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的书房并不大,里面的布置摆设与洛泱记忆中无甚差别,只是梨花木桌上少了她年幼时为二哥编织的草兔子。
洛安有午憩的习惯,所以书房最里侧还摆了一张小榻。
洛泱一双杏核美眸朝小榻的方向望了一眼,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对思南吩咐道:“你在这边找找,我去前面找。”
思南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很想问问自家小姐,她到底丢了那件耳饰?怎地她竟不知!但见小姐已经朝前面走去了,只能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管它呢,除非二少爷金屋藏娇,不然只要在二少爷的书房里找到耳饰,那一定是我家小姐掉的!
思南如是想。
此时洛泱已经走到洛安的床榻附近,齐伟轩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他见洛泱只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由挑起一只眉毛问道:“叶表妹找东西的方式倒是很特别,不过我得提醒叶表妹,一刻钟不长,你可得抓紧时间了!”
洛泱知道齐伟轩与洛安要好,所以他才会为难自己。
她虽然不怨他恼他,但被自己的亲人质疑的滋味确实并不好受。
洛泱不由想起前世的父母,她那时被洛老夫人、洛萱等人哄得团团转,几乎将父母和哥哥视为仇人,那时他们的心一定痛得要命吧!
想到这儿,洛泱不禁红了眼眶。
齐伟轩见她这个样子立刻投了降,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
“你……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个耳饰,找不到叫你二表哥赔你一对儿便是……”
说着,齐伟轩似乎感受到身后如冰锥一般的目光朝他射来,他立马转身朝洛安瞧去,摸着下巴笑道:“你若是将人家东西藏了,快还给人家,省得表妹着急不是!”
洛安气得面色铁青,他怎会私藏表妹的东西!他是那种人么!
青离表妹是不是真的掉了耳饰在他这里还未可知,如今自己竟是横竖说不清了!
洛安的一对儿眉毛越蹙越紧,一个劲地对着齐伟轩使着眼色。
齐伟轩却对洛安爱莫能助地撇了撇嘴。
洛泱忍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假装在木塌边四处找了一会儿,齐伟轩倚在墙边打了声哈欠。
他旁眼瞧着洛泱,觉得她刚刚神色间的哀伤并不似作假,而她现在的动作似乎真的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这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清这个叶表妹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了。
就当齐伟轩满心疑惑无解时,洛泱从木塌的夹缝里抽出了一个栓有香袋的护身符。
齐伟轩将脸凑近了些,“这就是叶表妹要找的耳饰么?没想到这样别致!”
洛安见了那护身符,眼里添了几分疑惑,他自小不信鬼神,自然不会在书房里摆放这些东西,他坐得虽远了些,但也瞧见了,那护身符确实是洛泱从他房间里找出来的!
护身符小巧精致,香囊用的布料也非俗品,洛泱托起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眼里闪出一丝冷光。
即便这香囊里掺杂了其它的花草,洛泱还是能从其中嗅出河腥草的味道!
她手上用了两分力气,将香囊撕开,香囊里装着的花草碎屑立刻撒了一地。
“二表哥,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思南,快帮我将这儿清理了!”
洛泱手里捏着香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怯怯地对洛安道着欠,一对儿藏着水波的眼睛一眨一眨,叫人对她升不起半分脾气。
不过是一个香囊,还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洛安抿了抿唇,蹙着眉头道:“不必了,我会叫下人收拾,青离表妹可寻到你要找的东西了?”
他本以为洛泱会找借口继续留下来,却不料听洛泱说道:“算了,也许我落在别处也不一定,这么晚了,离儿就不打扰两位表哥了!”
言毕,洛泱朝思南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就这样,主仆二人没有半分留恋的离开了“梦溪轩”。
两人走后,齐伟轩与洛安对视了一眼,实在摸不透这个表妹此行目的到底为何。
这时,齐伟轩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地上那一滩从香囊里撒出来的花草碎屑上,他撩起衣摆附身拾起一点碎屑,一张脸徒然变成了冬日里的湖面,叫人不寒而栗。
齐伟轩出身杏林世家,齐家世代行医,父亲、祖父都是宫里的御医,他虽然没有继承祖辈衣钵,但日日耳濡目染,祖父四处游历时也时常带着他,所以他对草药也是颇为了解。
所以他可以肯定,这包香囊里藏有河腥草!
这种草药在北方十分罕见,他也是虽祖父在岭南游历时见过,他记得祖父说这种草药是一种毒蝎的栖息之地,赤尾蝎最喜欢河腥草的味道。
而赤尾蝎入药对治疗惊癫有奇效,但同时它的毒性也要比一般的蝎子强出数倍,可以说被其蜇伤的人若是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此命休已。
这香囊里怎会掺杂河腥草,难道有人想对表弟不利?
那叶表妹将这香囊撕破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难道说她早就发现了洛安房内藏有河腥草,所以借着寻找耳饰的借口,来书房搜找?
齐伟轩用两支细长的手指轻轻捋着眉毛,想了一阵儿,锁在一起的眉头突然松开,走到书房门口换进来一个丫鬟,问道:“这几日你们收拾书房,可曾见过一些虫蚁?”
那丫鬟想了想,点头道:“前两日从少爷的塌下发现了一只死了的蝎子,当时可把奴婢吓坏了,不过幸好已经死了,奴婢就将那蝎子给远远的扔掉了!”
齐伟轩点了点头,眨着一对儿桃花眼对丫鬟笑道:“我知道了,这事别对外人提起,你去吧。”
月光下,齐伟轩眼波荡漾,丫鬟羞得不敢抬头,如小鸡啄米般一边点着头,一边退出了书房。
“这个叶表妹还真是有趣!”
回到座位上,齐伟轩又拿起洛安的茶杯欲饮,洛安眼疾手快地将茶杯夺了回来,板子脸淡淡道:“莫非表哥喜欢上青离表妹了?这倒是好事一桩,你愿意成婚,想必舅舅高兴还来不及。”
齐伟轩用手拄着下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呦,我们安哥儿居然也会说笑了,难不成这太阳从一边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