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结束新闻发布会Whentoendthebriefing
关于何时结束新闻发布会这一问题,我的哲学是让记者尽情地提问,直到他们问完为止。有些人说:你要控制发布会;如果事情不朝你希望的路子走,你就结束它。我不同意这一观点,因为你和常驻记者都在一幢大楼里工作,长年累月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避。把发布会草草收场只不过是延长了那回答的苦恼。况且如果你每天都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即便今天可以缩短时间,但是明天你还会遇到这些问题。无处逃遁。因此我就在那里一直回答问题,直到没人提问为止。
[随堂配有视频:发言人回答记者提问]
发言人就是要靠回答问题来挣薪水的。
当“石油换食品计划”成为热门话题以后,新闻发布会的问答环节有时会长达一个多小时。我会坐在那里,平静地逐一回答记者提问;不管问题多么富有进攻性,我都不失冷静。而并非巧合的是,在我看来,这些长时间问答环节的产生源于秘书长办公厅主任马克·马洛克·布朗(Mark Malloch Brown),因为有一天他过早地结束了一场关于石油换食品计划的新闻发布会。他本意在捍卫秘书长。他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问题上为秘书长进行了辩护,然后他坐到了发言人的位置上回答记者们的问题。我能够感受到发布室里的紧张气氛;当马克结束发布会时,记者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从第二天开始,我便开始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随堂配有视频:埃克哈德回答记者提问长达一个多小时]
有一些人,包括秘书长本人,认为我不够强硬。他说记者们“攻击我”。事实上他们的确如此。我尽最大努力利用所掌握的信息保卫秘书长和联合国,但是我并不是总能掌握足够的信息。其中一个原因是,秘书长的儿子科乔也牵涉其中。科乔不是联合国官员;作为一个32岁的成年人,他甚至无法向他的父亲解释自己的行为。他曾经在一家和联合国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工作,而他的名字牵扯在所谓的“石油换食品丑闻”中。甚至秘书长自己发现他的儿子在离开那个公司数年后还一直收受回扣都感到十分震惊,我们一直以为他与那家公司早已毫无瓜葛。作为发言人,我的底气不是很足。
秘书长可能是对的。通常他都是对的。但是我是以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做了我的工作的;在面临极端政治压力的时候,可能那样做还不够好。
我们在后面的课程里会深入地探讨“石油换食品”这个问题。
在发布会结束之后和记者们的交谈Talking to Journalists After the Bri efing
当我判断记者们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后,我会简单地说一声“谢谢大家”来结束发布会。然后我收拾起我的文稿,慢慢走出发布室。通常记者们会有一些后续问题想私下问你。我尽量让他们问。我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似乎要跑回办公室里藏起来的样子。
有时,若记者们对一个问题兴趣浓厚,其场面就可能变成我在门外的走廊里开微型新闻发布会了。不过你要让大家明确,此时的交谈有什么基本的规矩。我认为走廊上的谈话是属于“不可以公开报道”一类的。我在新闻发布会上已经说过“可以报道”的东西了。任何在新闻发布室之外的谈话都是非官方的,因此未经允许不可引用。
如果你每天和常驻记者打交道,你熟悉他们,他们也熟悉你,因此一般说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当我看到簇拥在周围的记者中有陌生的面孔的话,我通常会停止正在谈论的话题,问他们是谁,然后告诉他们我的评论是“不可以报道”型的。
[随堂配有视频: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与记者的交谈]
午间发布会要点Highlights of the Noon Briefing
好了,我们最后返回到办公室。当我出去的时候办公室里是什么个情形呢?我的工作人员们已经通过电视观看了我的新闻发布会,因为我说的所有东西都是关于当天重要议题的联合国官方政策。他们需要得到最新的指示后才能够去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因此新闻发布会也是面向他们的。同时,发布会上的提出的问题也可以预示大家当天还会遇到哪些提问。
我的专业工作人员会把午间发布会的资料输入电脑,存储在一个公共驱动器上。这样做易于把所有的内容集中到一个文件里。我的一个专业人员在我进行午间发布会的时候做这些事情。我们下面将要发布当天的第四个作品枟发言人午间发布会要点枠,而这些是准备工作的开始。另外一个职员把发布会问答环节的摘要打印出来,待我一回到办公室就拿给我审阅。如果我认为可以,这份问答摘要就会被附在我所发布的新闻稿的后面。然后我们就可以有什么在手了呢?午间新闻发布会的一份完整的、几乎是逐字逐句的书面记录。
