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槿到了妹妹给的地址后,有些吃惊,那是一排二层的民房,到处都搭着湿漉漉的衣服。每一间似乎都住着人,拥挤而破败,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盛槿却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
盛槿上了楼,敲了敲那扇掉了漆的门。
妹妹打开门时,眼睛依然是红肿的,显然她一夜都没有休息,盛槿心疼地抱紧了她。“别怕,没事的,我陪你去医院。”
“周陈呢?”盛槿扫了一下安静的房间,问道。
“不知道,昨天就没回来。”妹妹有些平静地说。
“这个混蛋……”盛槿忍不住想骂,又想到会刺激妹妹,就转而说,“没事的,别太担心了,我刚在路上查了,手术几分钟就好,很快的。”
说到手术两个字,盛杨又悲伤地哭起来。
盛槿将妹妹揽在怀里,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
妹妹多么弱小多么单薄啊,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盛槿电话约好了一家医院,准备第二天过去。
那天下午,两姐妹聊了这些年最长最深刻的一次天,就像是弥补这些年错过的似的。
盛杨摸着自己肚子,意味深长地说,“那时候,好年轻,真的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其实后来我想,要不是老爸那通鞭子,我或许也不会那么决绝。他们永远都是叫我学习,学习,似乎只关心我的学习,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内心世界再荒芜都无人问津。
所以我就想叛逆一次,想违背他们一次,想任性一次。
可是,这一次任性,真的就能改变一生。
出来后,我们因为高中学历都没有,真的很难找工作,只能去工厂,工厂每天要工作12小时以上,白夜班地倒,倒得人都要晕了。
那时住在宿舍里,工厂很偏僻,附件也没有什么吃的,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工厂门口一条马路,一条臭水沟。很少去市区,因为怕看到那些买不起的衣服难过。
后来,我看到别人摆摊挺好的,也学着在网上进了一些衣服,两个人轮流着摆,记得刚开始我叫不出口,就在那傻站着,有人过来问,自己还不敢说,声音小得人家都以为我是哑巴。”
妹妹说着,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接着说,
“那时候才发现自己眼神不好,呵呵,反应还不够快,每次城管过来,我都是最后一个看到的,动作也慢,有一次就被逮着了,后来看我一个小姑娘可怜,就放了我,只是把衣服收去了。”她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那后来还摆摊吗?”盛槿问。
“也摆的,这个自由,成本又不大,我想努力过好,好向爸妈证明我选的路是对的,所以我拼命努力。每次跟你们打电话也都说我很好,因为我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错了。”
盛槿眼睛湿润,抬头去看天花板,灰色的水泥出现一片一片的乌黑,好像就要被雨水侵蚀透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承认我错了。”盛杨哽咽道。
“那天检查出来我怀孕了,他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惊愕,无措,一路都没说话,回来就跟我说打掉吧。
我问他到底怎么打算的,到底结不结婚,他说还不想结。
我真的崩溃了,当初不相信妈妈的话,那么信任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娶我这件事。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那么幼稚,那么可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说着,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盛槿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别这样,你那时也是太小了,我们对你的关心也不够。”
两个人正说着,盛槿电话响起,盛槿看了一眼接起来,“什么事?”她语气有些冷冷地道。
“地址发我,我过来。”蒙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