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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簌簌秋风起,兵指望黔地

八月十七日巳牌时分,唐玉宣及一众从属正要从武当山下来时,忽有宿芳宫本院的一个女员赶上来报,道是:宫院中一名叫邓丰仓的弦主乃是黔地郑渊安插进来的奸细。闻言,唐玉宣及左近从属无不大惊。又听这报讯女员细说来龙去脉后,唐玉宣便领了从属,飞速向宿芳宫赶回。

且说南阳城有宿芳宫的外廷镇守,这外廷有一万来兵马,这当中的有一个名叫万安的百夫长。这一日值例假,万安离了营房,归家与妻儿团聚。万安的内人王氏,乃城小富人家之女,虽已生儿育女,却不是个小心过家的勤俭人。王氏喜好穿金戴银过街消闲,故而家中银钱花销不少。王氏见丈夫赤条条归来,便不生好气。万安见内人王氏面色不对,便悄悄地一闪,望偏厅闪去了。

却不料王氏心有闷气,硬是要说道出口,便几步跟来了偏厅,道:“我可听说了啊!同你一块儿进军堂的孙长贵和祝创都升了阶了!”王氏说完,瞥见万安仍是静默不动,两只眼儿骨碌碌的兀自躲闪。王氏续道,“便是你,怎就雷打不动呢!这一家老小的,可靠什么养活?”万安本就有些憋屈,此刻见家妇不饶不让,便张口道:“那不是有功劳有门路的么!平白无故地,谁与你升迁?”

王氏见一向惧妻的丈夫竟敢顶嘴,急道:“人家有功劳有门路,怎地你偏就没有呢!”王氏一句不解闷,又补一句道:“门路也好,功劳也罢,你倒是给我寻去呀!你整日里安闲不动,还寻思着瞎猫撞见死耗子呢!”万安自然十分的想得升迁,只是门路没有,功劳难得,故而苦恼,此刻猛然听得家妇说“寻思着瞎猫撞见死耗子”一句,不由愤懑起来。袖子一甩,便要夺门而去。

王氏见丈夫心有不服,又待要去,便叫道:“天都见黑了,你却去哪里?”万安道:“我瞎猫找寻死耗子去!”说完,头也不会望门而去了。王氏听得这一句,知是丈夫果真生了气了,她又不愿软语屈就,只得闷住了声,由丈夫走去。

万安揣着怀中留存的几两银子,闷闷不乐地望西街的一处消闲之所“白月楼”行来。这白月楼不仅有酒食茶水,还有人说书唱曲,是个消闲解闷的好去处。酉末时分,万安行进白月楼大门,其时门厅正有顾客进出,旁侧又有跑堂招呼的伙计。

万安将将进得门厅,正要寻个坐处时,听得两个伙计就着已进客堂去的一人低声道:“这武大怎就发急起来啦?这些日子可当真阔绰得很呢!”另一个伙计亦十分不解地道:“可不是么!他也就是一个开茶铺的,听说素日里也不见几个吃客,怎滴忽然大手大脚起来了?单是前日他一口气叫下三出曲目,便是整整十两白银呢!”

万安闻言一惊,上前问询道:“你俩说的可是西街岔口后角的武大郎?”小伙计道:“正是呢!他如今可发达啦!”万安随口一应,心中更是惊奇了,肚里寻思道:“这个武大郎正好在我一个堂兄弟的斜对门,他的境况我却是知晓的。他素来是个极会算计的人,平日里做些茶酒买卖,一毫一厘的都得计较得清清楚楚。遇着熟人或体面人来,他勉为其难地捧出些像样茶水,若是生人与寻常吃客来时,他便尽上粗茶,酒中掺水。都二三年了,硬是整得他那个茶酒铺要死不活的。我万安好歹也是个都头,手底下亦有百来号人马,若说武大那般也发达了,我万安岂不冤屈死也!”万安说时,心中烦闷更是堵胀了,便要寻个无人处坐下身来叫上茶酒解闷。

万安将将入座,忽又奇道:“这平白无故的,他武大是怎般发了财了?莫非这当中有什么蹊跷?”万安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愈发疑心起来,跟着心中道:“此事当真奇怪,我且去问问我那堂兄弟去!”想时,万安便踱步出街上来了,而后直望西街岔口后角行去。行约一顿饭的功夫,到得堂兄弟家门前来,而后扣门进去。

这堂兄弟身形矮小,相貌平常,瞧着似个懒散老实人,万安进门时,他正在家安歇。两人坐下攀谈几句,万安即问道武大之事。这堂兄弟神情一振,寻思道:“若说到这事,我亦心奇了。记得那日午后落着雨,有个生面孔,衣着体面,模样亦有几分干净贵气的,只是这人绝非本州县人氏。”万安道:“何以见得?”这堂兄弟道:“依咱们本处风俗,雨天进院为着敬重雨神,必得先摘落草笠。这人却戴着笠帽,径直行入门檐下。”万安听得,道:“这个却是的……”已然寻思起来。

万安寻思间,又问道:“那后来如何?”这堂兄弟道:“后来这生人便同武大招呼,进门去啦。那日落雨,没几个吃客,武大正没精神,他进门时,武大也不怎上心。片刻出来时,武大却是满面喜色,瞧着快意得很呢。自那以后,或是三五日,或是七八日,这人便又来一次。每次他来,武大必然低头哈腰满面欢喜地迎候。我瞧那模样,必然是得了什么大好处了。武大本来忧心铺面上的茶酒营生,但自他来后,武大却不十分关心了。那日咱们邻舍心奇,去武大那里探问时,他只说是南边来的买卖人,要同他结伙谋划生意。大伙儿寻思亦有道理,便不多问了。”

