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和大宽成了好兄弟,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然后喝的大醉,在凌晨的街头,大宽和许愿蹲在地上抽烟,许愿会问一些关于茶茶的事情,大宽知无不言,也渐渐聊到了光明。
“就是那个李苏易。”
“你是说茶茶的前男友就是那个很红很红的大明星李苏易?”
“不是他还是谁,以前没出名的时候,穷的很。”
“那怎么就分手了呢?”
“还不是为了事业,那么红的明星,要是有个住城中村的女朋友,怎么混娱乐圈。”
许愿叹了口气,拍了拍大宽的肩膀说,那茶茶一定很伤心吧。
大宽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来来往往的汽车把落叶卷起又摔落,大宽说,那肯定难过,只是她不会和别人讲,想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每次还没等你开口,就说没事没事,好像一点都不悲伤,但是心里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许愿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掌微微垂着,风从掌心掠过。
朱大畅从青海回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茶茶,茶茶请了半天的假去机场接他,在机场的航站楼里,落地窗前可以看见停机坪上的大飞机,朱大畅好像苍老了一些,但这种感觉用苍老这个词好像又是不准确的,茶茶迎上去,朱大畅的手腕上拿着风衣,看见茶茶,将双手张开,茶茶也没有羞愧什么,张开双手给朱大畅一个拥抱。
两个人并肩走着,大理石地面光洁透亮,茶茶看了一眼朱大畅说,这一次还走吗?
朱大畅说,在哪都是漂泊,不过这一次可能会待久一点,我有个新项目,你继续来当我助理怎么样?
茶茶有些犹豫,朱大畅没有追问,只是和茶茶聊了聊以前的事。
“你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出去应酬吗,那时候坐在一起的有个领导,让你以茶代酒敬一下,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朱大畅看着茶茶,茶茶跳起来对着朱大畅喊,你别说了,别说了,丢死人了。
朱大畅哈哈笑着,你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差一句生日快乐了。
茶茶一脸通红,往朱大畅的手臂上捶了一拳。
朱大畅请茶茶吃饭,去了一家很有特色的泰国餐厅,吃完饭站在路灯等车,朱大畅说,回来做我助理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在这座城市我也没什么朋友,而你算一个。
车流不息的城市,街头的树木抽出了嫩芽,2019年春天,茶茶习惯了一个人一只猫的生活,朱大畅坐着出租车离开,灯火簇拥的高楼,茶茶把围巾裹好,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鞋子是阿迪的贝壳头金标,扎了一个利索的马尾辫。
茶茶沿着宽阔的马路走着,一路都是熟悉的街景,虽然很多餐厅隔几个月就换,但记忆里很多东西永远都不曾改变,这座城市满是烟火的气息,路灯被树叶遮挡显得昏暗,人群忙碌,郭叔的小摊要走过一段巷子,都是一些熟客,房屋逼仄,楼的外墙是发黄发暗的油污,郭叔一个人在忙,茶茶就很自觉地帮郭叔招待客人,等空闲了些,茶茶问郭叔,怎么没有看见思越?
郭叔从炭火处走出来,用搭在膀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讲,被她妈带去医院了,最近气温变化的快,总是感冒发烧,三天两头都往医院跑。
说完郭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裤袋里拿出烟来点着抽,抽了几口,他叫住在那里收盘子的茶茶说,你吃饭了吗?
茶茶说,吃了吃了,刚和朋友吃的,顺便就过来走走。
那个男孩?
郭叔面无表情地说。
不是。茶茶捋了捋掉在额前的刘海,我和他只是朋友,也不是很熟。
郭叔说,那最好,不过我看那小子对你不一般,你自己小心点。
茶茶没有讲话。
郭叔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你也别怪郭叔管的宽,我觉得那小子真没安好心。
茶茶把碗放在水槽说,我知道了,放心好啦。
茶茶把袖子撸起来,郭叔看见了,赶紧叫住茶茶,你别动,这事不是你做的。
茶茶拧开水龙头,没事没事。
郭叔大步走过来将水龙头关上,说了不用你来做。
茶茶双手在腰间擦了擦讲,那我去看看思越,她就在社康中心吧。
郭叔说,是的哇。
越南姑娘抱着思越在打吊瓶,思越睡着了,越南姑娘在看手机,茶茶走进来坐在越南姑娘身旁。
“睡着了?”
“嗯,刚睡着。”
茶茶用手背轻轻掂了掂思越的额头。
“挺烫的。”
“39度了。”
“医生怎么讲?”
“明天去大医院检查下。”
“那要去的。”
思越揉了揉眼睛,粉嫩的脸红仆仆的很烫,她看见茶茶,有些疲惫地挤出一个笑脸。
茶茶把脸贴着思越说,我们的小思越还难受吗?
思越摇了摇头。
茶茶说,那等你病好了,姐姐带你去玩。
思越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打完吊瓶,在回去的路上,思越睡的很香,把她放在床上以后,茶茶说,要是你明天有事我请假带思越去检查检查。
越南姑娘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去就好了。
茶茶说,那行,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了。
越南姑娘说,那你自己小心点。
茶茶说,知道。
夜里,思越高烧,开始讲胡话。
郭叔模模糊糊地一摸思越的额头立马清醒了,那简直就是一块烧红的炭。
郭叔赶紧推醒越南姑娘,然后把思越裹在被子里,两个人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往马路上跑,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区里的人民医院,一路上思越都喊渴,难受。越南姑娘急的掉下了眼泪来,郭叔心里也急的不行,嚷着让司机闯红灯,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家人,咬咬牙就冲过了红灯,然后拿起电话打给110报备。
到医院的时候直接跑到急诊,医生摸了摸思越的额头,简单问了几句,就让护士准备吊瓶,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高烧才退去,折腾了一夜,越南姑娘趴在床尾睡着了,窗外的天灰蒙蒙亮起来,思越醒了,但是没有吵闹,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帘被微风吹的翻动。
郭叔从外面抽完烟回来,看见思越醒了,便叫了一句思越。
思越没有回应。
郭叔又提高了些声音,思越。
思越依旧看着窗外。
郭叔俯下身自轻轻点了点思越的脸。
思越转过头看着郭叔。
郭叔说,早上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买。
思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郭叔。
郭叔心里一惊,凑到思越的耳边说,思越,你不舒服吗?
思越摇了摇头。
郭叔缓了口气,那爸爸去给你买吃的。
思越把头扭向一边,根本没有听见。
郭叔把越南姑娘推醒说,思越好像不对劲。
越南姑娘嚯地站起来,走到思越跟前,思越,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
思越一脸疑惑地看着越南姑娘。
郭叔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他步履沉重地走向医生的办公室。
然后医生脚步匆忙地走过来,拿电筒对着思越的耳朵照了照,神色凝重,越南姑娘拉着医生说,我女儿怎么了?
医生说,等检查结果。
思越乖巧地趴在越南姑娘的肩头,郭叔站在走道的尽头点了一支烟,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大理石地板反射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光。
到下午,医生确诊,高烧导致思越失聪。
越南姑娘的眼泪掉了下来,不就是发烧吗,怎么会聋掉呢?
她抓着医生的手,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护士过来拉住她,思越坐在床上,很奇怪地看着越南姑娘,然后哇地大哭了起来,她从床上爬下来然后抱着越南姑娘的腿,越南姑娘把思越搂在怀里,下巴点着思越的头顶。
郭叔慢慢退到病房门口,一下子好像佝偻了起来,阳光下他的影子暗淡地趴在地上,又好像那影子就是此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