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钦慢慢地走出了医院，感觉到脚上像被绑上了两颗重重地铅球，每一次抬脚都要用好大的力气。
公路两旁的柳树茂密得有些阴森，路上行人极少，偶尔有几辆车划破虫鸣，嗖地一声开过，蒙钦感到有股尘土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突然想起那是他熟悉的小时候的味道，是母亲第一次带他到县城时闻过的味道。
那年，自己还在小学五年级，爸爸突然带着弟弟到教室外找他，告诉他他们要离开了。
蒙钦当时有点懵，因为他不确定这个“离开”是离开多远，离开多久。
他想，一定是过几天就回来了吧，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的。
于是他对爸爸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永远记得爸爸迟疑而又坚决地表情，“蒙钦，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和弟弟可能不会回来了。”
蒙钦身体突然有些失去平衡，险些摔倒，他后退了两步。“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再见。”父亲说完，拉起弟弟就朝一个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是的，就这样自己的父亲要带着小儿子离开了，大儿子，他不管了。
蒙钦感觉天空似乎压了下来，把自己压得紧紧的，喘不过来气，也抬不起脚，就那样靠着墙壁。
不知过了多久，同学把他拉回了教室，他依然呆若木鸡。他依稀听到同学的在呼唤他，依稀看到几个同学担忧的表情，那些都像自带刻刀一样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当他回过神来，抓起书包就飞奔回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道母亲如何，母亲也走了吗？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自己要被抛弃了吗？满脑子的问号充斥着脑袋，蒙钦双腿像飞一般地像前冲着。
到家后，看到大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外，里面死一般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他突然好害怕，不敢推开那扇门。
他好害怕门后的世界，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他轻轻地推开门，屋里很黑，没有开灯，他唤了一声“阿妈！”
没有人回应。
他找到开关，拉开了那个15瓦的灯泡，屋里亮了起来，他这才看到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走过去，又提高声音呼唤了几声，母亲这才转过身，蒙钦看到了她红肿的双眼。
“钦，你回来了啊，放学了啊，我去给你做饭啊。”母亲说着用没有力气的手臂按着床边准备起身，却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跌坐了下去。
“阿妈！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蒙钦哭喊着。
母亲还没说话，泪水就如泉涌般袭了出来，她捶打着床沿，泣不成声地说：“你爸不要我们了！这个混蛋不要我们了！他走了啊！”
蒙钦听完，心里顿时升腾出一股浓浓的恨意，渐渐流向他的每一根血管。
他从来没想过父亲会离开，在他心里，父亲一直是个谦谦君子，极少对自己发脾气，更没想过父亲会带弟弟一起离开，把他抛在这破碎的山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