万安道:“这当中便无可疑之处?”这堂兄弟寻思片刻,道:“若说可疑,却也有一些。这一二月的时日过去了,他俩人也不见张罗出什么营生来,却是武大再不愁银钱花销了?”这堂兄弟虽寻思,却也摸不着头脑,末了续道:“这事咱们也想不明白,兴许是他武大时来运转,有那福分罢!”万安听得,知是自己这堂兄弟愚笨懒散,也不同他多说。这堂兄弟见万安似有谋划,不禁问道:“兄弟你可是有甚计较?”万安道:“依你估摸,那人还会来么?”这堂兄弟寻思道:“这个却是不知。若依着前几次的情形,那人要来时,过一二日便来了。”

万安道:“这样罢!这几日你与我盯着这武大的铺面,瞧见那人进来时,无论如何,你须即刻走来告我!我自有计较!你我兄弟,若有好处时,自少不了你一份!”这兄弟听得有好处,又知万安是本城的公人,必然有他的谋划,便满口应承了。

果然二日后,万安正于军堂中寻思等候时,这堂兄弟急走来报告。万安便点了本处精干的五六十个人手,奔行至武大铺面处,而后如包饺子一般将这小铺面给围住了。其时武大同这人谈好了话,正从茶铺里边行出来。又者武大与这人交通已多次,皆安然无事,万没料到会有兵丁涌入,故而被万安及一众从属逮了个措手不及,这人正是邓丰仓。

这日邓丰仓又如往常那般写了纸笺,正要假武大之手,传送出去。被万安逮住时,那纸笺尚在武大身上,被万安给搜寻了出来。不过这纸笺乃是密封于一个三四寸长的小金筒内的,且武大只是将金筒传递至岳阳,武大不得开启金筒,故而他始终不知自己与邓丰仓传送的是什么物事。

邓丰仓见万安等军士涌入,情知不好,起身便要奔逃,只是万安立功心切,携来的又是精干人手,故而双方一阵激烈拼杀后,邓丰仓终究杀伤不过众人,被万安给擒获了。一旁观望的武大既不明所以,又惊吓得不敢动弹。这万安虽无大智大勇,却也有些小机灵,他制住邓丰仓,见邓丰仓缄口不言,便盯住了武大身上的小金筒。万安揪住了这小金筒,邓丰仓之事自然兜藏不得了,万安终将邓丰仓移送去了宿芳宫,万安亦因此立功,职权自然升了一级。武当山距南阳宿芳宫不多远,唐玉宣及一众从属一路飞奔,傍晚便回了宫院。唐玉宣这些时日最为用心的莫过于攻打郑渊一事,故而听得报说邓丰仓是郑渊安插来的细作,便急地审问。其时邓丰仓被捆绑于西侧宫院的一个暗室中,唐玉宣携了马善及一众刀主将邓丰仓移出暗室,至一偏房中,欲详加审讯。唐玉宣急需知晓邓丰仓都与郑渊传递过去了多少书信,道了些什么要紧事物。又说审讯者乃马善,唐玉宣及左右则于旁侧观望。

众人观看时,见这邓丰仓面色虽有许多颓丧、不安及绝望,但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唐玉宣大奇,脱口道:“你亦服用了肠虫蛊种,你却不怕蛊种醒活时,啃食肠胃?”邓丰仓自顾自地道:“当初我不就近去方城县物色传讯之人,而去了路远许多的南阳城,却不料反而坏了大事。看来是天意如此的了。”邓丰仓重重叹出一气,续道:“郑渊教主有大恩于我,便是赴汤蹈火,我也认了。”

唐玉宣听到此,又瞧见邓丰仓的决然无望的面色,心中愤懑却渐渐平复了下来,道:“既然你对郑渊已死心塌地,本座亦可成全于你。郑渊老贼同本座不共戴天,本座灭郑渊之心亦决。无论你说是不说,本座一样要打到黔地去。如今你执迷不悟,待出师之日,本座正好将你的头颅割了下来,祭我大旗,壮我将士征行之威!”唐玉宣说完,便离座而去。

这一下,邓丰仓见唐玉宣决然而无畏的面色,却是惊了一惊,亦知唐玉宣出征之日,便是自己的身死之时了。跟着,众人随唐玉宣行出,邓丰仓又被看管人员押回了暗室。

九月初一这一日,遇着阴暗天,又有风吹起时,武当高山之上已是十分的清冷。杨轻尘请示了师公同辰真人,携了百来个本门的精干子弟,以及自己新婚夫人司马艳雪,一行人悄悄出了武当“治世玄岳”牌坊,正取路望襄阳行去。与此同时,司马艳风领下的西蜀三百武士,亦东行出了武当南七十里的房陵县东境。

同一日黄昏,南阳城东郊正是秋日里的火红夕阳时,唐玉宣于一条东南去的大道上,齐整了宿芳宫本部的二百精干人马,立起了一杆战旗,而后将邓丰仓斩杀在了战旗之下。众人见证了这极郑重极肃穆一刻,无不铁定了心思,心中于攻打“敌贼”郑渊一事已然决心一致。

九月初三日巳牌时分,司马艳风、杨轻尘、唐玉宣,兄弟妹三人的随从人马于襄阳南郊汇合。而后唐玉宣的本部人马在后,司马艳风与杨轻尘的人马居中,前后五六百,取道黔地而去。

九月初九日重阳日傍晚,唐玉宣众人到得洞庭郡迁陵县。当晚,唐玉宣、司马艳风、杨轻尘、马善、石冬月、向廷桢、宋大贤、覃开山、赵晚晴、夏冰、韩丹等刀职人员及薛忍、向带琦等弓职人员,聚于城中商议。

