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日出，见过云雾，采风大队终于浩浩荡荡回了都城。
吴三好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瘫在沙发上，对着屋顶蔫蔫的叨咕着：“天啊，好累。”
“累了吧，过来吃饭。”
三好仍然瘫着应道：“吃什么啊…?”可说完这话方觉不对，这声音既不是多多罗的，也不是伍咚咚的，而是一个略微熟悉又跳脱的声音。吴三好猛然坐起，就看到厨房旁的高椅上正坐着蒲北夕和伍咚咚两人。两人面前摆着丰盛的菜肴，吃的正开心。
“你们？”吴三好慢悠悠起身，伍咚咚看她的表情，感觉自己不太安全，向后靠了靠主动说道：“我…我跟他谈了好久，我们都聊通…通透了。”
“通透什么…?”吴三好越走越近，眼中的疑惑也化为了小脾气，“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过得挺开心？”
“小气。”蒲北夕倒是完全不害怕，用筷子敲了敲碗示意咚咚继续吃饭，不要理吴三好。
“在我家，吃着我的东西，你倒是敢当着我的面指示我的助理，还敲盘子？”吴三好几步上前，将盘和碗一下子拉开，蒲北夕筷子夹了个空，不耐烦的转头看着吴三好道：“那你就坐下来吃。”
吴三好双手抱怀，歪着脑袋看着蒲北夕，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少了不少怯生生的模样，倒是不管不顾了起来。
“他怎么了？”吴三好看着蒲北夕，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伍咚咚急忙去盛饭，接话说：“他…怎么了？”伍咚咚不解吴三好的疑问，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蒲北夕，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顾忌。在你手里，非生即死，就算我对你不敬，你又能再把我怎么样。”蒲北夕将盘子重新摆好，也不看看吴三好，继续道，“不过，这样的我，倒是意外的自在。”
吴三好蹙着眉吃起东西，蒲北夕的解释倒不让她意外，以前的他瞻前顾后总是拘着，当一切开始好转后，也因为害怕自己的失责让一切化为乌有而小心翼翼。现在，他就坐在背后主使者的面前，虽然他不知道这女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完成二达哥遗愿的目的就在眼前，他孑然一身只要完成了这件事，就没什么可再顾虑的了。
“关于龙达的事情，你们都聊明白了？”
“聊好了。”聊到这个，伍咚咚眼中一亮，高兴的舞了一下筷子。
此时蒲北夕却开了口：“我就是你们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不过…”蒲北夕缓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吴三好。
“说。”吴三好越发看不惯蒲北夕的做派，好像是忽然碰上了硬石头，硌得她不舒服。
“我帮你，你也帮我。放心，对你来说，不是特别难的事情。”蒲北夕认真看着吴三好。但对此事详情暂时一无所知的吴三好不知道自己应下的会是什么麻烦，就先看向伍咚咚，见咚咚默默点头后，才松口道：“成交。”
一顿饭吃的吴三好各种别扭，一天的功夫，蒲北夕俨然变得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指手画脚起来。
“我要住在你这里，一方面是方便我们一起追查事情，一方面…我喜欢你这个房子。我已经把东西搬进你二层的客房了。不过我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而已。”饭后，蒲北夕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比前一天来时看起来更放松的瘫坐着。
吴三好不接话，也坐到沙发上离蒲北夕最远的一端，道：“那我们就说一下龙达的事情。”
“你请发问。”蒲北夕坐正了一些，一抬手好似很绅士的示意了一下。
吴三好觉得他好不做作，不满的哼了一声道：“龙达，也就是你口中的二达，大约三年前，他从我们公司盗取了一批被废弃，本应被销毁的设备。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伍咚咚端着消失的饮料走了过来，蒲北夕接了饮料，对咚咚倒是态度颇佳的笑了一下，才转而对吴三好说：“二达哥那时候老婆刚怀孕，他一腔热血只想认真工作赶快升职加薪。但是忽然有一日，他接到一个重大任务，就是担当清理小组的小组长。二达哥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就接受了。在善后任务开始前的一天，他忽然收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云则高层，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说善后任务有所调整，要他等候邮件按指示行动，还强调了这次任务调整的保密性。二达哥原本是将信将疑的，可是电话的确来自公司内线，外部人员是不可能打进来的，可是公司通讯簿上又查不到这个号码。接着没多久…”
