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刘缨睡的不安稳,不是心不静,而是晨曦之际就有狱卒来叫他。“有何事唤我?”刘缨抻了抻身子,脸色有点不太好。狱卒恭敬的道:“奉前太尉杨赐杨大人之令,送公子前往门籍处。”狱卒脸有异色,暗自琢磨着刘缨的身份,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人绝非是我一个狱卒所能招惹的。想着,狱卒胖胖的身子埋得更低了。
刘缨一下就精神了,站起身揉揉自己的脸,对着一旁的狱卒淡淡的吩咐道:“那走吧,先带我出去吧。”狱卒恭声应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与此同时,宫门内。“公公,公公。”左丰在张让近前,轻声唤道。张让眯起眼睛,转身看着左丰。“快到朝议时间了,大人该起身了。”张让慢慢起身,不由想要抱怨那个该死的前太尉杨赐,要不是他,今天根本就不需要开这个朝议。正当张让想着如何炮制杨赐时,左丰恭敬的道:“那个叫刘缨的也被杨赐带到宫外了,大人,咱们要不要提前做好些准备?”
张让目光一凝,原本就狭长阴柔的眸子更加的让人感觉阴险。“你是在告诉咱家,那个小子和杨赐混在了一起?”张让内心思量开了,多年在宫内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自己,事情有些不对劲。“伺候咱家沐浴,咱家现在就要去见陛下。”张让声音带着些冷意,动作也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一样迟钝。
左丰连忙走上前,拿起一旁昨日张让褪下的衣服,端过之前就准备好的洗脸水。“赵忠那个废物,怀着什么狗屁妇人之仁,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在我头上蹦跶了,看来还得给那些臭酸儒一些厉害看看。”张让一边穿衣,一边阴狠的想着。
到了五更天,一声公鸭嗓般的叫声,朝议开始了。文武百官自宫门鱼贯而入朝堂,文左武右,依官职大小次序跪坐。
由于是朝官,曹操也在入朝之内,不过位居末席。“今天怎么杨老也来了?”看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慢慢踱步到左边前方,曹操立马吭下头,内心却想开了。
刘宏高坐在大殿上位,有些无聊的看着下面跪坐着的文武百官,刚过而立之年却没有英武和男人的阳刚气息。“众爱卿平身。”刘宏摆摆手,谢过文武百官的朝拜。“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刘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张让尖着嗓子喊道。
过了一会,整个大殿都无人站出来。正当刘宏和张让有些窃喜的时候,卢植手持笏板站了出来。“臣侍中,尚书卢植有禀启奏。”刘宏有些厌恶的看了眼卢植,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让他不积蓄钱财。冷淡的挥挥手,不耐烦的道:“哦,是卢尚书啊,有什么事说吧。”
卢植依旧保持恭敬,上前一拜:“启奏陛下,昨日有一桩案件急需陛下定夺。”刘宏身子略微坐直,来了些兴趣:“哦?案件不都是交给廷尉吗?怎么?难道还有廷尉都解决不了的事吗?”
卢植连忙回道:“此事事关汉室宗亲,须有陛下定夺。”刘宏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的道:“说吧。”卢植站直身子,恭敬的道:“昨日清河孝王刘缨来京谒见陛下,于城门处与校尉盖升发生冲突,当街刺伤盖升,现人在殿外,陛下可招之对峙。”
刘宏疑惑的看向一边的张让:“这盖升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张让小声陪笑道:“前翻蔡邕蔡大人就上奏弹劾的就是此人,不过陛下驳回了。”刘宏点点头,望着下面站着的卢植,淡淡的道:“那就宣清河王进来吧。”张让连忙通传下去,一声尖锐的传唤声后,刘缨被带到了大殿上。
刘缨跟着前面的太监,进入了这个神往已久的大殿,一进去刘缨就低下了头,怕什么?怕有人看见他眼中的野望。“臣清河孝王刘缨参见陛下。”刘缨进殿拜见道。
刘宏来了精神,仔细的打量着刘缨,笑道:“不错不错,不知所犯何事啊?”刘缨站直身子,一拱手:“屯骑校尉盖升上瞒圣听,下欺黎数,不仁不义,辱我父母恩师,臣缨受恩师何子教导,拔剑怒而伤之。”
刘宏看了看殿下的公卿大臣,皇甫嵩,朱儁,王允纷纷出列:“臣等可证实清河王所言不差。”王允接着说道:“屯骑校尉盖升在任毫无建树,反而肆意收受丁甲钱,致使百姓怨声载道。”刘宏露出笑容:“好,真乃我刘家千里驹也。那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缨再一拜:“臣刘缨荫祖德,承袭清河孝王之爵,然境内屡受盗贼侵扰,治下之民不堪其忧,臣亦多有苦楚,故亲来京都,祈求陛下派遣天兵和剿除匪患。”瞬间刘宏变了脸色,隐隐有些不高兴:“朕治下清平,何来匪患?”
不待刘缨诉说,杨赐就颤颤巍巍走上前:“臣杨赐有禀启奏。”刘宏看着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有些犯愁,皱起了眉头,抬眼看向张让,颇为不耐烦的挥挥手:“杨爱卿已过古稀之年,不如就呆在家颐养天年吧。”
杨赐固执的向前一步,说话掷地有声:“臣杨赐正因年过古稀,有些话才能说出来。”刘宏额头青筋直跳,知道杨赐暗含三老制度。杨赐挺直了腰板,高声到:“臣父杨秉,祖父杨震,蒙受圣恩,皆官至太尉。现赐不辱先父教导,忝列太尉一职。从君之事,替君分忧。今日我杨赐状告陛下三条罪状,不言不足以平我心,不言不足以息庙恩!”
顿时刘宏眼睛发绿,拍案而起,大怒道:“尔敢!”杨赐梗着脖子,高呼:“陛下刘宏,宠信宦官,轻忠直之士,重腌竖之辈,致使妇嗣干政,此其罪一!”
“反了,反了,老匹夫!”刘宏怒而起身,目光像是要择人而噬。杨赐滔滔不绝的道:“陛下刘宏,惰政懒朝,公文奏疏,堆积成山,从未处理,致使政路不通,百姓失和,民不聊生,此其罪二!”
刘宏也不叫了,死死的盯着杨赐,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连张让都不敢喘大气。只有那个苍老年迈的身影依旧挺拔:“陛下刘宏,无德无才,致使苍天盛怒,瘟疫肆虐,旱灾频发,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更有卖官鬻爵之制,到任官吏,德不配位,百姓雪上加霜,此其罪三!”
杨赐抬着头,笏板掷地,痛声疾呼:“此上三罪,当先斩十常侍,以正视听,此十二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告慰列位先王!”
刘宏怒瞪殿下的杨赐,寒声道:“汝还欺我年幼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