唐玉宣道:“咱们部仅五六百人马,而黔地教廷中的各等头目和兵丁,有二三万人,需得想个对策才好!”众人寻思间,马善道:“依属下看,当初郑渊篡位时,众刀主及弓主中,多有不诚心归服者,教主您如能令他们临阵倒戈,那咱们便可省心许多。”石冬月道:“这个法子不错。只是咱们需得瞧出哪人是能够被教主说动的,哪些又是难以劝说的?”向廷桢道:“在下倒有个法子。”众人留心时,向廷桢续道:“死心塌地追随于郑渊的刀弓主毕竟不多,咱们只需将这些人挑剔出来,余下的便是可能劝降的了。”马善、石冬月等人闻言,都道可行。马善、石冬月、向廷桢、宋大贤、覃开山等五个原五毒教员便寻思起来,而后各人你一二个我二三,估摸出了郑渊的死党,总有三四十人,当中包括五护法中的前护法张天虎。

唐玉宣道:“右护法石顺临被囚于何处?郑渊是否已杀了她?”马善道:“石护法出身仡佬族名门,郑渊若杀了她,必然要引起许多仡佬族头领的不满。郑渊不糊涂,该不会杀了她。”唐玉宣“嗯”地应了一声。跟着石冬月道:“属下等人行出时,石右护法被囚于教廷东面五里的孔雀洞中。只不知如今变更了没有?”

唐玉宣寻思片刻,对薛忍道:“薛弓主!”薛忍起身道:“属下在!”唐玉宣道:“明日清早,你便携了陈齐湘及二三位熟识孔雀洞路径的本教弦主,抄小路去搜寻石右护法!”薛忍听得教主唐玉宣有意安排自己的未婚妻子陈齐湘同自己一处,觉出教主唐玉宣关照自己,当下颇为欢心,便躬起身恭恭敬敬地道:“遵命!属下誓死不负教主之托!”唐玉宣知晓薛忍身上本就留存有本教《神异秘谱》中的功法,他修习少林宝典《易筋经》后,功力又增进了不少,以薛忍的武艺,现下一二十个弓主之中,薛忍的武艺是最强的,同时薛忍乃洪州人氏,他身处教中,最不易结连党羽,故而唐玉宣有意提携他为刀主。只无奈薛忍年纪太小,破格提拔,唐玉宣怕引来教员非议,故而派遣他去搜救右护法石顺临,亦是有借机使他立功之意。石冬月乃是陈齐湘的姑母,她听得教主关照薛陈二人,心中自然喜慰。众人亦知,薛忍只是弓主,教主唐玉宣让他参与议事,乃是他武功了得,有用于他。

唐玉宣又对身旁的马善道:“马护法,你明日清晨亦捡选三五个轻功、毒功俱佳的弓主,务必于本座大队人马同郑渊人马对阵前,将伙同郑渊谋反的那几个仡佬族君长制服了!若不能制服时,杀了亦可!”唐玉宣话中说到了“毒功”,此事原由乃是唐玉宣回南阳宿芳宫后着手的一样要事:唐玉宣依据教中刀弓弦等不同等级,令教员修习《神异秘谱》中的毒功,以作攻打郑渊之用。不过唐玉宣颁此诏令时,郑渊的眼线邓丰仓亦在宿芳宫中,故而邓丰仓已将此事及自己所习的毒功秘法悉数传书至了郑渊一边。只是邓丰仓仅是弦职,刀、弓二职所习的功法,他难以知悉,这亦是唐玉宣之幸。

又说马善闻得唐玉宣之言,先是一惊,而后躬身领命。唐玉宣见马善惊疑神色,便知他的忧虑,亦是众人忧虑,便正色道:“谋逆乃是不赦之大罪,故而不宜姑息!便如郑渊和我,二者必不能两立!”众人闻言,无不信服。

商议末了,唐玉宣对司马艳风、杨轻尘两位义兄,郑重道:“大哥、二哥,此次你二人乃是以义军助力妹子我。明日咱们便要进入黔境了。进了黔境,同郑渊交兵,那时敌手众多,且刀枪不长眼,故而叮嘱你们的将士,务必小心在意!待打垮了郑渊,夺回了教廷,我再重重酬谢你二人的将士!”司马艳风道:“妹子不必忧心!此次你大哥挑选的乃是高手,要杀伤他们却也不易!”杨轻尘道:“征战哪有不伤亡的,既然咱们来了,生死就各安天命!”唐玉宣听二人话语不同,便道:“嗯,如此甚好!无论如何,妹妹十分感激二位哥哥的患难之助!”二人郑重应了一声。

九月十二日,正是黔地深山恶水的萧瑟深秋时,唐玉宣等人马行进到了黔境东北缘。为着依照迁陵县晚间商讨出的降敌计策行事,行进的五六百人马树起了三五杆高大醒目的赭黄旗帜,黄旗当中以红线绣着大大的一个“唐”字,教主唐玉宣亦着苗家的盛装重饰,行于人马的当头正中。唐玉宣左右分别为杨轻尘和司马艳风;三人之后乃是并于一排的石冬月、向廷桢、宋大贤、覃开山、韩丹、夏冰、赵晚晴等刀主。一众刀主之后便是司马艳风的武士。

黔地地境山高水远,许多山路狭小陡峭逶迤南行。入境时,唐玉宣等人便商议了好几条路径,其时近路多是狭小险陡,人马难行,大路虽平缓,但往往盘绕极远。又者邓丰仓被诛杀前,已向黔地传送了多次书信,恐怕道路险峻处,会有郑渊伏兵。唐玉宣与石冬月、司马艳风、杨轻尘等人商议半晌,仍是难以抉择。末了,众人取了个折中:大路盘绕不远时,便走大路;盘绕远时,便进小路。

十二这日午间,唐玉宣等人行至一处峡谷来。刀主向廷桢道:“那前面是老猿谷,两山相距不过二三十丈,南北对峙,纵深近六里,是个易于设伏的险地。”向廷桢说时,唐玉宣等人昂首望去,果见一条深谷纵行而去,当中一条小溪悄声流淌,南北两面山林不时露出岩壁。山林上的树木或已叶片衰黄,或已掉落大半,而那当中的杏叶与枫叶,在日光的照耀下,尤其亮眼好看。司马艳风不禁道:“好个老猿谷,山林耸立,黄叶飘飞,端地好看!”杨轻尘道:“就怕有敌手伏兵,需传令下去,作些预备!”

