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安顿好船家夫妻,相约进洞游玩,时间大概一个时辰。饭铺主人好心说:“没事的,这个洞就一个进口,据说没有出口。走不下去就回来。”玉儿点头表示感谢。
全部家当就是背篓,老爷背在背上,拉着玉儿,贾二先生走在最前面开路。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阳光明丽,藏书洞就像一只大嘴,吞没三个人。
任二坐起来,静静的看着三个人消失的地方,脸红红的,眼光明亮镇静。
小兰深深叹口气。店家年纪很轻少年老成,好心说:“要不你们二位进屋多睡一会子。太阳落山再回去。”
难道他们事先认识?小兰说:“就在这儿坐着呗,哪里睡得着。”眉头紧锁。难道贾家人不是进洞玩耍,说好很快出来的么?
洞中,一家三口乐呵呵。柔鸿夫人惊奇的说:“这才叫别有洞天。”
通常的山洞没有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什么奇景没有见过?清秀的,壮丽的,宽敞的,山环水绕的。可是这个藏书洞就透着一股子不一样。
这里真如同书斋。高大的洞顶需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到极致。四周疏疏落落,没有怪石嶙峋,有的是青灰色岩石一层层一片片就像书籍有序插在书架里,分布规整。深深浅浅的藏书三处,只是岩壁光滑,难以攀爬,柔鸿夫人试了试,放弃。不能越界施展法力,这点子常识不能违反。
一条小溪哗哗流过,清澈见底,在洞中徜徉。玉儿指着远方,建议说:“顺着小溪走,能走到尽头,知道出洞的地方。”
夫人打量她一眼说:“一个时辰往返,所以走小半个时辰,就掉头,不商量。而而且这个洞没有出口,只能原路返回。”玉儿的小心思被看穿,红着脸笑了。
杏花谷热闹,这里好玩,对玉儿来说都无可无不可。柔鸿夫人坚持和船家的约定。
反常即为妖。如此清秀的山水,罕有人知,真是奇怪的事情。艺高人大胆,三个人边走边看。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高旷的藏书洞,眼见得光线再变化。原本清朗的视野,一览无余,玉儿轻轻回头看一眼老爷,略略停住脚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是看不清,而是眼界亮的有些让人发憷。
深灰浅灰的岩石像动荡的水波,现在就像在正午阳光的直射下,发出钻石一般璀璨的光芒。点点晶晶,针尖似的扎人眼睛。
玉儿眯起眼睛,不适的感觉很明显。老爷心疼的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玉儿的脸贴在老爷的胸口,宽厚胸膛,坚定有力的心跳声让玉儿安静。
柔鸿夫人手覆在腰间,眼前有异动,心中不喜。迈前一步,举目上下打量。岩石的精光开始回合,从片片到条条,妖冶摇荡。越发显得藏书洞深浅不一明暗诡异。
似乎想起什么,柔鸿夫人的冷笑渐渐收敛,长长出一口气,把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来,张开双手,十指全部打开,静静等待。
这是示威的姿势。要过来就放马过来。开诚布公,虚席以待。
游动的光线渐渐聚集,有了质感,将三人团团围住。玉儿无碍,自觉闭上双眼。对于她来说,闭上眼睛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有老爷和夫人呢。一家人向来是分工明确。
元道夫子面无表情。话少之人动作更少。夫人挡在前面,没有什么可以乘虚而入。三界唯一的女战神纵横数十万年,连妖怪的祖宗都看不入法眼,何况区区藏书洞兴风作浪的妖孽。
灵性灰云倏忽而至,透过光与光之间的缝隙,丝丝渗入,奔袭三人。
这一次空阔的洞中泛起腥气,让人恶心欲呕。
柔鸿夫人怒了,挥起衣袖,手腕轻抖,天地之间赫然多了些什么,但是全无踪迹,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携着奔雷闪电,径直轰然喷薄而出。游动光丝和灵性灰云受到惊扰,硬生生的后退一步。围困的圈子撑开了一分。
干净整洁如同书斋的藏书洞细微的晃动,玉儿惊恐的看着身旁的小溪,溪水不再从高到低潺潺流淌,竟然诡异的平向移动,就好像两个人在抖一块布。
小溪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溢出石岸。有两滴溅在玉儿的脚上。玉儿干净的灰布鞋子有了水渍,如同一只眼睛,涣散了目光,迅速晕染。
诡异地方不可不防,还没有等主母主君进一步行动,玉儿抱持夫子的双手瞬间失去气力,身子软绵绵瘫倒,要不是夫子反应奇快,玉儿就要跌坐下去。
有着美好名字的藏书洞杀机四伏,连流水都成了杀人的利器吗?
贾二先生皱起眉头,还好,夫子神情依旧,只是把玉儿紧抱怀里,不肯让她再受一点点伤害。
轻微声响响起,有什么东西落在肩头,四周泛起尘雾。最浅处的藏书石头架子开始崩塌,先是细密的沫子,随风荡漾,肆意飘散,清亮的小溪蒙上一层薄纱,不透亮了。
三个人静静站着。
吧嗒吧嗒,是小石子,一粒一粒,就从粉末的背后如约而至,轻快的从天稳稳落下。
贾二先生由不得眨眨眼睛,呼吸有些不畅快。玉儿躲在老爷怀中,一动不动。这时她真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只是累赘添麻烦。
这都不算什么,先礼后兵,这是一贯的招数。贾二先生心里想,对方故弄玄虚,目的何在?仅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困住夫妻,恐怕是做梦。
不屑的四周扫视一番,没有人影踪迹。对手还好整以暇的藏在什么地方。想到这一点,二先生心中有一丝怒气,朗声发问:“何方神圣,不如出来相见,何必鬼鬼祟祟?”
惯常的语气语调,没有加入天界神功,出口就问了。藏书洞好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竟然微微抖动了一下。
元道看得清楚,这一次是游光和灰云上上下下的抖动,好像一个人出门前扯扯衣服的下角。溪水亮堂不少,大概振起上面蒙着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