人的举止倒是令人折服。刚才还是暴风骤雨的会场现在却变得一丝风也没有,滔天的巨澜已风平浪静。
而且,看上去罗比尔确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中等身材,几何形状的肩膀,上身呈等腰梯形状,较长的那条底边就是肩膀。肩膀上面是粗壮的脖子连接着的滚圆的大脑袋。如果“仿生论”有道理,那么这颗脑袋像什么兽类的脑袋呢?像个公牛脑袋,一个长着聪明的面孔的公牛脑袋。他还有一双稍不如意就会冒火的眼睛,一对显得毅力过人、永远紧皱着的眉毛,铁丝般短而略卷、闪耀着金属一样的光泽的头发,像铁匠的风箱一样起伏着的宽阔的胸膛以及与身躯相称的手臂。巴掌、腿和双脚。
他没有留小胡子,也没有髯须,只是在下巴上留着一付美国式的水手短胡子——看得出,他的颌部有着力量惊人的咀嚼肌。有人曾计算过——还有什么没有被计算过的东西吗?——一只普通鳄鱼的颌部可以有400个大气压的力量,而一只大猎犬却只有100个大气压的力量。人们甚至还算出了下面这些有趣的数字:每1克猎狗有8克的咬力,而每1克鳄鱼则有12克咬力。估计这个罗比尔起码每克能有10克咬力,介于猎狗和鳄鱼之间。
这个非同寻常的家伙是从哪儿来的?说不清楚。不管怎样,他那一口流利的英语,可没有新英格兰的杨基们所惯有的那种拖腔。
他继续说道: “尊敬的公民们,再说说我的精神方面。我是位工程师,我的精神方面毫不逊色于我的肉体。我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人。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屈服过。
如果我认定了一个目标,即使全美洲、全世界联合起来,也阻止不了我去实现这个目标。当我有了什么主意,我就希望得到大家的赞同,我无法忍受异议。我之所以强调这些细节,尊敬的公民们,仅仅是为了让你们对我有比较彻底的了解。你们也许会觉得我谈论自己谈得过多了?不过,没什么!现在,就请你们思考一下,是不是现在就让我停下来,因为下面我要讲的事也许会不对你们的胃口。”
会议厅前排已经出现了激浪拍击礁石般的声音——这是大海即将咆哮的信号。
“讲吧,尊敬的陌生人。”普吕当大叔答道,他也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罗比尔并没有更多地去注意听众会有什么想法,和刚才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我知道!经过了一个世纪毫无结果的试验、尝试之后,仍然存在着一些头脑不健全的人,他们还在顽固地相信气球是能够驾驭的,仍然在想把电动机或是什么别的发动机装到他们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在空气中所受的阻力那么大的皮囊上去,以为这样就能像在海上驾驭轮船一样去驾驭气球了。难道因为有那么几个发明家在晴朗或基本晴朗的日子里斜顶着风或是逆着一阵微风成功地飞行过,就能证明驾驶这种比空气轻的航空器切实可行吗?算了吧!你们这一百来号人,自以为这样的梦想会成为现实,可这是把成千上万的美元,当然不是往水里丢,而是往天上丢。这实在是勉为其难!”
奇怪,韦尔顿学会的会员们竟然一动不动地在听他说。难道他们都变得既聋又哑,而且有耐心?还是在克制自己,好看看这个大胆的反对派会闹到什么地步?
罗比尔又说: “还什么气球!……要用1立方米的氢气才能得到1,000克的浮力!想让一个气球凭借机器的力量来抵抗风的力量吗?知道吧?吹在船帆上推动一艘船舰前进的大风已不下400马力;泰湾大桥事件中,风的压强已达到每平方米440千克!气球!气球!无论是长着翅膀的鸟类,还是某些长着肉膜的鱼类或哺乳动物,大自然还从来没有创造过一个有这种构造的会飞的动物……”
“哺乳动物?……”一个会员叫起来。
“是的!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蝙蝠是会飞的!难道打断我的话的人不知道这种会飞的动物是一种哺乳动物?难道他见到过炒蝙蝠蛋吗?”
于是,那个人只好把自己打断别人话头的本事暂时收了起来。罗比尔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这是不是等于说,人类既然有了那么好的使用火车的条件,就应当放弃征服空间,就不要改造旧世界的民风政习了呢?绝对不是!人类借助船桨、船帆、齿轮或螺旋桨,用船舶使自己成为海洋的主人,人类同样可以用比空气重的机器使自己成为大气空间的主人。因为只有比空气重,才能不受空气的摆布。”
这下子会场又炸开了。简直像是枪炮齐鸣,所有的嘴巴都对准罗比尔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