其时行最前头的是唐玉宣、司马艳风和杨轻尘三人,三人之后便是石冬月等刀主,再后是司马家的三百武士,而后便是武当派的一百高手,行于最后的才是唐玉宣宿芳宫与五圣教的一百教众。这一百精干教众,唐玉宣命了刀主石冬月为头领,当中有弓主一二十人,弦主三四十人,弹主四五十人。

唐玉宣亦疑心郑渊会设伏,听得杨轻尘之言,便命向廷桢传令了下去,教众人务必做好应敌准备。其时距谷口尚有百来步,唐玉宣等五六百人马,前后延伸了五六十丈。口令传布下去后,众人便放缓步子,纷纷留意起来。又行得一阵后,五六百人皆进入峡谷之中。唐玉宣坐于白马上紧紧留意两面山林,已作好了拔剑的预备。只是众人于两面山林紧紧观望时,那山林里却是静悄悄的,时不时清风吹过,残叶飘落,又有一些鸟兽行动的声响,使得众人时不时一些虚惊外,始终不见有真正的人影出现。

五六百人揪心又行了好一阵,前头的唐玉宣三人已逼近出谷之口。忽然,身后武当一众中的一人惊叫道:“有人!那山中确是有人!”众人闻言一惊时,藏身于两侧山林的伏兵知晓有同伴被瞧见,是该出手的时刻了,便听见两面山林各自发出了一声呜呜的牛角声响,向廷桢、宋大贤、覃开山等黔地人都知,那是黔人用掏空了的弯曲牛角吹出来的,此刻却是众人动手的号令。

果然,众人心惊时,两面山林各自闪身出了二三百个弓箭手,这些弓箭手为的能掩藏身体,并非站身于同一线山林,而是远近高低皆有,两边人数总计起来有六七百人。这分作两面的六七百人,现身一刻,手中弓箭便飞速射下。底下路中众人纷纷拔出刀剑抵挡时,亦有不少人马受了箭矢之伤。

适才唐玉宣等人见即将出谷,心头本松弛了一些,不想敌手竟不愚蠢,设伏于众人即将出谷之处。唐玉宣见伤了不少人员马匹,颇为恼怒。司马艳风见敌手箭矢居高临下,极为厉害,他大怒之间,便二话不讲,刷地一下抽出无刃剑,又北面山林敌众距他稍近一些,便一剑挥劈了过去。其时山林颇深,众敌手有些已跃出林木,有些将将露出身体,见司马巨剑动处,有一大波气浪喷涌而来。众敌手本要趁胜再出杀招,却不想一惊之下,那锐利而阔大的剑气已扑面而来,林间枝叶碎裂折倒时,许多的敌手立时重伤。

司马艳风更不迟疑,一剑劈出后,又接连挥出了第二和第三剑。司马艳风功力虽不如唐玉宣高强,然而他却是携带无刃剑时日最久,从而最为熟识无刃剑的人。故而他三剑连出后,山林崖谷内,树木折倒声及敌手惨叫声不绝,倾刻之间,向北一面的敌手便所剩无几了。那侥幸躲避过的少数敌手,瞧见同伴死伤,树木折倒大片,已然吓破了胆,早收了弓箭,缩身躲避去了。与此同时,唐玉宣、杨轻尘以及身后众刀主,又有人丛中的许多高手,纷纷飞身向南面一侧山林的敌手杀去。

顷刻间,南面一侧山林亦叮叮当当的拼杀声响成了一片。因唐玉宣修习平云子功法三四年,武功高强,她又借助了宝剑,故而仅片刻下来,便有数十个武功了得的敌手死伤在了唐玉宣的剑下。司马艳风虽有无刃剑,但他的功力仅相当于唐玉宣的五六层,不能持续催发无刃剑气。司马艳风长时携带无刃剑,已然谙熟其理,他将北面敌手杀伤大半,重重挫敌锐气后,便不催发无刃剑气了。而后司马艳风同己方的一众高手,一齐出手,向藏身山林的残敌杀去。这些不及半数的残敌,已被无刃剑气给侵杀得胆战心惊,此刻已然不是司马艳风等人的对手。

唐玉宣见激烈厮杀后,敌手剩不多少,便瞅准了南北两面貌似头领的二三人,对司马艳风等自己一方的人手叫道:“莫要让他们的头领逃了!务必抓活了过来,我有要紧话问!”司马艳风等人众晓得唐玉宣要问出郑渊的下落,故而急急围住了北面的二三个武功高强的形似头领的敌手。而南面一边,唐玉宣瞅准一个形似领头的五十来岁的苗服人,已飞身追去。这人武艺颇高,见唐玉宣向自己逼来,便刷刷刷地丢出了几枚金铁暗器。其时暗器飞快,唐玉宣不能看清暗器模样,只听风辨器之风,估摸着暗器将至的一刻,急地劈出去了一剑。唐玉宣内功既高,这一剑挥出,便有一道锐利急猛的剑气喷吐出去,跟着嘭的一声激响,那几枚金铁暗器便被击打迸开了。

这发暗器的头领见状大吃一惊,他自然料不到唐玉宣武艺已如此厉害。唐玉宣见他惊恐面色,于他将要飞逃时,向他叫道:“向栋弓主!你该不会不认得我罢!”这叫向栋的弓主闻言一惊,他自然见过唐玉宣,也知唐玉宣是郑渊夺权前本教真正的教主,只是他不知道唐玉宣会留意到并记住了他这个弓主的姓名,五毒教中,弓主的上边可是隔着刀主与护法的。

