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平宁府武林大会也有五六日了,林风月不喜欢这种环境,再加上这次武林大会上也生出了不少的祸事,更是想让她带着两个徒弟尽早的回玉泉山去。昨日已经跟万海川告辞过,今日她们就没再上万侠台,而是在平宁府中做了点采买。
一路上翠屏都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们,可是回身去看时又找不到那人的身影,林风月看她的样子有些紧张,想来是这几日为了小梦儿的事情没有休息好,安慰了她一番也没再多心。
昨晚万海川拜访灵犀二仙无果之后也不再开口提四海归元之术的事情,态度上野看不出任何的不悦,这反而让犀月更为担忧,看到今日风月姑姑没有上千绝山,他心中也有了提前带着灵月他们走的想法。晚些时候跟灵月说了此事,也让纳兰晖去杜剑野他们那边征求了意见,大家早都想离开了,只是碍于万海川的面子不好提起罢了。几人达成一致后便让犀月道长和杜剑野二人到玉龙山庄去亲自和万海川辞行。
这是两人第一次到玉龙山庄来,被这里的气派所震自是不用多言,二人在管家的招待下在堂中暂坐。万海川听来人通秉,也知道犀月和杜剑野前来的目的,心下自是有些不快,只对来通秉的人说到:“你且先到堂内好生招待,我办完事就来。”小厮看庄主在桌前写字,很悠闲的样子,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三盏茶的功夫过去,万海川才现身,看见犀月道长和杜剑野在堂中待的无聊,只十分有礼的拱手说到:“还请二位恕罪,刚才在处理鲁勇枪鲁兄弟的事情,说来也是惭愧,都是我那任性的女儿犯的错。”说完后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后又道:“不知犀月道长和杜庄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犀月和杜剑野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还是犀月说到:“观中只有家师和几个小徒在,我师姐不放心他们,所以想早些回去。而这一趟归返我们还得先送门下小徒回北城,念及路途遥远,所以想先走一步,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万海川早就知道他们要走的意图,只是还装作有些为难的说到:“这个自然能够理解,只不过诛天诀重现江湖之事还没个结果,只怕诸位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妥。”杜剑野听他这么说,生怕他不答应,只继续道:“这个还请盟主放心,我们定是会多加留意诛天诀的事情,再者若是万盟主这边有新的关于诛天诀的动向也可以第一时间书信我们,我们定是义不容辞。”有了杜剑野这句话万海川自是放心道:“那便有劳诸位了,你们既然有要事在身,先回去也无妨。今后若是有关于诛天诀的事情要商讨,万某自会一一前去拜会。”随后又寒暄了片刻,万海川才让管家备了车马将犀月和杜剑野送回相逢酒家。
回去的路上二人想着在万海川备的车马中,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进了客栈之后犀月才开口道:“不知这万海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咱们今后恐怕都还得多加小心才好。”杜剑野自是对犀月道长的话认真听之,两人分别后犀月心中还是在想一件事,万海川贵为武林盟主可这些年却没有任何大的作为,他女儿偷练阴狠武功,这本就有失体统,实在难当大任,只不过眼下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想到这回头朝杜剑野看去,只片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杜剑野的人品和武功虽然都没问题,可他对北城城主太过忠心,若是今后他当了武林盟主难免会有被北城操控之嫌。
第二日一行人便拜别了三宝大师他们,踏上了返回北城的路。这一趟武林大会之旅收获最大的恐怕还是纳兰浩,他每日专心的看着台上的人比武过招,也从他们对拆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而纳兰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他自从见了那个黄衣少女的真容之后就难以忘怀,这几日见不到她更是有些食之无味。灵月只当他是有些疲惫了,可犀月却能将他的心思猜出几分,但这种事情也不好当面拿出来说,只想着让时间慢慢的去冲淡就好。
