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解放战争历史的我,理解岳父,同样也理解那些军功章、纪念章和军服。我知道,那里有岳父年轻时的梦想,有他年老的寄托。我认为,那些军功章和军服,将伴随他终身。以后,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看见了军功章,就看见了亲爱的祖国,就想起了过去辉煌的岁月。
就这样,岳父带着他的“心肝宝贝”远渡重洋。在海外的这几年里,是军功章陪伴着他,岳父完成了由一个离休干部到一个平民的转变过程。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正在我们自家的公司里出货,用简单的英文和老外们不慌不忙地交谈着。妻子告诉我,亏得有老爸,否则,简直难以想象。
每当这时,岳父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既不多嘴,也不插话。然而,他那额头上一道一道年轮却清晰地告诉我,他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在默默地关照我们、帮助我们、爱护我们……
是他,顶着安大略湖凛冽的寒风,把我正读小学6年级的儿子送去学校,晚上再把他接回来;是他,长年累月为我的妻子和儿子洗着衣服,为他们买菜做饭;是他,每逢双休日,便对我们家的院子里里外外大扫除一次,直到把每一块地板都擦得一尘不染才作罢;是他,一次又一次打电话告诫我,什么都能忘,千万别忘了每月替他按时交党费;还是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戴着老花眼镜为我儿子补习中文,从小教育他,没有祖国的强大,哪有可爱的家……
作为正直共产党人的岳父,从来就说得少,做得多。正因为如此,我对岳父怀有一种深深的敬意和爱戴。
岳父的品质不光表现在正直善良、严于律己上,还表现在艰苦朴素等诸多方面。出国5年了,岳父还穿着从祖国带去的西服和皮鞋,一块“天王表”戴了许多年,表面都起毛了,还舍不得丢。我说:“您何必呢?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岳父总是慈祥地笑笑说:“能凑合就凑合吧!”
岳父不会打牌,不会跳舞,唯一的嗜好是饮茶和抽烟。出国的时候,我买了几斤上等的毛尖茶、几条中华烟去孝敬他。待我笑嘻嘻地拿出来表功的时候,没想到,却遭到了他的一顿批评。“买这么贵的烟和茶干吗?这不是明摆着的浪费吗?”我哽咽着说:“浪费,也就浪费一回吧!这可是祖国产的烟和茶呀!”
也许是,“祖国”这两字在他的心里重千斤吧!岳父默许了,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我知道,岳父无时无刻不在思恋着祖国。
临归国的那天晚上,我和岳父聊了半宿。往日沉默寡言的岳父,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他鼓励我,热爱生活,走好每一步,趁着年轻,干出一番像样的事业,外头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有他呢!
我默默地点点头,长久地凝视着岳父抽烟的模样,火光在异国的夜空里一闪一闪,映照着他那古铜色的面影。条条皱纹就像无数沟壑,布满他的前额。顿时,我的心里充满着一种从没有过的悸动。岳父多像我那英年早逝的父亲,我和岳父又多像一对亲父子啊!而实际上,眼前这位慈祥的宽厚的老人,也是我唯一可以称作爸爸的人。当时,我多想对老人说:“老爸,我爱您……”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眼里早已是点点泪花。今天,我终于鼓足勇气述说我的爱:“老爸,其实在心里,我真的很爱您……”
执手相看泪眼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这欢快的爆竹声,告诉人们,又是一个年三十。然而,母亲却高兴不起来,在她那布满沧桑的眼里,分明写着惆怅和忧郁,轻轻的一声短叹,“不知小睫怎么过年的”,道出了母亲对远方游子的深深思念……
小睫是谁?小睫是我的小弟,我和他整整相差11岁。1979年,当我满怀着幸福和喜悦跨进大学校门时,他才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上学堂,连他那富有诗意的名字,都是我的“杰作”。身为长兄的我,从小就对小弟寄托着无限希望。我希望他能刻苦读书,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长大后考进北大、清华。每当我问他有没有信心时,他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其实,在心里,我知道懂事的小弟绝对在拼命地努力。
1990年,那个“黑色的七月”过后,便是灿烂的八月。当小弟以600多分的优异成绩,一举考进清华园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清华大学那枚鲜红的印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古色古香的北大红楼,美轮美奂的清华园,普天下的中华学子,有谁不为之神往。然而,真正能踏进这象牙之塔的,毕竟是少数。就为这少数,小弟,我真的很感谢你。
那年9月,我送小弟自昌抵京,兄弟俩第一次迈入了无限向往的清华园。看着酷似莫斯科大学主楼的清华大学主楼高高耸立,抚摸着饱经沧桑的清华园的砖墙,耳边回响的是朱自清老先生《荷塘月色》的琅琅书声,心中感慨不已,水木清华,真是名不虚传啊……
清华园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蜚声中外的未名湖了,从小就做着北大梦的我,只能偷偷地看一眼“梦中佳人”,禁不住喟然长叹。此生和北大是无缘了,好在小弟上了清华,清华和北大在我的心里一样亲。