向栋见教主原来识得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于是乎便忘了奔逃了,心中惊惶不定时,唐玉宣趁机飞上,呼地一下便立身到了他跟前来。唐玉宣武艺远高过向栋,这一下逼近,无论他降或不降,已然都是逃脱不了的了。向栋惊惶道:“你…你…你待怎样?”唐玉宣道:“我待怎样?你不知我是本教的教主么!”向栋醒得唐玉宣之意,急地躬身拜道:“我向栋愿效命唐大教主!”唐玉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丸,道:“好!且把这个吞了下去再说!”向栋一见,颤声道:“那…那…那是什么药物?”唐玉宣道:“肠虫蛊种!”向栋“啊!”地呼出一声,脸色立时大变,双脚不由后退了一步。唐玉宣道:“他们很多人都服用了!你若想活命,赶紧服了去!只要我唐玉宣不死,你们便不死!”向栋见避无可避,便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唐玉宣转向司马艳风一侧望去,见司马艳风及众武士亦制住了那边的领头。唐玉宣对向栋道:“你随我飞身下山道去,我有话同你说。”向栋应了声“是!”,二人便飞身入谷底人马的最前头来。唐玉宣对司马艳风唤道:“艳风大哥!你也携了宋弓主下来罢!”司马艳风问这被制服的弓主道:“你姓宋?”这弓主道:“小人姓宋名真。”司马艳风道:“好,那咱们便下去罢!”跟着杨轻尘、石冬月、覃开山等人亦飞身回到了队伍之中。唐玉宣向宋真递上药丸道:“宋弓主,服下罢!”宋真方才已瞧见向栋服下,心知自己绝难逃避,便也一口吞了下去。而后二人失魂落魄地立于唐玉宣等人跟前,颇为消沉,唐玉宣道:“你们不必忧心!只要我唐玉宣活着,你们便死不了!”二人闻言,这才提神了一些。

唐玉宣又道:“本座且问你两个,郑渊其人如今身在何处?”向宋二人互望了一眼,宋真道:“便由向兄你来说罢。”向栋应了一声,便转头来向唐玉宣拜道:“禀告教主,郑渊护法……”向栋将将说到“郑渊护法”四字,他们身后,亦是唐玉宣四人前方的一二十丈的两侧山林,忽然跃出了八个人手来。这八人都是黔地的苗人装扮,八人跃出一刻,即拉开了手中的大弓,跟着八根铁铸的箭矢无比劲急地飞射而来。

其时站身人马最前头的唐玉宣三人,唐玉宣居中,杨轻尘、司马艳风分居左右,唐玉宣的跟前立的又是宋向二人,二人正背对八个射手。因这八人是郑渊精选的射箭高手,又有相当的内功,故而杨轻尘、司马艳风二人叫一声“小心!”时,唐玉宣举头向前一望,那铁铸的箭矢便已飞至向宋二人身后了。这八支箭矢有四根是对准了向宋二人的,另有两根分别对准杨轻尘和司马艳风。幸而是杨轻尘二人剑法娴熟,又是面向射箭八人。跟着,杨艳二人急地出剑劈挡,各自将射向自己的两支箭矢劈作了两段。与此同时,向宋二人后心各种了二根箭矢,这箭矢极为劲疾,不仅二人身体被穿透,且向前扑了一扑,唐玉宣其时正对二人跟前,二人带箭矢扑来时,唐玉宣惊了一惊,话不及出口,二人已然殒命。

唐玉宣见向宋二人当即殒命,十分地震怒,执剑飞身道:“这几个狗贼当真是欺人太甚,寻死来的!”唐玉宣叫骂时,便已向八人飞身扑去。杨轻尘二人知她盛怒之下,心意已决,且她功法极强,故而也不忧心她,只在身后紧紧观望。

那八人毕竟是射箭能手,见唐玉宣迫来,便急地箭矢上弦,欲再射来。唐玉宣本以为八人会转身奔逃,却不想他们并未惊慌,且换箭神速,跟着便见八支箭矢朝自己齐齐射来了。唐玉宣一惊之后,强镇心神,于飞身中使尽全力迅疾地劈出了两剑,唐玉宣宝剑虽没有无刃剑重大,但两下急劈时所喷涌出的剑气,应对八支射自己而来的箭矢却也足够,于是乎嘭嘭两声接连而急短的声响后,八支铁铸箭矢当即折落。八个射手见状大惊。唐玉宣更不收身,顷刻间便要逼近八人跟前。八人欲再上弦已是不及,欲转身奔逃时,又怕唐玉宣于背后挥发剑气,便只得丢了弓箭,纷纷抽出佩戴的兵刃应敌。

唐玉宣见八人出手,却是正中下怀,道:“你们既跟随郑渊狗贼,无视我这一正名教主,我唐玉宣今日便叫你八个不能活命!”唐玉宣这句本是泄愤,却不想她高强功法之下又有正名教主的威严,故而唐玉宣话语喊出,便有了先声夺人之势,八人听她话声,见她情状,已有五六人吓破了胆,于是乎叮叮当当的几下交手急拼后,便有数人给唐玉宣或脚踢,或剑砍,或划刺,或掌击,纷纷倒飞了出去,跟着又几下刺杀后,又有二三人重伤。唐玉宣其时心头激愤,气劲萦身,那余下的二三人见她骇人情状,已然十分慌张。这几人见逃也逃不掉,拼也拼不过,一时竟有些癫狂起来。唐玉宣瞅准几人,待他们发狂扑上时,又连出快招,跟着一人被唐玉宣砍断左手,一人被唐玉宣刺进胸膛,一人被唐玉宣踢折腿骨,皆是杀猪一般地痛呼。

