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茶茶在这座城市也待的有些腻了,在人海里重复单调的生活,人生就像一片没有波澜的死水,每天按时上班,然后一个人乘着地铁回家,唯一喜欢的时间竟然是地铁到家的那段距离,带着耳机,走过马路两边喧闹的餐饮店之间。
曾经很多次茶茶问过自己人生的意义,放在过去茶茶的答案可能会是有一个很爱的人陪着去看遍这世间的精彩,但是现在有些改变的,因为如果不能两个人去看那么一个人也是选择,当你奋不顾身爱一个人的时候,输了,就会连爱的本能都丧失掉。
茶茶计划把五天年假休了,然后加上两个周末,用十天的时间给自己一场旅行,她查好了天气,看好了路线,准备订机票的时候,许愿站在楼下给茶茶发信息说,能不能一起吃个饭。茶茶看了看时间,那晚还早,外面人声鼎沸,烧烤的孜然味绕过街区飘进了房间。
茶茶说好,摸了摸十二的脑袋说,妈妈下去吃宵夜了,你在家乖乖的。然后关上门走下楼,许愿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两个人走着,茶茶问许愿最近还好吗,许愿摇了摇头,但是转而又笑脸相迎地讲,就那样,说好不好,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像我这样的人,现在连梦想都不知道是什么了。茶茶看了看脚下的影子,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幸福只是一种感觉,自己感觉满足就好。
许愿双手插进裤袋里,抬头看了看远处,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坐在宵夜摊,许愿把菜单给茶茶,茶茶说,给我来两份鸭肠就好,剩下的你自己点吧。许愿说,不来点别的?茶茶说,晚上不想吃那么多。许愿拿起铅笔画了起来,我今天挺饿的,我得多吃点,一份猪蹄,这里的猪蹄很有特色,超辣,过瘾,十串羊肉,要那种大块肉的,不要那些冷冻的,要新鲜,生蚝来一打,多放蒜蓉,刚刚点了羊肉哦,牛肉也要一份,大虾也要,放点孜然,羊腰子?羊腰子就不要了,太难吃了,QQ翅,韭菜,土豆片,藕片也来一份,对了,烤茄子我喜欢,烤茄子给我来两份,也是多点蒜蓉和孜然。
许愿说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茶茶说,那你喝什么?
茶茶讲,椰汁。
许愿低着头手指在菜单上划着,椰汁不错,女孩子喝了好,那我还是喝可乐吧,虽然可乐对身体不大好,但是男孩子对自己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太在意了反而显得不那么男人。人这一辈子,怕这怕那活着真累,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能好好活一天就是一天。
茶茶看着许愿,其实从一开始就感觉许愿有些心烦意乱,一路上的话就很多,很多话之间又没有关联,好像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坐在巷子的路口喋喋不休讲着过往的故事,菜渐渐上来,许愿拧开可乐喝了一口,然后把牛肉放了一串到茶茶的碗里说,这家店的牛肉新鲜,从屠宰场到盘里没超过十个小时。茶茶说了声谢谢,然后抿了口椰汁,抬头看着许愿,茶茶轻声问了句,你最近还好吗?
许愿愣了一下,拿过一只生蚝放在碗里,然后低着头说,挺好的,每天都还算开心。说到开心的时候,许愿的头又往下低了点,隔壁桌是同事聚会,摇着骰子喝酒聊天,夜里卖唱的小姑娘拖着音响顺着桌子一路问下去,问到茶茶的时候,茶茶说不用,但是许愿马上把话题接过来,给我来一首,来一首什么好呢?
许愿手捏着腮帮子在想,卖唱的姑娘看了眼茶茶,然后讨好般地笑着说,女朋友这么漂亮,来一首《一生有你》怎么样。茶茶摆了摆手说,只是朋友,仅仅只是朋友。许愿笑了笑说,就这首,就算是朋友,一生也好。
卖唱的姑娘,抱着吉他弹唱,支架上的手机正在直播,城市的夜色成为背景,有些时候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在偌大的城市会感觉到孤独,千万人人来人往,到处灯火通明,明明是一个没有夜晚的城市,明明是一个人潮拥挤的城市,明明是喧嚣与狂欢的城市,可是孤独却是漫延的洪水,流淌过内心深处的河床。
姑娘唱完,拖着音响走去下一张桌,夜市人声鼎沸,有人喝酒,有人聊天,有人默默地坐着,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心事,那些心事像海面下的尸骨,沉没已多时。
吃完烧烤,茶茶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悄悄把单买了,许愿说,这钱得转给你,是我请你吃饭。茶茶摇了摇头讲,客气什么,至少我还在上班,你省点钱花。许愿说,不至于的,我有积蓄。茶茶看着地上树影斑驳的灯光,许愿把手插在裤袋里,到茶茶家楼下,许愿转身离开,小区门口摆着卖水果的小摊,在推车上支起一盏灯光,飞蛾在白炽灯下凌乱地飞着,许愿在那一瞬间,内心有些许悲凉,好像那是他一生的梦魇。
大宽常常夜里没有地方去,毛毛哥的酒吧依旧关着门,他就把车停在路边,把座椅调到很低,闭上眼听着歌。陈兰花知道这一份感情走不下去了,只是有些不甘心,那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不敢有什么怨言,也渐渐变的不再去抱怨,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问,只是小心翼翼把家里的事情做好。
陈兰花在这座城市朋友很少,只有一个曾经也是在KTV生存的姐妹,她本来想着与过去再无瓜葛,但是实在有些话想说,还是去找了那个姐妹,她也过的不好,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那姐妹也辞职了,挣了一些钱准备回家。
她苦笑了笑和陈兰花讲,我得了妇科病,等治好了就回家。
陈兰花说,怎么会这样。
她手捏着勺子轻轻沿着杯壁搅拌着咖啡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是万幸了,你还记得那个叫小许的姑娘吗,得那病了,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陈兰花的心里一沉,好像沉入了海底,她低着头看着杯里的咖啡,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她知道一个人的一生终究是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她没有和姐妹讲关于大宽的事,两个人喝完咖啡去商场逛了逛看了一场电影,分开的时候陈兰花握着她的手说,要好好生活。那样子就好像以后再也不会见了,后来一转身的时候,陈兰花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有些人就在这样各自消失在人海,再也不会见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眼泪流着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