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
“哼。”
林黛玉背过身子去,不吭声了。
薛蟠想了想,补充解释道。
“林妹妹,不是我觉得你烦,而是那些诗真不是我写的。”
“你若不会写诗,怎么方才就对大家名句信口捻来?”
“……”
“你不愿教直说便是,何必在那惺惺作态拐弯抹角的编些谎话?
难不成你嫌我烦,我还要来,那我成什么人了?”
“好吧,其实我会写诗。”
“哼!”
林妹妹咳嗽两声,起身就要走。
薛蟠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腕,碰到冰凉的手,意识到不对劲,侧身一横,挡了她半条去路。
“林妹妹你先听我说完,我是会写诗,却和你会的有些许不同。”
“诗便是诗,又有何不同?“
“你先听我给你念一首。”
“我不听。”
“啊!大海,你那么大!
啊!天空!你那么蓝!”
“……”
全场一片死寂。
半会儿,林黛玉才噗嗤一下笑出声。
宝钗见状,忙又把她拉坐下,半搂着她,笑说道。
“哥哥,你这是什么诗?”
“无韵诗。”
薛蟠耸耸肩。
“只要能表达感情就行,不太讲究对字韵脚。”
“哼,不讲究对字韵脚的,还能是诗?”
“能的,你听我给你念一首,只有三行的。”
薛蟠顿了顿,便念道。
“你真可爱。
我说时,来不及想。
想完后,还是这样说。”
“……”
林妹妹瞪大眼睛,脸红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哇,少爷,这个诗好简单。”
香菱的眼睛又闪闪发亮了。
“我也可以来一首吗?”
“自然。”
“是只要三句话就可以吗?”
“对。”
“随便乱说都可以?”
“可以。”
“嗯。”
香菱眨眨眼睛,很快背着手说道。
“想端一碗水。
放在外面。
抓住太阳和月亮。”
“这个好,比哥哥刚刚那个还要好。”
“嘿嘿,我又想到了一首。”
几乎没有思考,香菱便又笑着说道。
“想有两张脸。
一张给少爷拉。
另一张,还给少爷拉。”
“这个就有点吓人了……”
“还有还有。”
前面的还么说完,香菱马上又补了一个。
“少爷啊,这么晚了。
你还不回来。
香菱快下雨啦。”
“厉害了……”
薛蟠看着香菱由衷夸赞。
“如果肯钻营几年,诗坛上怕不是要出个女诗仙。”
“少爷又在取笑人,作诗哪有这么简单啦……”
“这种诗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做小打小闹,却也新鲜。”
宝钗笑笑,眼睛一转,便道。
“那我也来做一个。”
“上善若水。
能屈能伸。
大丈夫当如是。”
“好诗!”
薛蟠笑了,摸摸宝钗的头。
香菱迷惑地歪歪头。
小姐这诗哪里好了,就像打油诗一样……
一旁的林黛玉倒听懂了,宝钗姐姐是在争自己的哥哥,说他给自己赔不是是个大丈夫呢。
哼了一声,鼓鼓嘴巴道。
“那我也来一首。”
“池塘岸边。
藏着掖着。
蹲下望去,是只乌龟!”
过分了,这已经连打油诗都算不上,而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了。
宝钗听明白了,无奈地掐掐林黛玉的脸。
“你这张嘴呀……”
薛蟠微微一笑,也道。
“乌龟伸头。
定眼一看。
打声招呼,小气鬼你好哇。”
“你……”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不过是些误会。
今儿吵个没完,以后相见,岂不拆家?”
“哼,我才不和他吵,我来又不是为了他,是来教香菱学诗的。”
“林姑娘,诗好难呢。”
香菱摇摇头。
“要是有像少爷这样不讲究对韵的诗就好了。”
“你能把这不讲究对韵的诗做好,等学会了押韵,岂不就是一挥而就?”
林黛玉笑笑。
“这小诗虽然荒唐,实际上却还是暗含着‘起承转合’四字,和真正的诗是通的。作诗者最大忌讳,就是无病呻吟。看似文藻华丽,细看去,却只是草腹空空,徒惹人笑话。”
“林姑娘,这小诗和真正的诗差好远呢,哪里通了?”
“哪里就不通?”
林黛玉摇头。
“就拿你方才最后三句来说,化诗亦未尝不可。”
“化诗?要怎么化呀?”
“你看‘折花对月空垂泪,三更心雨郎不知’,这样如何?”
“……”
厉害了林妹妹,天才就是天才,虽然一天到晚在家除了哭和吃药就没啥可干,但很多与生俱来的东西根本就是领先别人好几条起跑线。
“林姑娘真的好厉害。”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若是你学,不出三月说不定反倒我拜你为师呢。”
“那林姑娘又是从哪学的呢?”
“我?我从诗经上学的。”
“那诗经是什么诗经,怎么这么厉害?”
“不过是从地摊上买来的,买回来的时候,还发现只有半本。所以我才说呀,学诗简单的很,闲来无事翻两页看看,便能大有所得。”
“……”
好不容易有点信心的香菱马上低下了头。
这场景,薛蟠莫名想到了后世著名的学婊。
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婊的学婊,他愿称之为婊神。
三个女孩很快又说笑起来,薛蟠继续在一旁算着账。
最近钱有些紧张,而且店里接下来马上有更大的动作,不小心点花钱是不行的。
自从用“锦囊”一事,勉强取得宝钗信任后,有她在一旁搭手,心里好歹也安稳了一些。
至少就目前来看,她在娘亲面前说一句话,比自己说一百句都顶用。
但是虽然这般说。
店里所需要的钱银还是大大超过了他设的预期,再加上清明楼的《将进酒》一出,某些读书人就开始往店里来了。
这些人的出现完全就超出了薛蟠的计划,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发现了薛氏古董行有叶长宝这样专家级的人物镇场,所卖古董更比一般处实惠后,开始不少反多。
如果这时薛蟠停止下一步动作,重新拿回原有份额不过就是近一两年的事,局面又可以恢复成往日与冷子兴分庭抗拒那般。
但是薛蟠不愿这样。
一来的确是想挣钱。
二来他很是讨厌冷子兴,薛蟠在某些方面上,并不大方。
正思索间,忽然有个老婆子在门外喊道。
“少爷,外面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