唐玉宣又扫视前刻伤到的那四五人,见这四五人战战兢兢,一副要打不敢打要逃不敢逃的狼狈模样。唐玉宣道:“郑渊同我不共戴天!你几个既已充当他的鹰犬,我定不能饶恕你们!你们若识相,便自尽了罢,可保一个死后的体面!”众人听得唐玉宣言语,又知自己绝难抵挡得她,便万念俱灰了,跟着一人呼出一声,执刀往自己胸腹刺去后,其余还未身死的四五人亦纷纷执刀往胸腹刺去。

唐玉宣见众人纷纷倒下后,才转了身子,飞回司马艳风二人跟前来。司马艳风赞道:“妹子果然好武艺好气魄,大快人心!”唐玉宣道:“小妹我乃本教正名教主,他几个小贼胆敢当我之面杀人,我不杀了他们,何以立威?”唐玉宣这番话自然既是回司马艳风,又是给教众们听的,以使教众惊惧于己,死心塌地。

司马艳风又道:“妹子说得极是,再碰到时,却不要都杀了,多留下几个与你大哥我练练无刃宝剑!”唐玉宣闻言一笑。一笑罢,对二人道:“大哥二哥,你们传令下去罢,命方才受伤的人马在后徐行,其余人马同我继续进发。”二人闻言,都应了一声。方才敌手伏击,他两人的随从及同门中皆有三四十个给箭矢伤到的人马,五圣教宿芳宫之众亦如此。艳杨二人传令,令受伤之众,轻伤者照看重伤者,余人继续进发。于是乎,队伍又向前行进。自然,经方才敌手的一下伏击,此刻前行的人马已不足五百了。

行军五六里后,早出了峡谷,到得一处数十丈见方的敞地,敞地上搭建着十数个木棚草屋。屋子上各有三三两两的苗兵守卫。众苗兵见有人马行来,又望见有“唐”字军旗。惊惧地议论几句后,见领头的弹主欲转身奔逃,便也拔腿要走。唐玉宣以内功传声,急道:“我乃教主唐玉宣!你等且站住!若再逃时,本座便格杀勿论了!”其时众人约三四十个,那领头的弹主听得唐玉宣洪亮喊声,大大惊了一下,不由停住了脚步。唐玉宣道:“你等且过来,本座饶你等不死!”这弹主便战战兢兢地领了左右行至唐玉宣跟前来拜见。

这弹主二三十年纪,拜见过,唐玉宣问到:“你等在此做何?为何奔逃?”这弹主道:“我等乃守屋的兵士!他们七八百人在前面老猿谷设伏,夜间回来这里安歇!”司马艳风脱口道:“原来是那些伏击者的老巢!”唐玉宣又道:“你们在此驻扎有多少时日了?”这弹主道:“已有四五日了!他们知晓唐教主要打来,但不知究竟会哪一天打来,故而让我等天天埋伏等候!”唐玉宣惊了一惊,想道:“幸是当初我同轻尘、艳风他们保守住了这个事儿!否则如当初那般,全不知郑渊老贼会安插进来的眼线,岂不要处处受制!”唐玉宣想时,可谓既喜慰又惊怕,亦庆幸郑渊混进来的只是一个弦主,若是混进一个刀主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

想时,唐玉宣道:“那你等为何见了本座便逃?”这弹主道:“小的几个见唐教主人马行来,却不见出去设伏的众人折回一个,心想他等人必然是凶多吉少了!小的几个又不知唐教主能否饶过咱们,故而只想逃命!”唐玉宣见这弹主说得真切,心知他已无欺瞒,便不追究了。唐玉宣道:“好罢!你们便在前引路罢!”又道:“是了!这一路过去,可还有哪些郑渊老贼的伏兵?”这弹主战战兢兢地道:“小的职位卑微,只知这一处设伏,其他的确是不知!”说时生怕唐玉宣怪罪,急跪拜了下去道:“还望教主恕罪!”唐玉宣心想这弹主确实职位不高,心中虽不快,却也不能怪罪于他,便将他唤了起来。而后这弹主带了底下三四十人在前引路,众人便又行去了。

众人急行了二十里,在前引路的弹主向唐玉宣拜道:“教主,前方落雁坡头有一处望塔,我等该如何行进?”唐玉宣道:“里边有多少人手?”这弹主道:“听说是一二十人,只是望塔里边必然有一二个轻功极佳的传讯弦主,若那一二人走脱,咱们的行踪可要暴露了!”唐玉宣对身后的刀主宋大贤道:“宋刀,你先行上去,务必截住了那两个传讯的弦主!”宋大贤领命道:“是!教主!”便策马奔了前去。

一阵后,唐玉宣等人转过小弯,远远瞧见宋大贤已策马至半里多外的落雁坡头下。望塔上的众兵士见只他一人,便一齐往坡头下奔近的宋大贤射箭。宋大贤毕竟是年近花甲的刀主,有着三四十年的武学功力,后边唐玉宣众人观望时,只见他长刀挥出,那七八支箭矢便被他一招斩落了去,又有后至的三四只被他左手抢出,齐齐拿在了手中,而后反手一扔,箭矢倒飞回去,顷刻便刺倒了楼塔前的三四个射手。

众兵士一惊时,又纷纷瞧见唐玉宣等大队人马行来,便乱了分寸了。果然如那弹主所言,见大队人马行来时,有两人疾速飞奔了出去。宋大贤见他二人飞出,便急地脱离马背,飞身向这二人截去。这二人轻功虽好,但他们毕竟只是弦一级的教众,武艺同刀一级的悬殊过大,奔得一阵后,宋大贤便逼近二人身后了。只见宋大贤左手急出,隐约见得两个屎壳郎啃食的牛粪团一般的物事打出去后,两人奔不片刻,便纷纷落身了地面上,而后滚落于路边枯草落叶上,不住地惨叫。原来宋大贤打出的并非暗器,而是依照五毒教《神异秘谱》练就的极厉害的毒物,教主唐玉宣分发众刀主,每人十数粒。