如果那天我们写了太多的内容,不得不把一些新闻稿从发言人办公室的大桌子上拿走而不在发布会上宣读,那我们会如何处理这些稿子呢?我们也会把它们放到枟午间发布会要点枠中———我们把它们视为当天新闻记录的一部分。
我们通常会在下午两三点之前把“发言人午间发布会要点”发布到网上。
为什么有必要做枟要点枠呢?新闻部为大多数联合国会议做“新闻稿”,包括发言人每日在发布室和媒体开的“会议”。但是这种对发布会进行总结概括的新闻稿通常不甚精确。撰写新闻的媒体官员没有足够的经验来确保其准确无误。他们可能会花一下午的时间撰写新闻稿,然后我不得不花一个小时对其进行修改。
因为我的电脑里存着所有新闻发布稿的原始文本;而且我的员工们以前都当过记者,他们可以不费什么时间地打出发布会问答部分的提要,所以我决定自己来做枟午间发布会要点枠。枟要点枠能够在一两个小时内把重要的信息发布出去,而新闻部有时到第二天才会发布新闻稿。
然后我要求新闻部制作一份新闻发布会逐字逐句的记录,而不是新闻稿摘要。这个通常会在第二天发布出来,不过更像是作为存档记录之用。记者和匆忙的人们会使用枟要点枠。
午餐休息The Lunch Break
现在是午餐时间,这时候的工作节奏通常会稍微慢一点———主要是因为记者们常常也要在午餐时间休息一会儿。我的辅助人员轮换着去吃午饭,因为常有电话打进来。专业人员所受的约束小一点,有时他们同时都出去,除了那个要做枟要点枠的人。但是从几年前开始,我为了控制体重就不再出去吃午饭。因此午餐时在办公室里有两个专业人员,通常我们都能应付。
在这个安静的时候做些什么呢?我有时会在这个时候安排采访。到访的记者喜欢和发言人聊天或者甚至进行一次正式的采访,午餐时间是最方便的时段。我也会处理每天收到的150~200个电子邮件。我会审核奥里芙为秘书长的午餐时间所准备的“新闻餐饮”,回复那些早上没来得及接的电话(这是一些不太紧急的电话,不是记者们打过来的———记者们的电话必须立即回复),或者我会坐下和办公室管理人员安妮讨论员工或者预算问题。事实上,我经常会见见那些想和我谈话的人。身为一个管理者,即便只有11个手下,也需要留出时间关心自己的员工。
下午The Afternoon
午餐后,记者们又开始进进出出,他们要为第二天的报纸写稿子或者为晚上主要的广播电视新闻提交新闻稿。他们可能已经和某位大使或其他某个重要的新闻来源一起吃了午餐,并且常常是已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别忘了,我们身处信息市场中,你现在可以开始用你所了解的和他们所了解的进行交换。在联合国这样的跨政府组织中,要想知道事态究竟如何发展,了解代表们在重要议题上的立场是非常重要的。
当安理会在早晨进行不对外磋商的时候,我的一个前线工作人员会列席其中,因为专业人员都在忙着准备午间新闻发布会。当安理会下午进行不对外磋商的时候,由专业人员来接手。你们知道什么是不对外磋商吗?不对外磋商是指安理会成员的私下会面;不是在正式的会议室里,而是在专门为此目的设计的一间小一些的房间里面。只有15个安理会成员国代表团的成员、秘书处成员、以及安理会的翻译可以入座。
在靠墙的地方有一些为代表团低级成员准备的座位,其中一个座位是为发言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准备的。我是如何得到这个座位的呢?我与为安理会服务的秘书处工作人员是朋友。(在行政界交朋友会受益良多。)安理会的成员没有对此提出反对。他们已经习惯看到我常伴秘书长左右,因此他们似乎认定我的人有权出席。
报道早间安理会不对外磋商的前线职员会做一个讨论内容的摘要,并用电子邮件发给所有其他员工。下午接班的专业人员是负责追踪安理会讨论话题的人;下午派哪个专业人员去接班由安理会讨论的议题决定,我们会派出负责这个议题的人。例如,如果是讨论伊拉克问题,由斯特凡去;如果是关于维和行动,由江华去。在磋商结束后,他们也要用电子邮件把摘要发给每一个职员。这种方式让我所有的职员都能了解安理会的私下会谈的进展情况。
安理会有时会在深夜会谈。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天值晚班的前线职员会在那里呆到结束;当天值晚班的专业人员也会呆在那里。所以如果安理会开会到很晚的话,我们至少有两人值班。
在极少数情况下,安理会的会议会超过午夜。这个时候我的“图书馆”就有用了。
在我重新设计办公室的时候,我知道我需要一片私人空间,以便压力巨大的员工们可以关起门来轻松片刻。我的前线职员通常在办公室里吃午餐。拥有一片私人的空间,不受电话和记者的打扰,这对他们的消化比较好。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把它叫做休息室。联合国的规章制度不允许这样做。因此我把它叫做图书馆。事实上,我们确实在那里摆上了书架,那里也很适合藏书。不过在那里小睡片刻则更加方便。
你可以关上门。沙发足够一人躺下,伸展四肢。当安理会在深夜开会的时候,我让我的员工轮换着睡一会儿,一个接另一个班,直到会议结束。我自己也不止一次在晚间会议时在那个图书室里享受片刻的小睡。