到了宁江镇的时候纳兰浩没有再像上次一样独自外出,而是全程都和杜剑野待在一起,虽然他现在武功不错能够保护自己,可他却也不想再像十年前那样惹出诸多祸事。或许是因为曾经在宁江镇时有过不好的经历,纳兰浩刚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只感觉总有人沿途在跟着他们一般,这种不好的感觉本来只是纳兰浩一人有,慢慢的灵犀二仙他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不是说察觉到有人跟踪,而是觉得宁江这个地方的气场有些怪异,一行人本是想在宁江暂住一晚,但因为这种不好的感觉,最后决定用过膳后继续赶路到下一个地方去。
灵犀二仙他们的感觉并没有错,他们一行人刚走,酒馆中就走进了三个着装颜色黑紫的女人,她们都带着面纱,掌柜的不知这几人的来历,但看她们气势不同于寻常的客人,赶忙恭敬的上前为她们点菜。倒是其中一个年轻的少女开口后让人觉得放松不少,那少女点了几样小菜,便回头跟眼前年纪较大女人说到:“姨娘,我们真的不在外边多待几天吗?好不容易跟着您出来一趟,我还没玩够呢。”对方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女子说到:“霜儿,咱们出来也快一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你这鬼灵精,难道都不想你娘吗?”说完这话时酒馆中又走进了一个女人,她衣着颜色比较艳,能看得出不是什么名贵的布匹,从头到尾的花俏,却显得十分艳俗,进来后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着,掌柜的看她不是什么贵客,就打发店里的伙计过去给她点菜,只见她举手投足间多有轻浮。原先没开口的黑衣女人瞥了她一眼,眼中有些不屑和蔑视,但她身侧的女子却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去,眼里是说不清楚的情绪,那种专注甚至让她都没听到同行的少女在跟她说话。
陆霜不知乔姑姑为什么看的那么出神,又喊了她一声,这才将绿俏叫得回了神。生怕刚才的举动被陆霜和肖霞看出端倪,绿俏只道:“在宫里待久了,很少见到这种轻浮的人,多看了两眼。”随后想了想又继续说到:“宫主,这是霜儿第一次出鬼幽山,不如咱们就多待两日,也满足了这丫头爱玩的心思。这宁江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再者武林大会也快结束了,相信届时也会有不少人从这里经过,兴许他们之中也有的能助宫主练成神功也未可知。”方才陆霜口中所叫的乔姑姑正是当年的绿俏,她到冥狱宫以后为了怕被人发现,所以改名为乔姓,这几年也都一直在肖霞身边伺候的周到,成了肖霞的亲信。
刚才进来的那个穿着艳色的女人绿俏是认得的,只是再次到宁江镇来,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故人,一直盯着她看无非也是想起了过往的旧事,当年若不是这个女人出卖了她和红潇,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不过看她现在的穿着和处境,想来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吧。
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正是魏晓珺,她进来时只觉得这三个蒙面的女人有些奇怪,倒是没在意其中一人盯着自己看。用过晚膳后她就到楼上的厢房去歇着了,肖霞和陆霜也在绿俏的建议下宿在了这家客栈中。
晚些时候绿俏趁着肖霞去外头修炼的功夫,悄悄的去扣了魏晓珺的房门,魏晓珺独自在屋中待着,听见有人敲门,本以为是客栈的小二找自己来了,却又没听到外头的人说话,心下有些警惕,便多问了一声:“是谁?”片刻后依旧没听到对方的回应,魏晓珺这才起身去开门,从床榻到门之间不过六七步的距离,她都走的小心翼翼,右手的袖中还一直偷偷的握着一柄暗剑。
等到打开门时,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下午用膳时遇见的那三个怪异女人中的一个,魏晓珺当下有些好奇,可更多还是警惕,这些年为了躲避天门剑宗的人来寻她,她可谓小心再三,看到眼下这人似乎不会武功才稍稍放心。定了定神朝绿俏看去,只道:“有什么事吗?”却不想蒙面的女人说到:“十年不见,看来七情剑魏晓珺过得也并不好嘛。对我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还需要如此的提防?”魏晓珺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还在迟疑间,只见这个蒙面女子已经走入了自己房中,熟练地拿起桌上茶杯给自己满上,接着又倒了一杯放在一旁。魏晓珺本想赶她出去,可架不住内心好奇的趋势,看了看屋外没有别人,直将自己的屋门紧闭,随后也走到桌边坐下。
等魏晓珺坐定后,绿俏才揭下自己的面纱,看着魏晓珺眼中的不可思议,绿俏很是满意的说到:“没想到吧,我还活着。”看到绿俏揭下面纱,魏晓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只是转瞬的功夫,语气中的惊讶又变成了警惕道:“当真是没想到,不知红潇可还好?”