片刻后,唐玉宣等人奔至楼塔,众兵丁战战兢兢,唐玉宣便让引路弹主出声劝降,顷刻便降服了他们。而后宋大贤归队,众人行了七八里,又碰着一弓主领下的百来个巡视兵丁。其时郑渊的心腹弓主有一二十个,这个弓主正好是其中一个,五十几年纪。只是这个弓主全没料到会碰着唐玉宣等人,故而他虽武艺不凡,但毕竟只是一人,自然不是唐玉宣等人的对手,两下交兵,拼杀仅片刻,那弓主便被唐玉宣刺杀了,而后又降服了五六十人。连同之前楼塔的十数人,唐玉宣点了个头领,令他们领这六七十人行在队伍最后。如此这般,唐玉宣人马行进了百多里,又挑了三个探哨,杀了二三股巡视兵丁,降服了一二百人后,天色便黑了。

次日,九月十四日,近午,唐玉宣一众行近一片老松林外。远远一望,那老松林有一二百丈宽广,又有岩石土丘,一株株高大粗老的松木或生根土丘之上,或生根巨石之间。松木之中,又生着一些杉木、柏木及少许叫不出名的杂树。此时深秋,松柏的针叶虽青色,但那些不知名的小树,叶子都败黄飘落,再者长年累月,松柏的针叶亦有老掉的许多,故而林子底下已铺了一层松柏老叶和小树的衰残落叶。松林当中,一条丈来阔的走马土道当中穿过。

近午的日光在深林中若隐若现,唐玉宣等人行进老松林片刻后,正要步入松林中间时,立面亦稳稳行来了七八百人马。其时步入松林一刻,双方领头中的许多高手都已知觉到了对方。

老松之下的林子空阔而清凉。行不片刻,唐玉宣及左右的杨轻尘、司马艳风二人即瞧清了对头行来的人马。人马领头的是五人,这五人,当中三人穿戴的是五毒教刀主的衣装,旁侧二人是弓主衣装。三刀主当中一个五十大半的年岁,唐玉宣瞧见此人时,眉头微皱,寻思道:“这龙生海的衣装和他左右两个刀主的衣装一样,皆是本教刀主的着装,这不违本教规制,但龙生海戴的头巾却为何多了一道红纹,他左右两个刀主的头巾却不变化…难不成郑渊于刀主与护法之间又加设了一层职权?还是他于教中的一些规制做了改动?”依五毒教旧制,教主之下刀主之上,设有五护法,五护法职权仅次于教主,唐玉宣瞧对方领头五人中的龙生海头巾有异样,故而寻思。五人之后,黑压压的跟着七八百人,望其服饰头巾,可知有弦主、弹主及教勇之类,此等头目过后便是四五百寻常兵士。

众人行军,亦挂了一二杆黑底白字的大旗,旗上绣的却是一个“郑”字,唐玉宣瞧见这个“郑”字,即低声对左侧的杨轻尘道:“二哥,等会出手,你与小妹我先用飞剑刺倒了那两杆反旗!”杨轻尘道:“嗯!这个不难!”右侧的司马艳风低声道:“妹子可认得那领头的?”唐玉宣道:“龙生海。我在教中时,他是本教三十刀主之一,这会儿已然跟着郑渊老贼,戴的头巾却有些异样了。”司马艳风道:“此是表明郑渊于教中的一些规制做了变动…”唐玉宣道:“亦或许是郑渊令他领兵的缘故。”跟着续道,“他左右那两个是田金谷和龙元光,皆是教中三十刀主之一,最边上两个宋广木和石岭,是两个弓主。”杨轻尘微微一惊,道:“迁陵县那晚,咱们细数的郑渊的心腹,似都有他们的姓名!”又续道,“看来郑渊早有预备,已提防了咱们劝降部众。”唐玉宣道:“郑渊老贼果然疑心重,能为我用的人,怕是不多了!”司马艳风二人闻言不语。唐玉宣又道,“如此也罢,正好让我等放手开杀!”

三人话完,双方相距已不及五丈,对视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步子。唐玉宣望住龙生海五人道:“你五个可认得我?”此时唐玉宣着五毒教教主盛装,唐玉宣本年轻貌美,这大红大紫的盛装上身,更显得她美艳绝伦,五人虽是郑渊心腹,见此情态,却也不敢胡言乱语。

唐玉宣喊话,五人漠然不语。唐见五人谨慎,难以动摇,便从怀中衣襟内摸出了一块巴掌大铜青色的厚木牌,木牌上以篆体刻着“圣教教主令”五个血红色大字。这块令牌虽为木制,但教众皆知,雕刻令牌之木生于黔地深山,数百年方能长大,木质极为坚硬,浸水过后,不蛀虫不腐败,沉如金铁,教众呼为“神木”。

令牌在手,唐玉宣对着五人身后的数百之众,以内功传声说道:“你等可认得我唐玉宣?可认得我手中的这块本教先祖留下的令牌!”果然,唐玉宣这一句喊出,加之她的盛装、她的白马、她四五年来积淀的教主威严,数百兵士中便有过半数脱口出了“唐教主”三字来。龙生海五人见势头不对,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长刀。唐玉宣却如视而不见一般,续道:“今日我唐玉宣和郑渊老贼誓不两立!你等明白的,不想枉死的,尽快与本座避过一边去!”唐玉宣话完,七八百人,哗啦一下,便纷乱了。龙生海急地回头,便要喊话稳住人众。

唐玉宣趁机向杨轻尘道:“二哥,动手罢!与我斩了那反旗!”龙生海左右瞧见,一惊时,只觉眼前清光一闪,一柄飞剑头上掠过时,只听五人身后众人咿呀一下惊呼,人众中那有“郑”字的一二杆高旗竟然给瞬间削断了!龙生海五人回望时,那“郑”字旗正向地面掉落,而杨轻尘的飞剑正如旋风一般,急转了一圈后,又飞了回来。这武当的无极飞剑,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然大为惊讶。

