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毕竟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对话时阴鸩男子悄悄打着手势,唐门弟子悄然向二人身后包抄过来。
“动手!”阴鸠男子一发话,商陆才发现四面皆敌,放眼望去,对手竟有百人之多。
唐门弟子宽袍大袖,一人便可藏暗器无数,近百人一同出手,必定是成千上万枚暗器倾泻而来。茯苓有鲛俏护体,但毕竟不能面面俱到,她身体脆弱,一旦中招后果难料。
“我蓬莱之剑便是南海之盾!”
师傅的嘱托在耳边回响,商陆欲将茯苓护在身后,可他们身处包围,哪里护得周全!来不及多想,商陆转身抱住茯苓,打算用身体抗住第一波暗器攻击。他自信这些暗器要不了他的命,等他缓过劲来,在场的唐门弟子一个都活不了!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制止了唐门弟子的动作。眼看唐门弟子悻悻收起许多叫不上名来的暗器,商陆头皮发麻,若他们真集体出手,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唐家堡内走出一行人,领头一位白发老者衣着华贵,与其他唐门弟子截然不同。阴鸩男子在老者面前乖得像只猫,急促说道:“大哥!这两人鬼鬼祟祟靠近唐家堡,意图不轨!”
老者怒喝道:“是非曲直我自有决断,唐家堡的事由不得你做主!唐益,还不退下!”
唐益咬咬牙,眼中流露怨恨之色,只能答应:“是!”唐益带着几名亲随返回唐家堡,临走前狠狠瞪着茯苓,似要把她刻在心里。
茯苓红着脸推开商陆,刚才猝不及防被商陆抱个满怀,准备好的仙术也被强行打断。她知道商陆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火也无从发起。
“家主病重,在下唐门大长老唐泰,请问两位道长师承何处,来我唐家堡所为何事?”唐泰执礼虽恭,却明显带着唐门一直以来目中无人的印记。
茯苓定了定心神,微微屈身说道:“在下南海弟子茯苓,这位是蓬莱弟子商陆。因为璧山妖物横行,我们一路降妖到此,初次见到唐家堡难免好奇,那位长老可能误会了。”
“你说唐益?哼!他可不是什么长老!”唐泰语气颇为不屑,旋即变得沉重起来:“家主病重,后辈又偷走重宝,唐家堡无暇招待二位,既然是误会,那就请回吧!”
哪能就这么算了!商陆冷声问道:“敢问唐长老,刚才唐益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动手,还妄言要留下茯苓道友,不知长老如何处置?”
唐泰面色不愉,冷漠道:“他们动手了吗?可有向二位射出一枚暗器?如果没有,阁下咄咄逼人是何意?至于唐泰,那是我唐门的家事,由不得外人操心!”
“唐门包庇恶人,太过分了!”商陆欲上前理论。
唐益虽走,唐门弟子并未散去,商陆义愤填膺,唐泰面色不善,双方再一次剑拔弩张。
茯苓用力拉了拉商陆的衣袖,对唐泰微笑说道:“那我们先行一步,谢过唐长老。”
唐泰拱手冷笑:“走好,不送!”
唐门众人潮水般退回唐家堡,茯苓与商陆对视一眼,转身回到璧山。
两人安静地走着,一路无话。璧山百里荷塘内,粉色白色的荷花次第开着,谁也无心欣赏。
茯苓停步取出灵泉杖,摩挲着杖顶白色的珠子,端详半晌。
商陆余火未消,愤然道:“那个唐益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若不是你拦着,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民除害!”
茯苓轻笑一声说道:“杀他容易,可唐门家大业大,惹恼了终归是个麻烦。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要事在身,不好在唐门浪费时间,只是他们行迹可疑,今后需多加留意。”
形迹可疑?商陆皱眉思考起来,他皱眉的时候,阴阳眼不那么明显,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商陆试探着问:“你说,唐门会不会跟魔界勾结?”
茯苓低下头继续抚摸灵泉杖顶部的圆珠,温柔细致,像对待最心爱的宠物一般。她不急不缓说道:“这是南海鲛珠,只要向其注入一丝法力,方圆十里,魔尊以下所有妖魔精怪都无所遁形。鲛珠闪烁蓝光说明有妖魔在侧,颜色越深妖魔实力越强,闪烁越快妖魔距离越近。”
鲛人女王五百年才孕育一颗的鲛珠!灵泉杖本身就是极品仙器,加上仙甲鲛俏、上古神兵星辰剑,茯苓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宝贝?该不会把南海至宝全都带出来了吧!