媒体见面的机会A Chance Press Encounter
如果安理会不对外磋商的话题很热门,秘书长通常也会出席。
要到达磋商会议室,秘书长必须穿过一片公共区域———诚如你所猜测的那样,他可能会碰到记者。因此,当秘书长穿过这一区域时,发言人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因为这样做可以让发言人记录下秘书长可能对媒体说的一切;同时在必要时,打断那些太过冗长的问题。为了保证一切进展顺利,发言人要依赖秘书长的秘书或者安全人员打电话告诉他:秘书长即将离开办公室前往安理会会议室。这样,发言人才有足够的时间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等在秘书长会走出来的电梯门口,从而为秘书长穿过公共区域保驾护航。
那发言人要拿什么在手上呢?当然是一个录音机。如果秘书长回答了记者提出的一两个问题,发言人要记录下来。一旦秘书长安全到达安理会会议室———媒体不能进入会议室,发言人通常也要陪他出席会议。发言人会把录音机交给他的一个员工,再由这个员工跑回发言人办公室把磁带交给某位前线职员逐字记录下来。你知道接下来的程序是什么。发言人对记录进行检查核准后,就发布在互联网“Off the Cuff(即兴发言)”的网页上,联合国常驻记者团也会得到打印出来的文本。
与进入会议室之前相比,秘书长在离开安理会磋商会议室后对媒体说话更为常见。在听到关于某个重要议题的辩论后,他可能想对媒体发表一些言论以推动谈判程序的进展。在这种情况下,秘书长会走到设在安理会会议室外的一个特殊的st akeout的位置。发言人就在他的身边,但是在摄像机镜头之外。发言人试着通过轮流点名让记者提问的方式,来维持问答交流的有序进行。虽然,如果记者们能够彼此尊重他人的提问权利,则我更喜欢不点名地让他们自动提问;如果他们开始大声喊叫或者有人踩到了别人的脚,那么我再进行干预,重新整顿秩序。[随堂配有录音材料:安南回答记者提问]
何时结束这种媒体见面是由来我决定的,我会大声地说:“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你们。”当然,在我这么说之前,我会通过秘书长的身体语言来判断他是不是想结束了。
枟发言人笔录枠The Spokesman’s Note
下午结束的时候,你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的新闻,记者们不断地走进来问你问题,你可能从秘书处成员那里接到了一些有趣的电话,简要地告诉你一些重要的议题。这时你会大概地知道第二天会怎么样、要做些什么了。
这也是发言人当天做的最后一次发布:枟发言人笔录枠。从记者们的问题中,发言人可以感觉得到———有时候这种感觉非常准确———某个大牌新闻记者正在为第二天的报纸或是当晚的广播撰写怎样的稿件。这点对于政策制定者———特别是你的上司———非常有价值。同时也可以提醒你的上司,发言人会在当天傍晚或者次日早晨被记者们问到哪些问题、他需要获得什么样的引导。
我的继任发言人斯特凡·迪雅里克(Stephane Dujarric)把枟发言人笔录枠的“发言人”字样去掉了,换称为枟您的下午茶枠。原因是如果某记者正在追踪某方面的新闻,那么对于发言人与人分享相关的信息就会极端敏感。记者信任发言人不会向其他记者泄漏他正在关注调查的问题。新闻业是一个高度竞争性的行业。同样,记者也不会希望发言人把他正在调查的主题告诉秘书处的很多高级官员。但是这类非常敏感的信息对秘书长和他的高级参谋们也同样富有价值。我决定冒险,分享这些敏感的信息。至今还没有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盖上盖子”Putting on the Lid
好了,现在大概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们大多数人都已经工作了12个小时。秘书长回家了吗?是的。安理会在开会吗?没有。记者们满意吗?我们希望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盖上盖子”,关灯回家。
但是稍等———“盖上盖子”是什么意思呢?
举例说,盖子是你盖到瓶、壶或罐顶部的东西。因此,“盖上盖子”指的是当天发言人办公室不会再发布任何消息了。当我1988年加入发言人办公室的时候,我们每天工作结束时都会说“盖上盖子”。我们至少从第一次午间发布会的时候就开始说“盖上盖子”了,那是在1962年吴丹任职的时候。我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呢?吴丹的发言人拉米瑟·纳斯夫(Ramses Nassif)在他名为枟吴丹在纽约枠一书中,谈起很久之前的“盖上盖子”。而且就在最近,我在联合国退休者杂志上读到大卫·埃克斯莱(David Exley)写的一篇文章,他描述了当他是初级媒体官员时,他会上楼到秘书长达格·哈马舍尔德的办公室询问他们是否可以“盖上盖子”了。所以说这个表达已经流传了很长时间了。所以现在我也要给这次课“盖上盖子”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