“号码是什么？我是说最后四位的后缀？”云则的每一部内线电话都是登记在册的，只要根据号码就能查到其所属的办公室，并没有理由查不到，吴三好便疑惑问道。
“是0002，因为这个号码太特殊，所以二达哥记得很清楚。”蒲北夕想都没想。
吴三好不断比划的手指停滞了，0002？自己的号码是0001，而0002，是罗叔的。
这不可能。
罗叔去世前，用的就一直是这个座机号码，他意外出事那时候，正赶上云则集团从原来的小公司搬往天耀大厦。虽然罗叔人走了，但三好坚持把这个号码留下来，因为她无法接受看到座机上显示的是0002，但接起电话听到的却不是罗叔的声音。
她捏紧了自己的手，低声确认道：“你确定？”
“确定，二达哥说，虽然他从未接过云则高层打来的电话，云则的人都知道，姜有宁，哦，也就是你，你的座机号码是0001，如果是0002，那也必定是高层了。况且后来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指示邮件，让他只销毁99件设备，剩下的设备系统自己会处理。能直接跨过安保设置处理系统程序，若不是经过高层授权，又怎么能做到。二达哥坚信自己是在为高层做秘密的事情，才会帮忙把那些设备搞出了云则。”
“那是他自己办理的离职？根据信息显示，他是办完了全部手续才走的。”吴三好疑惑，龙达为何如此相信这位神秘的高层，又为何心甘情愿担下这盗窃的罪名。
“据我所知，他将那批器材运出云则的当天，就陷入了另一个局，无力抽身，根本没时间办理什么离职的事情。”
三好看了一眼咚咚，然后将多多罗唤了出来：“多多罗，连接云则系统，投影在客厅给我看。”
“好的。”多多罗的声音久违的响起，本来坐的好好的蒲北夕忽然坐直四处张望起来。
“多多罗？是我如梦令里的那个多多罗么？”
“那只是个冒牌货，请不要把我跟一个微小程序混为一谈。”多多罗先三好一步开口，语气中竟有些不满。蒲北夕清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表示自己大约也猜得出来。吴三好操作着，将系统中有关龙达离职的全部手续都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时伍咚咚在一旁才开了口：“龙达的离职手续，在系统中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昨天又查了一下纸质文件，发现所有的文件都是缺失的…”
“你们…昨天就查过了？”吴三好这一番折腾，却是做了无用功。蒲北夕并不理会三好，也算是给她缓解了尴尬，他继续讲道：“二达哥将设备送达到指定地点后，就被扣下来了，对方以他是辅助盗窃为由，强迫他参与了一个所谓的神秘项目，叫角斗场。”
“角斗场？古罗马的那个角斗？”吴三好疑惑道。
“应该是借用了这个词。”
“角斗场是个什么样子的项目？”
“角斗场的表面看来，就是一个地下赌博场，实际上，是云则的实验室而已。”
“你可别这么说，我跟你解释过了，那不是我们云则的项目，否则我们何至于掩耳盗铃自己偷自己的设备。”伍咚咚打断道。
“好，那我们就假设角斗场的实际操控公司是一家不知名的神秘公司，我们叫它X公司。X公司对二达哥表示的身份，就是云则集团的秘密组织，以防他们的项目被发现后会连累云则，X干脆将盗窃一事做实，并用盗窃设备这件事要挟二达哥参与‘角斗场’的项目。角斗场其实就是暗网里的地下赌博，两位斗士穿戴着初代设备在场上进行激烈角逐，网上无数位无法被追溯到的匿名网民一边观摩一边下注堵两位斗士的输赢。因为设备是被调试过的，斗士们虽然不会死，但伤痛确实实实在在甚至被放大过的。那些暗网中潜伏的无数观摩者，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斗士的痛苦，他们越痛苦，观摩者下注的激情越大。不过，这些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每位斗士，都是X公司的被实验人员。二达哥说，这些被研究者统一被称为桩子。桩子带着调试过的设备，设备则会收集战斗中的全部数据，设备进行再调整，桩子再战斗为X公司创造数据，就这样周而复始。这才是角斗场的真面目。”蒲北夕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他拿起手边的饮料，大口喝下。吴三好见他漂亮的喉结一动，口中也觉得干渴，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果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