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钦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劈成了几半，有些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想拼命说服自己相信这么多年来自己看到的事实，而不是奶奶的三言两语。
然而有些事就像玻璃，一旦有了裂口，再想复原也抹平不了那道痕迹。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门框上，周围是那样安静，蒙钦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尽力地去回想这一切，仿佛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看到了妈妈带着鄙夷的眼神冲爸爸说“看你那个怂样，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啊，每天闷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爸爸看了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刚说了个“你……”又看了看旁边的蒙钦，然后又闭上了嘴巴，低头辅导弟弟写作业了。
“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呀，屁都放不出一个的废物。”妈妈嘟囔着，气鼓鼓地走回了厨房。
蒙钦望了望爸爸，他脸色铁青，青筋紧绷，他看出来爸爸在用力地压制着自己，为了不刺激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蒙钦以惯常的闪电速度躲回了屋里，然后用耳朵偷偷监听着这一切。
这些悉如平常的情景，就是这个家，这四个人的生活。
一阵清脆的笑声把蒙钦从迷糊中拉回了现实，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几个稚嫩的笑脸，几双清澈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几个娃娃你推我我推你的笑着。
其中一个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是谁啊？为什么坐在这里？”
蒙钦回想起这一切，不禁苦笑了笑，过了半晌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说着把头仰起靠在了门上，静静地望着残破的满是蜘蛛网的屋顶，望着那盏没有灯泡的灯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娃娃们哄笑着。
是啊，我是谁啊，蒙钦在心里问自己。
见蒙钦向上看，娃娃们也顺势看去，看见一只蜘蛛从屋顶爬过，于是兴奋地雀跃着。
蒙钦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有些酸麻，他终于站起身，却像个木头人一样，目光空洞地向大门走去。
天已经暗了下来，月亮和星星悄悄爬上了头顶，农村田野里，显得格外静谧。他沿着村边那条小路向镇上的方向走去。
蒙钦的村子到镇上约有二十公里，这是他高中走了三年的路，熟悉又陌生。他感觉双脚越来越重，重得每一步都像在地上砸了一个坑，他内心里倒是希望自己倒下，倒在这片养他的土地上。
黢黑的世界里，幸而有月亮与星星一路相伴着，蒙钦渐渐感到了一丝温暖。他醒了醒神，内心有了决定，步伐有力地向前走去。
到了卫生院大门前，蒙钦没有敲门，而是贴着墙坐下，趁天亮前睡上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