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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念过往

面包车终于驶达目的地,司机把车停在柏油路上,车里的人陆陆续续下来。无一不被眼前的风景吸引。

柏油路旁边是一片广阔的绿色草地,草地的右边种植着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薰衣草中间有零零散散却错落有致的喷头,喷头四周一条条白色的水柱急速散开成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快落地时变为成片的水珠洒在紫色的花瓣上,墨绿的叶子上,还有棕黄的泥土里。

草地右边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湖泊,湖面有涟漪轻轻泛起,倒映着蓝天里的朵朵白云,鱼儿在碧波里悠然自得。湖的岸边有一块制作精美的木牌,牌上写着“花想容薰衣草庄园”。草地的边缘处还有一座不高的由木头堆砌成的房子。草地的对面一排排杨树笔直地挺立着,保卫这一方可爱的如画风景。

在F市,这真是难得的风景。先到的一批人已经在草地上铺开了一张印着碎花的白色圆桌布,上面摆了水果,矿泉水以及一些零食。

确认人员到齐后,大家便围着桌布席地而坐。嵇蕊儿自是和苗霄霄坐一起,坐好之后夏戴力凑到苗霄霄另一边,旁边的人配合地挪了挪。孔阳景坐在苗霄霄的45度角位置,不扭头的情况下都不会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

都坐好以后,刚才组织大家有序坐车的男生说开场白。男生戴着黑色的半框眼镜,剑眉星目,额头上有一排很短的刘海遮过发际线,皮肤稍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英气。

他语言清晰流畅,很有领导范:“大家好,我叫周威,是南校区力学院的,今年大三。来自Q市市区,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很开心能与老乡们聚在这么优美的景色之中。我们都来自遥远的Q市,有着共同的家乡,能聚在这里是缘分。一会呢,我们先玩几个游戏,熟络一下。另外还有几只风筝和鱼竿,喜欢放风筝和钓鱼的可以拿过去玩,只是走的时候要把鱼放回湖里。希望今天大家都能尽兴,通过今天的活动呢,老乡们之间能有更亲近的关系,以后的学习生活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在群里说,大家相互帮助。好,接下来就按时针顺序依次介绍一下自己”。

第二个介绍的是个小巧玲珑的女生,大一新入学的。女生有点紧张,说完姓名,专业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脸上带着害羞,停了下来。

周威便圆场了:“学妹说话真温柔,是个如假包换的Q市人没错了。再说说你对工大的印象吧,以及大学期间对自己有什么目标和计划之类的,说不定老乡们还有能有帮到你的地方呢,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噢”。

周威说完,大家都很关照女生,语言中多有鼓励。女生感受到了来自老乡们的关怀,便减少了害羞,然后比较流畅地继续说了很多,说完还表示自己很高兴来到这个大家庭。

轮到嵇蕊儿介绍了:“大家好,我叫嵇蕊儿,不是Q市人,我是跟着我室友来的,就是我身边这位”,然后指了指苗霄霄继续道:“我是来自北校区机械院的,今年大一。谢谢大家同意让我一起参加你们的聚会,在这么美的草地上,有这么有意义的团聚,有这么友善的你们,虽然我不是Q市人,但还是希望能跟你们成为朋友”。

周威在嵇蕊儿说完插话道:“你这么温柔可人的姑娘,我们当然很乐意跟你做朋友了。一会玩好啊,有机会也可以去Q市看看,很美的呢”。

嵇蕊儿面带微笑感谢周威,然后轮到苗霄霄了。在开口前,夏戴力还小声地对她说了句看你表现。

“大家好,我是刚才这位温柔可人的姑娘的室友,叫苗霄霄,雨加肖的霄,是云的别称。我妈说我出生在一个多雾的早晨,后来雾在天空里成了云,便给我取名霄。我是Q市的T县人,同样是北校区机械院的大一新生。虽然离家这么远,但看到你们便有了有家乡的感觉。希望以后在工大的日子里,能跟大家成为朋友”。苗霄霄说话时直视前方,孔阳景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在她眼角余光中,但苗霄霄一直保持九十度的视角。

