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则医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每层楼的电梯间都张贴起了告示，是云则集团张贴的郑重声明，集团就有人偷窃医院药品、器材贩卖至黑市一事做出的澄清。告示内容主要澄清的是云则集团系统运转正常，并无黑市一说，同时医院的失窃事件是因为安保不到位导致，从未有内部人员故意盗窃一说。告示一出，众人都围在告示旁窃窃私语，有人对此事还一无所知一脸看热闹的样子，但有人已经从各处听得了一些风声，讳莫如深的看着告示内容不予苟同。
吴三好正在家里考虑，要不要辞了云则医院的工作，反正蒲北夕这家伙已经和自己达成了合作协议，去不去医院已经不重要了。
况且，她已经好久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好好过一个开开心心的“动漫日”了。对于那种半死不活，颓废躺在地上看漫画动漫，吃垃圾食品的日子，她甚是怀念。
这时，蒲北夕一通电话打过来，三好放下手里的薯片，嘬了嘬手指，接起电话：“怎么了？”
“云则刚刚发了告示你知道么？说是黑市并不存在的告示？”
“云则本来就没有黑市，我说过很多次了。”吴三好翻了翻白眼，无聊的拨弄着薯片袋子里的薯片，想找出最完整的一片一口吃掉，这是她一个奇怪的癖好。
“伍咚咚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告示，看来你对云则的掌控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严实。”
吴三好坐直了身体，手里的薯片被两指一捏碎成了好几片。“不可能。”
“就贴在电梯间的告示，怎么会有假。不管有没有黑市，这告示绝对发的有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蒲北夕就挂了电话，吴三好则对着电话的嘟嘟声愣了许久。还能有谁有这种权力，她不用多想便也知道。
很快，伍咚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对面的语气很犹豫，吴三好则直接逼问状况：“我都知道了，你直接说吧，是不是罗茂光？”
“的确…的确是罗董那边的人。我刚问过了，那边的意思是，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何须多此一举，相信姜董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一个从来不插手云则事务的人，怎么就忽然插手了这件事？他那边是有什么动静么？”
“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不过人事方面好像要做些调整。你最近总是不去公司，罗董那边倒是关切的勤了些…”
“黑市一定有问题。”吴三好声音弱了下来，她手托住腮，闻到指尖传来薯片的味道。黑市…她再次想起了蒲北夕的对追查黑市的坚定，以及龙达死前挣扎着给他的托付。难道是自己出错了？
吴三好挂掉电话后，去了三楼实验室，她要多多罗尽全力去搜索与黑市有关的全部踪迹，包括各种技术论坛和学术交流群体的文本内容。
“是有什么顾虑么？几个黑产大户不是都在你手上？”多多罗问道。
“感觉有些蹊跷。”吴三好看了看表，上午已经过了一半，动漫日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等待间，她眼睛扫过桌上的一沓沓文件，随意问了多多罗一句：“你知道白角鹿么？”
“知道。”
“你知道的是神话里的白角鹿么？那不是我想找的白角鹿…”三好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桌面，继续道：“白角鹿是隐蔽之神，据说看到白角鹿的人若是被白角鹿也看到，一人一神眼神相会的瞬间，那人就会被世人遗忘。多可怜的人…他全部存在过的痕迹都会消失，好像从未来过这世上一样，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仍会活着，穿梭在人群中，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仍按部就班的过着生活，却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自己，也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自己…”三好的手指抖动起来，她在思考，“这是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的那个白角鹿，不是一个神话，而是一个程序。”多多罗并没有回答三好的疑问，只冷静回答着上一个问题。
吴三好的手停了下来：“程序？你是在哪里获取的这个信息？”
“云则的系统，人事记录里有这个名字。”
吴三好打起精神追问下去：“给我看看。”
多多罗很快调出了人事记录，这份人事记录不是别的，正是吴三好曾经阅览过的，龙达本人的人事记录。在成就一栏里，明明白白写着“独立开发系统隐蔽技术—白角鹿”。
吴三好这才明白为什么对着三个字感觉如此熟悉。
