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天还没亮商临渊就着手安排回门的一应事宜。
苏栩醒来看见马车里堆成小山的礼品,有点懵。
“你这是做什么?”
商临渊轻咳了一声:“你为本王尽心尽力,本王自当去给你撑门面。”
早在苏栩嫁进来之前,商临渊就调查过苏家的背景了,不过是小门小户,苏栩身为庶女,这些年过的很是艰苦。
“唉,”苏栩挑拣车上的东西一边道,“王爷不懂何为市井人家,一会你就知道了。”
马车上的东西空了一大半,苏栩盛装打扮同商临渊同乘一辆朝着小西胡同驶去。
胡同在京城边上,和真正的高门府邸挨不上半点关系,可就算是这样也比苏家以前呆的穷乡僻壤要好。
苏家祖上也为官,只是在前朝获罪,从此一落千丈,好不容易让苏栩抱上了商临渊的大腿,全家都指望着靠她升官发财了。
马车缓缓停下,苏栩还没下车,便听见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叩拜:“草民……见过摄政王,见过摄政王妃……”
商临渊先下了马车,给苏栩放了一个脚蹬。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银羽霓裳裙,走起来生姿摇曳,下摆也拖得很长,容易绊到脚。
“都起来吧。”商临渊一手拉着苏栩,一手微微上抬,不知情的人看见他们夫妇俩,绝对会赞叹一句神仙眷侣。
“是,多谢王爷。”一道柔柔的女声脱颖而出,在商临渊路过门口时,女子仿佛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朝他撞去。
苏栩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抓住了女子的衣领,笑道:“长姐可要注意脚下,王爷可担不起您这一撞。”
“是我太不小心了。”
苏纭没看苏栩,对着商临渊柔柔一笑,她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一想到好事全让苏栩占了,她心里嫉妒的抓狂,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挑剔商临渊是个病秧子的事了。
“妹妹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连长幼尊卑都不放在心上了呢。”苏纭引着他们入席,走在苏栩的身边冷笑道。
换来的,却是商临渊带着寒气的一瞥。
“长姐说的是,”苏栩伸手挽住了商临渊的胳膊,“如今妹妹已是王妃,往后这尊卑自该上点心了。”
“你!”
苏纭还想再说话,却被落后一步的陈淑兰扯住了,她使了一个眼色后,弯着腰走在商临渊的斜前方,为他带路。
“王爷,席面都准备好了,咱们入座吧。”
商临渊点点头,内心只想早点吃完早点走。
“怎么没见老夫人?”他对大婚当日的老太太有点印象。
“这……”陈淑兰吞吞吐吐,总不能说老夫人怕了商临渊,故意不露面吧。
心思一转,她道:“老太太病了,怕过了病气给王爷,便去了后山祠堂静养。”
闲话中,一行人到了小花厅。
商临渊自然坐在主位,然而就在苏栩正要落座时,陈淑兰过来搀住了她的胳膊,面上一派亲热,“咱们母女俩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你坐在母亲身边,也好说说体己话。”
苏栩似笑非笑:“女儿还要伺候王爷,不如饭后再跟母亲说话?”
“这有什么难,”陈淑兰朝苏纭招招手,“还不快来替你妹妹伺候着王爷,万万不可慢待!”
一语双关,陈淑兰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苏栩真能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就把苏纭也送进去,凭着苏纭的才貌,还怕得不着宠爱吗?
“替我伺候?不知长姐想怎么伺候?”
苏栩环视一周,除了陈淑兰以外,其他人皆装聋作哑,看来是串通好了的。
“瞧你,说什么浑话呢!”陈淑兰呵斥了一句,紧紧抓着苏栩的胳膊不撒手,“不过是让长姐替你尽尽心罢了,你想到哪去了?还是说你不想跟母亲说话?”
“不必了,”商临渊实在忍不下去了,轻轻握住了苏栩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本王自有王妃尽心,不劳烦夫人费心了。”
他见过无 耻的,却没见过苏家这样无 耻得理直气壮,心里隐隐一疼,也不知苏栩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陈淑兰见状心知急不得,可苏纭哪愿意放弃难得的好机会,大着胆子坐在了商临渊的另一侧,添了一杯酒后道:“小女这杯敬王爷,若是妹妹在王府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王爷多担待。”
商临渊嘭的一声将筷子撂在桌上,沉下脸色:“苏栩是本王的妻,我自是要担待的,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苏纭被他这副凌厉的模样吓得小脸一白,酒杯也滚到了桌下,陈淑兰怕真的惹怒了商临渊,拽着苏纭便撤了席,跪在地上告罪:“她年纪轻不懂事,惹怒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苏纭也跟着哆哆嗦嗦:“是……是小女不好……”
商临渊没说话。
陈淑兰急了,给苏栩使了好几个眼色:“你是做妹妹的,快替你姐姐解释几句!”
苏栩叹了口气,被桌子挡住的手轻轻挠了挠商临渊的手心。
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握着她的手忘了松开。
“王爷,长姐性子粗莽了些,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苏栩一边说一边朝他眨眼,满脸都写着:算了算了,赶紧吃完赶紧撤。
压下唇边的笑意,商临渊抬了抬手,陈淑兰和苏纭都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闹,整场席面安静非常,潦草地结束了。
“王爷,”苏父起身行了大礼,“不如移步正厅,草民听说您喜好毛峰,特地从老家寻了好的送来。”
商临渊看了苏栩一眼,她心领神会地凑过去,在他耳边道:“您去吧,我去看看我的生母,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府。”
感受着耳廓上的热气,商临渊没听太清,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就被苏父请进了正厅。
苏栩落后一步,摸进了原主的房间,屋子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点点霉味,昭示着原主存在过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又朝后院走去,果不其然在柴房门口见到了原主的亲娘——苗沁。
此时她正搓洗着全家的衣物,双手通红,在她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丫鬟躺在摇椅上,时不时将手里的瓜子皮扔向苗沁。
“手底下利索点,你不要以为那贱丫头如今当上了王妃,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我告诉你,贱 人就是贱 人,只配给嫡小姐铺路,等时机成熟,大小姐就会进王府取而代之,到时候你们两个人连给大小姐提鞋都不配……”
早已麻木的苗沁听见这话,不仅没有反驳,甚至觉得她说的没错,苏栩身份卑微,怎么可以越过大小姐,做王妃享福呢。
躲在一旁目睹一切的苏栩脸色越来越冷,走上前来就是一脚,踢翻了摇椅上的丫鬟。
“大胆贱婢,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编排的?”
苏栩当真气狠了,双手都有些发抖。
她占了这具身子,已是欠了原主因果,若是连原主唯一的亲人都护不住,那她还有何颜面见人。
不去看疼的龇牙咧嘴的丫鬟,苏栩将苗沁扶起,又掀翻了洗衣的水盆,对她柔声道:“娘亲,女儿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妃,你跟女儿去王府住吧。”
电光火石中,苗沁有些反应不过来,嗫嚅半天才温吞道:“这是你嫡母身边的大丫鬟,你怎能如此对她呢?”
说着竟还要给丫鬟赔罪,被苏栩拦住。
那丫鬟见状也冷笑连连:“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攀上摄政王还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我告诉你,你现在对我不客气,将来我们大小姐进了王府,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她还觉得不解气,狠狠扔了手里的瓜子,阴阳怪气道:“你现在跪下来给我赔罪,我还能去替你向大小姐美言几句。”
没等苏栩出声,一道冰冷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不要本王也跪下向你赔罪?”
是等不及来找她的商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