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上,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越发的无趣了,我把手机搁在一边,不由得又思索起前几天姜柒与我说的那些话。
打那天姜柒离开后,我们已经三天没联系了,她可能也怕我再问一些深入的问题,又或许是想给我个接受的时间,贴心的没再找过我。
姜柒的话中有太多的漏洞了。为什么那个闻老板偏偏看中了她来培养,为什么闻氏集团会改名为姜氏,甚至于闻喻和姜柒之间,都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了。
我想了片刻,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伸手拿起手机,输入了几个字来搜索。
页面上赫然显示的是闻氏集团往昔的风光,我一点点的翻看着,手指顿在三年前的一个新闻播报上。
闻氏集团总裁闻建祥,2012年晚上于A城中心医院突发心梗逝世。此前曾立遗嘱,将手中全部股份转入养女姜柒名下。
我愣着神,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屏幕,若有所思的梳理着这篇报道的内容。
收姜柒为养女本就可疑,更何况公司股份竟没给亲生儿子半分?闻氏在A城响当当的名号,有多少人都在觊觎着这块肥肉,三年前姜柒也不过二十四岁,她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力排众议坐上今日董事长的位置?倒先不说别人,光是姜柒口中没那么简单的闻喻,能就这么看着本该是自己的东西改了姓?
一堆又一堆的疑虑涌上心头,突然让我觉得头疼起来,我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想把这股不适的劲儿压下去。
被我扔在一旁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慢调的英文歌在安静的房间内仍显得格外刺耳。我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一阵嘈杂的声响后我听到了宁安楠的声音。
“知许,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我就在我们高中学校附近的那条街上…”
语气依然温柔,是熟悉的声调,我算不上很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也忽略了那有些颤抖的尾音。
“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头疼没半分好转,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电话那头的宁安楠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我的态度,好一会才磕磕巴巴的再次开口:“就在那条街尾的那间清吧。我等你,唐知许,你一定要来。”
不等我接话,宁安楠便挂断了电话。
“操。”
我闷声骂了句脏话,站起身来走向镜子前。
太阳穴两边被我按的发红,可仍没有缓解的了什么。我凑近镜子端详着自己,黑眼圈依旧明显,脸上没一丝笑意,整个人透着股暗淡颓废的劲儿,我嘴角勾起一丝笑,眼神却平静的没有半分波澜。
嗤。
这声冷笑我也说不准是在对谁。我自己,又或许是宁安楠。
我转身出门。
她说的向来没错,我会去。
太阳晃晃悠悠的埋进西方的云里,一抹抹余晖撒在地上,透着落寞的光。
秋天傍晚的风总是很舒服,吹在脸上像是安慰般的轻抚。
街道里算不上热闹,这正处在一个很尴尬的时间段,白天刚刚结束,夜生活却仍未来临。
宁安楠说的清吧正是我上次去的那间。不过比及那次的气氛,现在可真是冷清极了,大概也是因为没到时间吧。
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人坐着喝酒聊天。我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着的宁安楠,事实上总是如此。
我向她走去,正当时响起了某首不知名的抒情英文歌,她刚好抬眼看向我,眼神中带着笑意,配上此刻的环境,足够令人迷失。我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前来求爱的勇士,我亲爱的恋人正满眼爱意的在前方等我,或许我还应该拿上束花,在她露出惊喜的神色时亲吻她,玫瑰热烈的红都将成为我们相爱的陪衬。
头顶的闪光灯转了一圈折射下来,冷光将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打出完美的光晕。
我瞬间清醒。
灯光复又移开,连带着那些荒谬的假象一起碎了个遍。
我晃了晃脑袋,坐在宁安楠的对面,保持着一贯的假笑,对她开了口:“时太太找我有什么事么?”
真是虚假的很。
我在心中唾弃着这样的自己,面上却仍是丝毫不改。
这个称谓对宁安楠来说可能并不适应,我看到她极轻的眨了下眼睛。
她咬着下唇,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耐心的看着她,没再说话。我对她似乎向来有无尽的耐心,真是奇怪。
宁安楠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知许,对不起。”
这五个字对我来说过于好笑,以至于我没忍住礼貌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停不下来一般,说实话她真的把我逗笑了,我的笑声在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中渐渐变小,染上了些嘲讽,我伸出手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眼泪,对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讽刺:“时太太和我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实在不太明白。”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她情绪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说话间眼泪也落了下来:“真的对不起,知许,真的…”她重复着这些话,哭的让人心碎。
可我再无任何感触,我任由她拉着我,像个局外人一般听着她的道歉,我心底的巨石不知不觉中落了地。
或许本就是这样的,我终于释怀了。
可笑又悲哀。
“我不喜欢对不起这个词,它太虚伪了,显得你过于高尚,好像不说出原谅就是我的错一样。可你本就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一直是我扰乱了你的生活,可能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这些不需要经过思考的话顺当的从我嘴中吐出,我看到了宁安楠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笑着把她的手拂去,不等她开口就接着说道:“是我打扰到你了,我承认,她们说的没错,我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与你,所幸现在仍不晚,看到你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真的很替你开心…”
宁安楠慌乱的出言打断我,语气有些颤抖:“知许,好多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不敢说,你别这么想自己,你一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么时太太?我不需要。”这般虚假的话于我听来简直恶心到不行。
我不知道对于宁安楠为什么会狠的下心来说出一句又一句她不爱听的话,我思考不到了。
“宁安楠,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喊她的名字,这也确实是我的真心话。
没什么值得我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也或许我本就是来跟过去告个别。
我起身向外走去。
“唐知许,我对你的感情从不是假,只是…”
只是什么呢?
我顿住脚步,回头冲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她神色中带着迟疑,我推开门,走出去。
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天空像是浓重墨笔画上的印记,染上了层黑。
路灯的暖光顺着树撒下来,落到地下铺成了阴影。
点燃一支烟,我不急不慢的走着,火星点点的亮光与我为伴,吐出的烟雾像在围着我跳舞。晚风拂过我的额发,落叶亲吻着我的头顶,路灯毫不吝啬的照耀在我身上,脚底的影子和我一前一后,好像我从未离开过光芒,这晚的一切都在相伴着我。
我爱每一个有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