苗霄霄说完,便有人说道:“F市多雾的天气比较少,不过呢,冬天霾倒是常见,跟雾还有些像。到时候你可以感受感受,还没亲眼见过霾吧”。

“好的,感受感受北方城市的冬天,不虚此行,不过更想感受感受暖气”苗霄霄的脑袋依旧在九十度方向。

夏戴力开始介绍了:“我叫夏戴力,今年大三了,在这里算是个年长的存在了,学弟学妹可以叫我力哥哈。我是北校的,也是机械院,日后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大家尽管来找,只是要夸我几句当作酬谢,我这人最爱听别人夸自己”。

周威接着说道:“这位力哥可是很厉害的噢,学弟学妹们回去都背点夸人的话,肯定学有所用,哈哈”。

夏戴力撇过头对苗霄霄小声说道:“你这些天躲我,是不是夸人的话没背熟啊,是你的话,我可以免酬的,以后别躲了啊”。

“我哪有躲你”,苗霄霄有点心虚。

孔阳景看见了苗霄霄与夏戴力窃语,扭头不再看。

孔阳景要介绍了,苗霄霄有点期待,但又觉得自己的期待有点可笑,那万分之一还有啥可期盼的。

孔阳景不急不慢地说道:“大家好,我叫孔阳景,大二,北校区土木学院”。

然后就没了,很简短的介绍。他后面的人有点诧异,居然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解手链”游戏开始。规则为:四人一个组合ABCD,两人为一组AB和CD,每个组合两小组。A和C伸出双手,B和D分别用在规定的时间内绳子绑住C和A的双手,然后再同时开始给自己同组的人解开绳子,时间短的一方获胜。

苗霄霄和嵇蕊儿自然在一组,但还需要另一个小组加进来。夏戴力拉着孔阳景过来,要凑成组合,苗霄霄想拒绝,但嵇蕊儿抢先快乐的答应了。

第一轮游戏开始,由嵇蕊儿和夏戴力去系绳子,苗霄霄和孔阳景贡献双手。夏戴力给苗霄霄系绳子时,苗霄霄低着头,双眼片刻不离开自己的手上的绳子。

“你是担心我系的结太死,你的小姐妹打不开吗”?夏戴力的十根手指在苗霄霄手腕上麻利地操作着,说话却不慌不忙。

“那就还请你手下留情了,别让我今晚要被绑着睡觉”。

“一会跟我放风筝去,我就给你系个活结,这买卖能成交吗”?

“不能”,苗霄霄没有丝毫停顿。

“不喜欢放风筝的话,那就钓鱼”?

“钓鱼更不喜欢了”。

“你是不喜欢和我去吗”?夏戴力有点失望,语气稍有挫败。

“我真的不太喜欢,钓鱼和放风筝”,苗霄霄想告诉夏戴力:她就是不想和他去,让他不要再表现得对自己很有想法的样子,这样让她没法与他正常交往。但是脑子里浮现出夏戴力给她入学考试真题,去校医院看她,关心她,不厌其烦地拉她去爱机械并放水让她通过面试的种种场景,便心软了。

夏戴力最终还是系了个很容易就被打开的结。

当嵇蕊儿第一个打开苗霄霄手上的结,取得本次小组赛的冠军后,她高兴的像只小鸟。苗霄霄却很安静,她知道夏戴力是故意的。

夏戴力和孔阳景惨败,嵇蕊儿系结真有一套。

每个组合的获胜小组再两组为一个组合PK,直到最后剩下两个小组PK出冠军。

嵇蕊儿带着苗霄霄一路神勇,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勇夺冠军。

大家一起为苗霄霄和嵇蕊儿好成绩鼓掌。周威朝着嵇蕊儿说道:“这位嵇蕊儿学妹表现真是太棒了,不知下局我能否荣幸地邀请到你当我队友呢”?

