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的心思,早在多年前,在别人的眼中就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那年初三刚刚毕业,临近高中开学,我和阿宁巧的是又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我心思不纯,我承认。
我喜欢阿宁。
而这个想法在我心头发酵了整整一年才悄悄的鼓起胆量冒出头。
那些思想被我揉碎了再翻出来,像是腐烂的花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在心中压着的问题,都在高一那年发了狂似的越发的清明,像是被蚂蚁刺着,然后身体里的一切都疯狂的涌动起来,再也掩盖不住。
我甚至从未去想过万一再也做不成朋友怎么办,我为什么要和阿宁做朋友呢,我不想要朋友,我想要阿宁。
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我开了口。
我说我喜欢阿宁,她笑的眼睛弯弯的,和我说她也喜欢我。不一样,这不一样,我说,我对阿宁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而不是只和阿宁做朋友。
她好像愣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直觉情况可能不会很尽如人意。
我苦恼的抓了下头发,想要逃离这无措的局面了。
我的爱情好像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
我在心里想着。
阿宁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纤细的指尖因手指用力稍微有些发白,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无声的看着她。
求你了,别拒绝。
我当时的眼神里大概充满了这种意味吧,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
“好。”
阿宁笑了起来,软软的回答我。
就像阴云满布已经落下雨滴的天突然转晴一样,满满的不真实感。
我鼓起勇气抱住了她。
好香啊,熟悉的...属于阿宁的...味道。
我贪婪的凑近阿宁的脖颈处,轻嗅着。
仿佛是寻了十几年的归宿,就在此刻圆满了。
你看啊,阿宁,无论时隔多久,只要是涉及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分毫不差。
事情总不会是任由着你的思想来的,可惜当时的我从未去想过这些。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和阿宁的事情也很快就有人知道了,学校就这么大点地,一个人知道足以让所有人全都知道了。
我忽略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八卦的好奇心。
开始是若有若无的注视,再到后来就成了光明正大的讨论,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在一个又一个人脸上显现,她们偏生要在我眼前晃悠,带着惋惜的语气,认真的和我说着,这样做不行,是不正常的。
我很想不明白,这些话语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我。
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在别人眼里就仿佛罪大恶极了呢。
算是巧了,她们对于我的冥顽不灵不听劝告,执意要当一个‘非正常人’的思想也是不理解。
她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阴暗的下水沟里满身腐臭的老鼠,但我的心灵并没有在腐烂,我只是和她们不太一样而已。
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些,她们的看法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喜欢阿宁,我执着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了,难道就因为与这个世界所规定的标准不同就要放弃了吗?
我不想,我做不到,我只要阿宁。
没过多久,阿宁的母亲要找我谈谈。
安静冷清的咖啡店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保养的很好,很有气质。
我乖乖的坐在她面前,喊了句阿姨。她抬起眼看我,锐利的视线让我有些不敢抬头,幸好她很快的移开了目光。她说,阿宁不会做这种事情。那笃定的语气令我十分不服气,梗着脖子想要理论。
“你是不是不信?”
我当然不信。
别人都在努力的向我证明我和阿宁是不会有结果的,可那又能怎样呢,她们又不是阿宁,阿宁都没有和我说不行。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整个人都透着精明,良久,她才重新开口。
“我自己养大的女儿我知道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我分不清她的意思,她已经起身离开了。
想不明白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怀揣着的小秘密人尽皆知了。
总有人在我们附近轻声嘀咕,好像在嘲笑着说,你看,那有一对同性恋,好恶心。
阿宁好像并不在乎,她好像从和我在一起后,一直都是这样。
那种无论在校园何处都被一双双眼睛盯着的日子过的也算是如履薄冰了。
但我可以接受,我没事的,我有阿宁,只要她在,我无所谓的。
祸不单行这个词我一直深有体会。
我和阿宁在一起还不足一年,但我们很熟悉彼此。
偶然碰上了阿宁和一个女生在厕所旁,似乎在聊天,我对别人的隐私一向不感兴趣,即使是阿宁的。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躲在一遍凑近了些,偷偷的听她们聊天,因为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和唐知许怎么回事啊,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你不会...玩真的吧?!”
“你看,现在这么多人围着我,以前好的,不好的。就连时皓都拼命的往我跟前凑。因为他觉着自己的魅力比不上一个小女孩了,他得展示点什么,吸引我。”
“那你找个男的气他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我和唐知许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我最清楚。”
这些一长串一长串的话混合在一起,我好像听不懂了。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
她的心思我最清楚。
这两句话狠狠的打在我心上,我险些站不稳。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像阿宁走去。
我甚至连阿宁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都看的一清二楚。
阿宁情绪掌握的很好,很快就和平时一样的冲我笑。
我端详着她。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呀,要是只装得下我一个人多好。
我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把想杀人的心平复下去,看着她笑。
“我们走吧。”
跟我走吧,一直,一直。
就算你现在的想法与我的有很大偏差,没关系的,我们总会一样的,总会好的,来日方长。
我轻轻牵住她的手,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
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一段连当事人都拿当是玩笑的感情,怎么可能会长久?
我们好不了的。
直到几年后的我才恍然大悟,也算得上是后知后觉的领悟到了阿宁母亲那句话的意思。
她养大的女儿,她最是清楚。
果然,分毫不差。
我思想迟钝,慢半拍的把那晚来的情绪自己调节,像只独自舔伤的被抛弃的小兽。
执念碎了。
这本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闹剧总会有结局的,只不过我们的结局过于偏离本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