司马艳风一旁高叫道:“你等不想枉死的,还不快避过一旁去!”众人见了方才情势,此刻更不迟疑,瞬间便有四五百人分左右避到了路两侧老松林子去。

龙生海乃郑源心腹,见眼下情形压不过唐玉宣,便对身后一二百还未“叛逃”的铁杆人手道:“分出十个手脚快的弦主回去报讯!其余的人手,同我五人杀了上去!”唐玉宣闻言,脱口到:“你们还真是死心塌地,为着郑渊老儿,竟不惜丢了性命!”又向身后的一众刀主道:“你们上去四人,截住他们的后路!”众刀主之中前一排的石冬月、覃开山、宋大贤、向廷桢四人闻言,便飞身向前掠去。

龙生海五人又惊又怒,杨起手中弯刀,口中吼出一声,便携了众人向唐玉宣等人疯扑上来。唐玉宣道:“艳风大哥,你便让他们尝试尝试那无刃重剑的威力罢!”司马艳风正等这句话,便刷地一下抽出宝剑来,道:“好,今日便让他们尝尝厉害!”其时龙生海五人正策马杀来,距唐玉宣三人二丈来远,跟着清光一闪,众人一惊时,一股龙卷风一般的锐利剑气便喷涌了出去。当中的龙生海到底不是平庸之辈,急叫一声“小心!”时,身子已向旁侧的一株高大松木飞去,他左右的四人,有两个眼快些的亦跃了出去。其余众人,亦是在飞避去的龙生海数人的亲眼目睹下,瞬间伤倒在了无刃剑骇人的剑气之下,连同被剑气划伤的,直有一二百之多。原来司马艳风这一下有意摆显,出手的瞬间,几乎是使出了全力。以至剑气喷去后,数十丈外堵截的石冬月四人都险些被剑气撩到。

唐玉宣见对手哀鸿遍野东倒西歪惨状,心中快意时,亦不免惊了一惊,只想对义兄司马艳风道:“大哥你也不必使如此大力!”果然回望司马艳风时,见他虽笑嘻嘻的,却杨不起手中重剑了。龙生海亦留心到了司马艳风这一下,便呼地一下从大松树上朝司马艳风飞刺了下来。

龙生海晓得今日若不投降,自然难逃一死,此刻奋力一搏,兴许是心有不甘。龙生海飞落不及片刻,唐玉宣闻得风声,举头一望,见龙生海已刺到司马艳风头顶丈许的半空,便随手摸出了一粒佩戴的珠子以佛家弹指功的手法向龙生海的胸膛打去。唐玉宣内功了得,这珠子若打中龙生海,必然使他身受重伤。龙生海既能晋升护法,身手自然不弱,他见唐玉宣手指动处,隐约有物事飞出,便急地旋身去避,自然解了对司马艳风的攻势。司马艳此刻劲力恢复了七八分,见龙生海欲刺自己,便执无刃剑飞身迎了上去。与此同时,飞避另一侧的石岭和宋广木亦持刀向杨轻尘和唐玉宣刺来。

且说司马艳风迎上后,两人于松林树丛间长刀对长剑,疾速拼斗了五六招,跟着铮的一声锐响,龙生海的长刀折了好一截去。龙生海一惊,方知无刃剑坚韧,自己的宝刀纵然不弱,却也非其敌手。司马艳风心中一喜时,同龙生海避身一侧的田生谷和龙有光二人却持刀齐向司马艳风攻了过来。这二人一个刀主一个弓主,武艺非凡,司马艳风且打且退,急抵得二人片刻,正要使大力将二人长刀斩断时,二人已有知觉,忽地一下抽身了回来,正巧挡在龙生海跟前。司马艳风见状,急地一下挥剑朝三人劈来,无刃剑气顷刻而至。

三人一惊时,因距身司马艳风过近,避身已然不及,只得运出气劲胡乱抵制。跟着呲呼声响时,站身在前的田生谷和龙有光二人啊呀痛叫时,已被无刃剑气劈倒了后边去,已然只剩半条性命了。稍后一些的龙生海虽有二人挡了一挡,却也受了不小的皮肉之痛。司马艳风乘胜逼上,欲将龙生海刺杀,龙生海却不退避,司马艳风近身时,他左手袖口一扬,一股阴风朝司马艳风扑面而来。

司马艳风一惊时,方才醒转,五毒教众素来惯使毒物,自己这下怕是糟糕了!其时这毒物尚未发作,司马艳风却已大惊,一下跃出圈外后,急叫嚷道:“玉宣妹子,我中毒物啦!速来救我!速来救我!”旁侧的唐玉宣将将刺杀了同她交手的石岭,见司马艳风呼叫,亦不知他是否已被毒物侵体,便呼地一下跃了过来。司马艳风呼叫时,龙生海已飞身逃去,唐玉宣顾不上龙生海,急问司马艳风道:“大哥你中的什么毒物?身上有何异样?”司马艳风见唐玉宣上来,便镇定了许多,怔怔站着似是等候毒物发作。

司马艳风怔得片刻,毒物果然发作了,便又惊叫道:“浑身痛痒!难受至极!”说时,已随手丢开了无刃重剑,不住抓挠起来。又片刻后,面上亦浮现出来症状,唐玉宣急道:“是水香麻斑散!须得有水香粉服用方能救治!”司马艳风急道:“哪里有那水香粉!”唐玉宣身上此刻没有水香粉,自然回不了司马艳风的话,正是忧急无比时,瞧见七八丈外的枝头上,龙生海被向廷桢、宋大贤及石冬月三人围住。唐玉宣急道:“大哥你且忍受片刻,我去将龙生海捉了来与你救治!”说完,等不及司马艳风回话,已飞身向龙大海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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