当众拒绝有点不近人情,嵇蕊儿看了看苗霄霄。苗霄霄说道:“那我只好割爱了,接下来就看周威学长与蕊儿的精彩表现”。

夏戴力趁机说道:“那你跟我一组吧,我收留你”。

“算了吧,我太菜了不想拖累你,这局我不玩了,我去钓钓鱼”,苗霄霄想拒绝。

而这时孔阳景说道:“刚才我们组惨败成那样子,我正好也想换个队友,你就跟力哥一组吧”。

孔阳景的话狠狠伤到了苗霄霄。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撮合啊,难道我会去打扰你跟你女朋友不成?

苗霄霄觉得很委屈,很气愤,很心碎。从两人第一次加上好友到刚开学时跟孔阳景见面的那个晚上,再到两人变得生疏,最后在教学楼前他和另一个女生走一起的背影。可是,苗霄霄还不肯死心,还期盼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直到此刻,她明白自己有多傻,多么可笑。

那晚初见,她害羞不敢看他,他给自己买银耳羹,洗梨,还说她是个可爱的学妹,送她回寝室,后来又关心她加两个社团会影响学习。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一下子变成风中的一缕烟,飞走了,消散了,再也无法触及到了。生活是一袭华丽的锦袍,爬满了虱子。

夏戴力朝着孔阳景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可怜巴巴地对对苗霄霄说道:“求收留,我成孤家寡人了”。

周威这时也来助攻:“学妹就收留力哥吧,看他可怜的”。

这时其他人也来劝苗霄霄,无奈,苗霄霄和夏戴力成了队友。孔阳景找了另一个男生凑一组。

“有了女朋友就这样注意跟别的女生保持距离”,苗霄霄心想。很羡慕那个女生,同时又为对孔阳景抱有幻想的自己感到同情和羞愤。

第二局圆满结束,结果落定,又是嵇蕊儿组获胜。周威一个劲的夸奖嵇蕊儿,说还要和她一组。苗霄霄和夏戴力这次倒是没有惨败,大战了三个回合后才落马,虽败尤荣。

到了第三局,苗霄霄实在没兴趣玩了。提出想去湖边走走,让大家好好玩。夏戴力说自己也不想玩了,跟她一起去湖边。苗霄霄拒绝了。

当她走出人群,在草地上大口呼吸,大步向前时,她听到孔阳景在后面说:“力哥,你不过去吗”?

这一刻的苗霄霄心痛得难以自拔。为什么大学生活是这样的?

想当初还在读高中时,要是遇上体育课自由活动,她便和舒乐乐两人手拉手围着足球场一圈一圈走着,两人一起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大学的美好是在高中的泥淖中坚持下去的动力。高考后,终于离大学仅有一步之遥了,哪怕成绩并不理想,短暂的伤心后还是立马变得活力满满,只因为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如今,当自己终于踏进了大学的校门,可是大学的生活却是如此苦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误的,高中时对大学的理解错了。她很想告诉舒乐乐,当初的她们太幼稚了,高中很辛苦,可是大学更痛苦。

当苗霄霄走到湖边时,夏戴力也赶过来了。

湖面在风的助力下是一层接一层的涟漪泛起,湖中的蓝天和白云也跟着变身。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苗霄霄想起小学语文课上,老师常说的湖面平得像面镜子的那个比喻句。原来,湖面更多时候是不平的啊,小学时常用的那个比喻句对于F市的湖面是不对的。

苗霄霄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一言不发。夏戴力似乎感觉到了苗霄霄的坏情绪,便想找点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刚才不是说想钓鱼吗?要不要我去把钓鱼竿拿来”,夏戴力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了,我看看鱼就好了”。

“那你想放风筝吗?或者去那边的薰衣草地里走走,还有那个木房子好漂亮,想不想去拍几张照,我拍照技术很好的”?夏戴力不厌其烦。

苗霄霄顿时对夏戴力有点厌烦,因为,夏戴力是孔阳景给她撮合的对象。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想看看鱼,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兴趣,知道吗”?