“知道了怎么不早说。”三好抱怨了一下，多多罗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隐蔽技术的专利现在在谁手里？能找到原版程序吗？”
“根据数据显示，还在龙达手里，不过龙达的这套技术虽然很新鲜，但缺陷很明显，因此并没有被应用在任何领域。原版程序大概需要特殊密匙才能打开。”多多罗道。
吴三好翻出龙达随身小册子的图片信息，再次翻看起那两张令她没有头绪的照片。这所有的乱码中，只有一行乱码是用罗马字符写成的，她曾经尝试将罗马字符转换成字母，但是罗马字符和英文字母也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因此顺利翻译转换也成为了一个难题。但现在，知道了“白角鹿”这个关键词后，吴三好才能将这些罗马字母转换为“White Horned Deer”，是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角鹿”一词的英文直译。
“这个名字简直了…”吴三好抱怨着，“那么，这个系统的入口会在哪里呢？”
既然是被龙达特意提及并记在册子上的，一定不是随意荒废在某个角落的废物系统。吴三好将一串罗马字母输入搜索框内，喃喃自语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被搜索到…”虽然这么说着，但手指还是用力按了下去。
屏幕的光投射在吴三好的脸上，她脸上的阴影逐渐舒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搜索结果仅仅只有两条，一条是已经无法打开的连接，另一条则是一个奇怪的网站，点击进入后只跳出一个密匙框。
需要密匙…吴三好思索着，尝试将“White Horned Deer”输入了密匙框。果然，成功了。
竟然是明目张胆的把这些信息挂在网页上么？三好笑了笑，也是，这大约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进入的是不是白角鹿程序，但眼前的黑色对话框中跳动着白色的输入线。吴三好尝试着将册子中的乱码全部输入，敲击回车后，对话框内自动生成了一段文字，是一个地址。
“三川路636号黑色大门”
“这应该是个密码破译器，可以直接破译龙达留下的这些乱码。”多多罗道。
三好同样是这么想的，她将地址记下，又输入了第二页上的乱码，回车键后乱码被翻译成了另一段话，是一个网盘地址和密码，最后一行是“此为我拼死留下的白角鹿源文件，源文件不完善。完善版本成为云则黑市的关键，我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三好发出疑问，这两句话在她看来就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就是白角鹿跟黑市有关。对方应该是用了白角鹿的完善版本隐藏了黑市的踪迹，龙达知道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过分的巧合必有猫腻，我本以为对方挑上龙达处理废弃设备，接着栽赃利用，是因为看准了龙达需要用钱，又不了解云则高层。可查到现在，怎么连黑市都跟龙达有关？”吴三好不解，这龙达怎么忽然成了连接全部事件的钥匙和中间点。
“或许正是因为白角鹿，龙达才会被选上。”多多罗毫无感情色彩的结论听起来反而是最合理的。
吴三好顿时觉得龙达的命运确然可怜，竟被一个甚至不够完善的技术害了一辈子，或许在他坠楼的瞬间，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步步到了那般田地。不过再一想，自己如今的功成名就，也是一个程序带来的，不禁啧啧嘴，不再去想。
吴三好用链接和密码很顺利的就下载下了白角鹿的源文件。文件下载完成的一刻，链接自动销毁。不过源文件并不等于完善后的版本，即便她拿到了源文件，三好仍旧无法找到进入黑市的入口，也就是说目前手上的这两样东西，只有那个地址或许还有些用。
“还需要我继续搜索黑市的情况么？”多多罗问道。
“继续，把黑市入口和进入方式给我找出来，不可能所有参与黑市交易的人都能被白角鹿好好的隐瞒起来，一定有人在白角鹿之外透露过什么，找出来。”三好看着那份地址，又看看白角鹿的源文件，坚定的说道。
“那你这边白角鹿的源文件，需要我帮你运行分析么？”多多罗多管闲事道。
“不用了，你不用管白角鹿的事情了。你既然早知道白角鹿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没想到更新过后的你竟不如以前智能了？”三好多有责怪，但只想多多罗快点帮她找到黑市入口，就迅速打发了它。
“更新过后的我，比以前更听话了才是。”多多罗说完这句后就消失了。
吴三好哼了一声，觉得多多罗越发不合自己心意了。
想到这里，她给蒲北夕和伍咚咚分别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们尽快赶来。既然罗茂光插手了此事，那么她很难不认为，黑市的事情与罗茂光多少有些干系。
白角鹿的源代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简单看上去，也的确有很多可以被轻易破解的漏洞。白角鹿源代码中写的最完美的一段，竟然是白角鹿的自毁功能。吴三好不禁唏嘘，果然擅长自我毁灭的人，才能写出最好的自毁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