末了,我对小弟说,迈入清华园,只是你人生长征中的第一步,更远更艰苦的路程还在后头。“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我们一定要向着“哈佛”,向着“麻省理工”,向着“密歇根”飞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17岁的小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算是对我的问答。
冬去春来,一晃就5年了,不经意间,小弟大学本科毕业了;一不留神,小弟又直接考取了清华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每年的寒假,小弟总是归心似箭,赶着回家,除了抢着干一些家务活外,就是读书。每年的春节,小弟都和我一起度过,从未间断。我们或围着一盆炭火,或守着一个油汀,把盏品茗,谈理想,谈社会,谈人生……其情其景,其乐融融,手足之情,溢于言表。在那些平常的日子里,因为有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手足情,我们的生活平添了无限欢乐。
小弟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讲话。小弟在北京8年,连长城、十三陵这样的名胜都没去过,就连隔清华园几步之遥的颐和园也很少光顾。我对小弟说,一晃就研究生毕业了,北京好玩的地方,可抽空去看一看。他听后总是笑一笑说:“知道,知道!”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后来我才明白,晚上12点以前在寝室里很难找着小弟,这时候,他十有八九在实验室。晚上况且如此,白天就更不用说了。我说:“你怎么这样玩命啊!”他说:“清华人,谁不玩命啊!”
是啊,理想在“玩命”中实现,成就在“玩命”里孕育。
小弟,你回答得好啊,你真的长大了……
1998年的夏季,我正举家在遥远的加拿大云游,可我一直牵挂着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小弟,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了。我知道,五、六、七、八月是他最难耐的季节,同时也是他即将收获的季节,他以620多分的“托福”和2000多分的“GRE”成绩,在翘首盼望大洋彼岸的深情召唤。成败在此一举。五月过去了,六月过去了,七月又过去了5天。7月9日前后,几乎在同一时间,美国和加拿大的4所名校向小弟发出了春天般的邀请。望子成龙的母亲激动得老泪纵横,一家人抱头痛哭,激动不已,几个月来长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7月中旬,25岁的小弟,面带微笑,手捧着在美国排名第三的著名的密歇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录取通知书,前往美国大使馆,快速办好了赴美签证,并买好了8月24日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机票,静静地等我归来。一切办好之后,母亲一个电话打到多伦多,告诉了我这激动人心的消息。事过多日,母亲还是激动不已,语无伦次。
我快速翻阅着最新美国地图,立马找到了伊利湖之滨的底特律。8月的一天,在我归国的前夕,我和妻子特意驱车沿安大略湖岸,经尼亚加拉瀑布城,傍晚时分抵达与美国汽车王国底特律一河之隔的加拿大汽车城温莎,徘徊在底特律河东岸,遥望着眼前灿烂辉煌的底特律,心中唏嘘不已。从今往后,底特律的温莎堡将活跃着小弟青春的身影,成为小弟成功的阶梯。
8月24日,我辗转万里直飞北京,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为小弟送行。一如他5月1日送我远行一样,我们兄弟俩一人推一辆手推车,默不作声,进入绿色通道,办理登机手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随着时针的嘀嗒作响,进关的时刻越来越近了。我和小弟紧紧握手,久久不愿松开,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油然涌上哥俩的心头。送兄弟,踏征程,漫漫人生常分手,默默无语两眼泪,一路多珍重……小弟和我,我和小弟第一次紧紧拥抱。泪水模糊了我们的双眼,剧烈跳动的是我们相互真诚的心。我和小弟一遍又一遍相互叮嘱着,祝福着,不住地点着头。最后,小弟动情地说:“大哥,真的谢谢你。”我哽咽着说:“快别那么说,你出息了,我打心眼里高兴。”
终于到了进关的时刻。抬眼望,“中国海关”那四个烫金的大字,熠熠生辉。小弟随着人群渐进,一步一回头,不停地招着手。我则不停地致意,不停地挥着手,直到小弟消失在远方。
大年三十的12点一过,便是普天下的炎黄子孙翘首以盼的农历龙年了。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大作,是小弟的声音,那么清晰,从遥远的伊利湖畔传来。他向母亲,向全家人表示新春的祝愿,祝祖国繁荣昌盛,祝人民生活幸福。母亲则抱着话筒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弟的名字:“小睫,你好吗?”小弟在那边早已泣不成声,一声声地呼唤母亲。
祖国,亲爱的祖国,您听到了一个海外学子对您的声声倾诉和无限深情吗?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祖国母亲,我爱您……
白发干娘