鲛珠安静异常,也就是说,整个璧山包括唐家堡在内绝无妖魔存在。
茯苓轻声说道:“唐门应与魔界无关,眼下不能节外生枝,江湖门派的私事,就随它去吧。”
商陆不再坚持,只在心中默默记下唐益的名字相貌,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除掉这个恶人。他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茯苓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商陆不依不饶,非要找唐益算账不可。与商陆同行是为了寻求升仙机缘,然而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有头绪,先离开唐家堡,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去九龙坡,把那里的妖怪清理掉,想来用不了太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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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不远处的一处霹雳堂秘密据点内,大统领严酷发泄完多余的精力,舒服地靠着椅背坐下。他双臂展开轻握扶手,右腿高高抬起整个搭在面前的桌案上,神情十分惬意。
这个据点面积不大,只有两间相邻的牢房,中间用结实的木料隔开,木料间的缝隙刚好勉强塞进一只手臂。两间牢房里各趴着一个中年人,一男一女,其中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严酷饶有兴致地盯着牢房,眼睛都舍不得眨,像在看什么惊世奇观。
只见中年男人悠悠醒传,试图起身却重重摔倒在地,捂着膝盖痛苦哀嚎,他看见相邻牢房里的女人,眼里溢出泪水,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透过不断开合的嘴,可以看到他的舌头已被连根切断。
中年男人身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在脏污的地上艰难爬行,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透过木料间的空隙,他朝中年女人伸出手,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仍够不到她。
严酷搁脚的桌案上摆满了不知名的刑具,其中一些带着新鲜的血肉,血从刑具流到桌上,又沿着桌沿缓缓滴下,严酷浑然不觉,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知道,接下来更精彩。
中年男人手臂穿过的缝隙突然变得更窄,两根相邻的木料猛地向内挤压,把他的手臂死死夹住,巨力将臂骨一寸一寸压碎,男人哀嚎得得更加惨烈。他知道今日必死无疑,只希望死前再摸一摸她的脸,如果可以,他还想再抱一抱她。他不肯尝试抽回手,反而更加用力向前探,渐渐的,那条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骨头已经被碾压成碎片,只剩少许皮肉相连。
两根木料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而这也使得与之相邻的两个空隙越来越大,中年男人强忍晕眩,探出还完好的左手,他几乎马上就能摸到她的脸了!
严酷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右手顺势向后触碰隐藏在椅背的机关。靠近他左臂的木料突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用更快的速度切了过来。中年男人本就伤重,哪里躲闪得急,整条左臂带着喷溅的热血掉落在女人身旁。男人昏死过去。
严酷拍手大笑,站起身走到牢房跟前,自言自语道:“不愧是唐家堡的人,伤成这样还不死,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玩儿……”
“正事办好了吗。”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严酷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急忙单膝跪地:“拜见堂主!你怎么亲自来了!”
来人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看起来甚至有些老实忠厚,很难让人把他和凶名在外的霹雳堂堂主罗如烈联系起来。
罗如烈神情淡漠,注视着严酷一言不发。
严酷被这道目光吓得手脚发软,趴在地上直哆嗦,战战兢兢地说:“牢房里关押的就是唐家堡的人,他们刚开始还嘴硬,严刑拷打之下才——”
“说重点。”罗如烈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是!”严酷吞了口唾沫:“唐家堡老堡主唐坤病重,活不了多久了,唐益在抓紧串联!他最宠爱的孙女唐雪见不知因何离开了唐门,我正派手下抓捕!还有一条消息属下没来得及验证真伪,听说蜀山派弟子四出,正在搜寻一样东西,好像叫五灵珠!”
“嗯。”罗如烈沉吟片刻,下令道:“蜀山派要找的东西一定是旷世奇珍,有五灵珠的消息及时回报于我,我自会去找。唐益志大才疏未必能成事,唐雪见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你亲自去抓,不容有失。”
严酷连声答应:“是!堂主!对了堂主,昨夜手下用搜魂订抓捕了一个邪妖,邪妖说能改良我们的救命药,我已经派精干手下连夜把他送往总舵了。”
“知道了。”罗如烈脸上看不出喜怒,转身离去,出门前顿了一顿,回身看向严酷,说道:“你可知要成大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严酷急忙答道:“属下知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罗如烈点头:“只要把事情办好,你的癖好我不过问,日后待我登上人皇大位,自然少不了你一个大将军的位子。若办不好,你知道后果如何。”
严酷脊背发凉:“是!属下知道。”
罗如烈看了一眼牢房内景象,皱了皱眉:“不要在废人身上浪费时间,给他个痛快。”
严酷哪里敢拒绝,一口答应:“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