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里,哪怕是炎炎夏日,也是有一丝丝清凉的。
小贝望着依然短袖的李铭,她下意识地问着:“坐在三轮车上,会有风的,早上还是很冷的,你应该穿一件外套。”李铭一把把小贝搂进怀里说:“你的关心就是厚厚的外套,可以抵御一切严寒!”小贝尴尬的对着沐兰和张大山傻笑,然后小声嘀咕着:“差不多了,不能得寸进尺呀!”李铭依依不舍的松开小贝,小贝突然发现李铭眼睛红红的,她心突突跳动了几下,寻思着:这大个子,不会吧,男儿有泪不轻弹,不会因为我吧,不可能,肯定是灰尘不小心飘进眼睛里了!“大山还有沐兰,小贝交给你们了,帮我好好照顾着,过个一年半载,我就娶回家了,不麻烦你们了!”这男人一会深情,一会满嘴跑火车,小贝呵呵笑着说:“赶紧的吧,你赶紧回去吧!”李铭深情地注视着小贝,恨不得把她的样子刻进骨髓里。“大山哥,赶紧的,送走,送走。”小贝躲避着李铭浓浓爱意的目光,她开始找话题和沐兰闲聊。
车子响了起来,小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股伤感从心底袭来,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和李铭挥手告别。
张大山回来后,就径直去了村委会。这是一座青砖红瓦房,仿佛八十年代的既视感。小贝和沐兰早就在村委会里面等着了。张大山到了之后,认真的汇报着村子的大致情况。小贝了解到,张坝村共有村民223人,一共是46户人家,光棍34人。目前村子里剩下的大多数是老人孩子,还有一些比较懒得光棍。“张卫,年龄28岁,男,大山哥这个为什么单独列一个表格?”张大山惋惜地说:“张卫本来就要结婚了,谁知道去年检查,得了心脏病。未婚妻害怕被拖累,知道结果的当天就走了。张卫突然遭遇变故,一直抑郁,加重了心脏病,现在身体一点点重活都干不了。家里现在非常困难。”小贝望着手里的名单,她决定挨家挨户的去拜访,摸清楚各个家庭的详细情况。
所谓的村委会,其实没有几个人。张大山是村长,还有一个妇女,大概有四十多岁,大家都喊她周姨,她和沐兰一起帮着张大山。张坝村常年一贫如洗,这出力不讨好的干部,没人愿意当。张大山也是去年被村民强力举荐,他才愿意留在村里任干部。本来他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沐兰和孩子们才能在这座大山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家里的积蓄一部分贴进了村子里,一部分开销掉了,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沐兰陪着小贝挨家挨户的拜访着,她们最先来到张卫家,沐兰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才有人应和一声说:“家里没人,赶紧走吧!”沐兰听着这虚弱的声音,她对小贝说:“这是张卫,不过他不愿意开门。”小贝瞅了瞅这低矮的泥巴围墙,她对着沐兰说:“翻!”于是俩人轻轻一翻,就越过了围墙。小贝望着眼前的泥巴房子,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甚至坍塌了,上面长着一些植物,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城里的狗都住着漂亮的房子,穿着漂亮的衣服,小贝鼻头一酸,心里难过极了。走进屋里,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小贝强忍着,还是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哇哇哇的吐了起来。沐兰望着躺在床上的张卫,他的头发如野草一般杂乱无章,赤裸着上身,两眼空洞地望着她,虚弱地说:“沐兰姐,我不需要你和大山哥的接济,我要死,死了就解脱了。”沐兰生气地训斥着:“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你要勇敢的活着。”小贝吐的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她扶着墙进来,就听见张卫说:“我死了,大家都解脱了。我看不得你和大山哥为了接济我,城里的房子都卖了。我更看不得,父母一把年纪了,还出去捡垃圾,遭人白眼,就是为了给我治病。我要死,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给别人添乱,我活该生病,我是坏人!”小贝拉了一下还要劝阻的沐兰,她走到张卫身边,眼睛和张卫对视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说:“一心想死的人,怎么会在乎头发上结着的蜘蛛网!”张卫有气无力地说:“你是谁?”小贝紧接着说:“我是谁?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重要吗?我刚刚看见你挥着干瘦的手把头上的蜘蛛网拨断,说明你内心渴望活着,只是自己这般苟且的活着,让自己痛苦不堪,所以你反复的折磨着自己。既然这样,何不和命运拼搏一次,胜利了,自己可以沧海一声笑,不亏红尘走一遭。如果失败了,那也就是命没了。”张卫唉声叹气地说:“你不懂,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的遭遇。”小贝突然握着张卫干瘪的手认真地说:“苦难是人生最大的财富!人生的闪光点,无一不是困境中锤炼而成!你要相信自己!”沐兰也走过来,握着张卫的另外一只手说:“记得,当初我和你大山哥的不放弃,才找到了丢失的心灵和心慈。我们是为了感恩,真心想把这份爱传递下去,所以你不要有思想包袱。我们帮助你,是希望你站起来,咱们把这一份份善意传给每一个需要的人。”张卫突然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听着这让人心碎的哭声,小贝和沐兰也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