关婉茹,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一个给人以许多美好感受的名字;然而,无论如何,您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老太太。她,就是我的白发干娘。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刚出大学校门的我,风华正茂,在首都北京从事记者工作。因为记者站发展的需要,我认识了我的房东—一位慈眉善目的北京老太太。一见面,她就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打今儿个起,咱就是一家子了,有什么事,甭客气,言语一声,就成。”当初,我只是觉得,老太太字正腔圆的京腔京韵特别好听,除此之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外出采访一回来,她准给我端上一碗热茶,然后,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一天,她很认真地对我说:“孩子,你在北京没亲没故的,往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干娘得了。”
我瞅着和我奶奶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一脸的真诚,顿时倍觉亲切,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干娘”。老太太则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我知道,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我,那样子,一点儿做作都没有。那情景,我永远记得。打那时候起,我在北京,终于有了一门正儿八经的亲戚……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驻京的前前后后十来年里,我始终享受着老太太的关照。是她,在冬日的寒风里,在彻骨的冰水里,吃力地为我洗着脏兮兮的衣服,然后,帮我晒干、烫好;是她,用颤抖的双手为我吃力地和着面,做好香喷喷的北京水饺,然后送到我的手上;还是她,在我生病的日子里,叫上的士车,把我送到医院,为我看病抓药,悉心照料……干娘,对我真是恩重如山!从干娘的身上,我看到了北京人的真诚、善良,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我忘不了,无数个黄昏,我和干娘坐在老四合院的老槐树底下,手把一碗北京香茶,一边品茗,一边听着干娘用道地的京腔,侃着北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说着她自个儿当年的辉煌和现在的美好。说到动情处,老太太情不自禁,开怀大笑。
我更忘不了,当年76岁的干娘,精神十足,陪着20刚出头的我一块儿登慕田峪长城,游碧波荡漾的龙庆峡,赏美轮美奂的龙庆峡冰灯。在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在天安门广场,手把手地教我放风筝……
我永远忘不了,90年代初期,当我结束驻京记者生涯,回到这片生我养我的红土地的时候,是老太太,执着地用她那辆饱经沧桑的手推车,弓着腰,袖着手,吃力地推着我那些笨重的行李,默默无语地行走在北京的大街上。破旧的手推车,走一步,吱呀一声,走一步,吱哑一声。这吱哑声一直响在我的心头,看着干娘瘦弱的背影和缕缕白发,我真想哭。从“家里”到宣武门公共汽车站,总共只有300米的距离,我们娘儿俩竟走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捱到了22路公共汽车站,干娘的眼里早已是泪光闪闪。这时候,昔日男子汉十足的我,怎么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我紧攥着干娘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声音嘶哑地说:“干娘,我打心眼里谢谢您,我一辈子忘不了您……”真的舍不得我离开北京的干娘,很大度地点点头说:“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千万记住,常回家看看……”
发车了,上路了,汽车驶出老远老远,我还看见干娘跟着车,一路小跑,并不停地向我招着手,花白的头发在春寒料峭的北国的寒风中飘飞,飘飞……
匆匆十多年,弹指一挥间。我一直记得我对干娘许下的诺言—常回家看看。这十年,我几乎每年都参加全国“两会”宣传报道,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干娘。每次带的礼物都是一贯制,两瓶江西四特酒。对我的到来,干娘总是高兴得不行,非要像过去一样,亲自下厨,为我做上几道地道的北京菜,然后,就我们娘儿俩,还是坐在那座熟悉的四合院里,坐在那棵满含沧桑的老槐树底下,打开我带来的四特酒,开怀畅饮……此情此景,真可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随着时光的推移,干娘的头发全白了,背越来越驼,眼睛越来越花,耳朵越来越背,腿脚更是越来越不灵便……只有那口道地的京腔越来越好听。可是,不管时光如何流逝,世事怎样变幻,干娘在我的心中,依然美丽如昨,她的真诚,她的善良,她的品格,她对我的无限关爱,将永远激励着我,鞭策着我,鼓舞着我……
干娘,白发干娘,在遥远而广袤的南国,有一颗心会永远想着您,惦着您,祈祷您健康长寿……
热爱美女
依稀记得,好像是去年的《九江日报》上发过一篇题为《热爱美女》的随笔,文章的内容如何?作者贵姓名谁,我已记不得了,但这个大胆、直白、新颖的标题却一直刻印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特别是刚才我在上海南京路上溜达,无数的中外美女映入我的眼帘,令人心花怒放,心旷神怡,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题目,正好借题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