苗霄霄让夏戴力有点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这么跟自己说过话。于是,便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不再打扰她。

后来,“解手链”的游戏结束了,大家开始吃东西,放风筝,还有人过来湖边钓鱼。嵇蕊儿拿来一根鱼竿,关心地问苗霄霄:“霄霄,跟我一起钓鱼吗”?

“不了,蕊儿你自己钓吧,我没耐心的”。

“那你想干什么呢?我陪你”,嵇蕊儿一脸懂事,满眼关切。

这时夏戴力对嵇蕊儿说道:“蕊儿你自己去玩吧,她想玩什么我可以跟她一起”。

嵇蕊儿想了想便走了,没走多久周威就来了,说他正想钓鱼,但鱼竿没了,想和嵇蕊儿一起搭个伙。于是两人便又回到了湖边钓鱼。

到了中午,夏戴力去拿来一袋酸奶和几个巧克力给苗霄霄。苗霄霄对刚才自己的态度有些惭愧,夏戴力是关心她的,从她们认识后,他就一直很关心她。怎么可以把坏情绪发泄在他这个无辜的人身上呢?

苗霄霄接过酸奶,夏戴力对苗霄霄表现的乖巧很意外,继续道道:“这附近还有个饭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我不饿,你别陪着我了,去做你自己喜欢的游戏吧”。

“我也不饿,我陪着你吧”,夏戴力很有耐心。

到了下午,湖边人渐渐多起来,还来了几对家庭三人组和几位老人。苗霄霄便起身离开,走到草地上面朝天空躺下来,夏戴力紧随其后,躺在距离苗霄霄半米处。

阳光有点刺眼,苗霄霄拿手挡着眼睛。后来夏戴力给她拿来了一件防晒衣,说拿它盖在脸上不会被晒成黑脸妹。

苗霄霄透过防晒衣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唉”。

“泰戈尔的句子吧”。

“嗯嗯”。

快傍晚的时候大家都开始要回去了。苗霄霄躺在草地上,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嵇蕊儿过来邀她一起回去,夏戴力让嵇蕊儿先跟着大家走,苗霄霄交给他,嵇蕊儿便先走了。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不刺眼了,风也变得温柔。苗霄霄拿开防晒衣,脸上的每一个表皮细胞都尽情享受着这一份惬意。

“霄霄,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夏戴力突然说道,一个下午,他俩都只说过几句话。

苗霄霄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她也有感觉到夏戴力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但当他终于亲口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没有准备好。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表白。

“还是不要吧,你不要追我”,苗霄霄愣了一会儿说。

“一个追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不想谈恋爱,你追我只是白白消耗自己的精力,不会有结果的,换个人追吧”,苗霄霄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伤人心,心里充满了愧疚。

夏戴力变得有点激动:“我不是心血来潮的,我刚才表达有点问题,我是很喜欢你。你是担心我没有足够的喜欢还是担心我做不到一直喜欢?或者你觉得你不会喜欢上我”?

苗霄霄正在思考如何找个最佳的方式拒绝夏戴力,不至于日后见面尴尬,又能很好的解决他要追自己的问题。而夏戴力又继续说了。

“你入学的第一天,我看到刘虎带着你和你爸爸抱着被褥朝着女寝的方向走去,我很激动,没想到你也来工大了,而且还跟我一个学院。那时,我就想一定要找到机会认识你。军训期间社团招新时,我想每天我都去亲自站岗,你要是报社团,我就能有机会把你拉到爱机械了。我真是运气好,第一天就看到你了”。

苗霄霄有着说不出来的惊动,夏戴力的神秘一点点被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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