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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俄底修斯和拉厄耳忒斯

第二天清晨,俄底修斯预备出外旅行。他对珀涅罗珀说:“我们差不多已喝完人生的苦水,你为我耽忧,我也渴望着归回故乡。现在我们既已破镜重圆,并重新当家做主,你就应该照管我们所留下的财产。凡求婚者所消耗的,一部分由他们最后所赠的礼物补上,一部分则以我所载回的战利品和朋友们的赠礼弥补。但我必得到乡下去,看看我的父亲,因他长期以来一直在悲悼我,以为我死了。求婚者被杀死的消息迟早会传播出去的,我希望你和你的女仆们也暂时避开,不让人们看到你或询问你。”

说着,俄底修斯背上剑,并唤醒同他一起走的忒勒玛科斯及两个牧人。他们三个人也都携带武器,日出时俄底修斯和他们一起走出城去。帕拉斯·雅典娜降

一层大雾遮蒙着他们,使他们不会被人看见。

不一会他们来到拉厄耳忒斯的田庄,那是他最先买来扩张祖业的田庄之一。

房屋建造在田地当中,房屋周围则是厩房,棚屋和别的一些外屋。一个年老的西西里女仆,在这遥远而寂寞的乡下伺候着她的主人。当他们来到门口,俄底修斯对同伴们说:“进去,并宰杀一口大肥猪庆祝我的归来。我自己则先到田地里去,或者我的父亲正在那里耕作,我要看看他还认不认得我。我和他将立刻回来,然后我们大家举行欢宴。”说着俄底修斯将剑和矛一起递给忒勒玛科斯,他们三个人走进屋子里去。

俄底修斯自己向田地走来。首先经过果树园,他没有看见园丁多里俄斯,也没有看见他的几个儿子和其余的工人。他们都出去搬运石头建造葡萄园的围墙去了。所以俄底修斯来到这里时,只看见他的年老的父亲一个人在那里。这老人看去如同一个工人一样,正在忙着移植葡萄藤。他穿着一件满是补钉的污秽的粗布衣服,并在脚胫上绑着皮套,好不为荆棘所伤。他手上带着牛皮手套,头上戴着一顶羊皮帽。

俄底修斯看见他的父亲这么寒苦的样子,心中很苦痛,不由得靠在一株梨树上默默啜泣。然而他仍然忍不住要用温和的责备去试探他的父亲。他走到他父亲的面前(这时他正在一棵树的周围把土掘松),对他说:“你好像对于栽种果木树很内行呢。葡萄、橄榄、无花果和梨树都照管得很好。菜园也料理得好极了。只有一件事是不对的,老人,恕我坦白地说罢,你自己却好像没有被人照顾得好。

你的主人让你穿着污秽破烂的衣服到处奔忙是很不该的。看你的样子,人们根本不会想到你是一个仆人。你的身躯魁伟。像你这样的人,应当常常沐浴,饮食很好,并享受老年人的舒适。告诉我,你是替谁耕作呀?这里真的是刚才一个人所告诉我的伊塔刻地方么?我敢说这人是一个极无礼貌的人。我问他从前和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是否还住在这里,他甚至懒得回答我。我要去看我的那个朋友。因为多年以前,我在我的国内招待过一个我从未有过的贵宾。他从伊塔刻来,并告诉我,他是拉厄耳忒斯的儿子。当他离开的时候,我赠给他我所有的最珍贵的礼品:七塔兰同纯金,一把雕花的银壶,十二张毡毯,紧身服和披风,以及四个由他自己挑选的美丽而灵巧的女仆。”

这是俄底修斯临时编凑的故事。他的父亲听了,就满脸流泪,并抬起头来说道:“外乡人,你的确来到了你所打听的地方。但这里住的都是卑贱而傲慢的人,即使你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礼品赠给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满足。你所寻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啊,如果你真的见到他,他将如何盛大地报答你对他的好意啊!但请你告诉我,你招待这个客人,是多少年前的事?他是我的儿子,现在或者已沉在海底,或者尸体已为鸟兽所食。他的父母甚至不能将他殓埋!他的忠贞的妻子珀涅罗珀也不能合上他的眼睛,并在他的尸床旁边哭泣!但你———你是从

哪里来的?你的船在哪里?谁跟你一道来的?或者你是搭别人的船,独自一人在这里登陆的么?”

“我将告诉你,”俄底修斯说,“我是厄珀里托斯,是阿吕巴斯地方阿斐达斯的儿子。一阵暴风将我的船从西卡尼亚吹到你们的海岸,它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下锚。你的儿子俄底修斯和我分别已有五年。他走时心情愉快,并有飞鸟显示吉兆。我们彼此都希望常常见面,并发誓相互馈赠隆重的礼品。”

拉厄耳忒斯突然觉得眼前发黑。他双手捧着沃土撒在他的白发的头上,大声悲哭起来。俄底修斯也感动到心肝欲裂。他向他父亲冲上去,伸手拥抱着他,并大声喊道:“父亲,你所问的人便是我,是我自己!过了二十年我终于归来了。请停止悲痛,因为我将以简单的几句话告诉你可喜的消息:我已将我宫殿里的求婚者完全杀死了!”

拉厄耳忒斯很吃惊地望着他,最后说道:“如果你真的是俄底修斯,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儿子,望告诉我一个明显的证据,使我可以相信。”

俄底修斯说:“父亲,最先请你看看这块伤疤。这是你和我的母亲派我到外祖父奥托吕科斯那里去取他答应给我的礼物时,我追击一只野猪,被野猪咬伤的。

此外也还有别的证据。我将指给你看你过去所给与我的那些树木。当我还在童年,我和你到果树园去,我们行走在列树中间,你告诉我各种树木的名字。你给我十三株梨树,十株苹果树,四十株无花果和五十株正结实的葡萄藤。”这老人现在已确信不疑。他靠在他儿子的身上晕过去了,他儿子用满是筋脉的大手抱着他。当他神志恢复后,他大声呼喊道:“啊,宙斯和所有的神祇哟!如果求婚者们真的全已被处死,我知道这必是我的儿子。”然后他又向俄底修斯说:“我的儿子,你刚刚回来,我又为你怀着新的焦虑了。由于你,伊塔刻和附近岛屿上许多贵族的家庭都丧失了他们的儿子。全城和整个地区的人都会起来反对你啊!”

“不必惧怕,父亲,”俄底修斯安慰他,“现在让我们不必为这些事情忧愁,只是回到你的屋子里去,在那里你的孙子正在等候着我们。另有牧猪人和牧牛人跟他在一起,为我们预备酒席。”

当他们来到屋子里,他们看见忒勒玛科斯和他的同伴正在切肉斟酒。但在坐下饮食以前,拉厄耳忒斯先由亲信的老仆人伺候他沐浴更衣,并涂抹香膏。多年来,他第一次穿上华丽的长袍。当他正在装束时,帕拉斯·雅典娜向他走近,改

变他的驼背龙钟的老态,使他高大而威严,因此他走出来后,俄底修斯看到他也大为惊奇,说道:“必定有一个神祇增加了你的神采和力量!”

拉厄耳忒斯答道:“假使昨天我感觉到像现在一样强壮年轻,我一定要在你的身边作战,并且一定会有许多的求婚者死在我的手里。”

当他们坐下来饮宴时,多里俄斯和他的儿子们从田地里耕作归来。他们看见俄底修斯,站着发怔,一动也不动,就好像在门口生了根一样。但俄底修斯和蔼地对他们说:“我们正在期待着你们。现在来和我们共进饮食吧,将来还有使你们发怔的事呢。”

多里俄斯跑上去,亲吻他的手。“亲爱的主人,你终于回来了!”他喊道,“我们的希望已经实现了!但告诉我,珀涅罗珀知道么?要我们送信给她么?”

“她已知道一切,不必送信了。”俄底修斯说。于是多里俄斯的儿子们都在他们国王的周围坐下来,和他同桌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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