“红潇?她可没我这么不幸,她早死了,被灵犀观的那个老道所伤,又中了你的暗剑,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看魏晓珺稍稍缓过来些,绿俏环顾了一下她住的屋子,只感叹道:“想不到啊,当年艳冠江湖的七情剑,如今也落得这么个田地,竟也能屈身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魏晓珺听她语气中满是嘲笑的意味,心中虽是不舒服,可嘴上也笑道:“那能有什么法子,人老色衰,这些年又一直奔波,我倒想住上房,只可惜没有来钱的路子呀。你倒是找着新主人了,只不过怎么搞得,把自己那点武功都给弄没了?”听到这绿俏自是气氛,恨得咬牙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当年若不是你出卖我们独自逃走,我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下场。”魏晓珺看她恼了,只轻慢的说到:“绿俏妹妹,你别急呀。当时那种情况,搁谁谁都会如我一般,人在江湖,有时候将不得义气。要怪就怪老天爷作弄咱们,让玄灵真人半道杀出来,不然现下咱们不也都好好的讨生活?”
绿俏自是不会听她这些话,只不过今夜来找她也并不是找她清算陈年旧账,而是想让她去做点事。见她当下的处境,绿俏也知道她缺钱得很,从前有不少男人为了她的美色肯为她花钱,可如今十年风雨飘摇,曾经的美人也迟暮了不少,自是讨不到好生活了,可看魏晓珺的装束,虽说十分艳俗,可依旧还想保持当年的那点风情。
打量了魏晓珺一番后,绿俏才说到:“今日我也不是来跟你话当年的,你现在什么处境你自己比我清楚,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若是肯做,自是不愁银钱,若是不肯,就当你我不曾见过。”魏晓珺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还是试探的问到:“你要给我找银子,我自是乐意,不过要是掉脑袋的事,那可不值当。”
绿俏看着她笑了笑,随后说到:“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想让你去北城捎个信,告诉北城中的那个主子,就说当年被匪寨中人虏去的那个孕妇如今母女平安。”这些事魏晓珺是不知道的,她当初只是受了雇佣去刺杀杜剑野,至于别的事情,都是绿俏和红潇去办的。现如今绿俏突然说起这事,虽只是带句话,可她也知北城中水深得很,自己若是稍不小心便会有杀身之祸,当下想拒绝绿俏的委托,只道:“北城离这儿可还远着呢,再说当年我们没完成任务,我现在去估计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要不妹妹你再找找别人吧。”
绿俏看她刚才的犹疑,心里也猜到魏晓珺大概是会拒绝自己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说到:“既然你不敢,那我再找别人办就是了,天下喜欢钱的人大把,只不过我看姐姐你已经山穷水尽,与其像现在这样活着,真不如放手一搏去北城试试,这几年北城的发展也都闻名四方,想来那里的有钱人也不少,你虽说没了当年的水灵,可眼下还算有点风情,若是再耽搁几年,恐怕人老珠黄,连店小二都瞧不上你了。”绿俏说完这番话,看到魏晓珺脸上终于有了怒意,这才起身离开。
绿俏走后,魏晓珺很是气恼,泄愤般的想把桌上的杯盏全部摔碎,可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只能握紧拳头将狠狠的锤在自己胸间。愤怒过后换来的是失落,自己如今混到这个地步,恐怕天门剑宗的人找来都要笑话她一番,想来也是可笑,她这七情剑的名声当年是多么的受欢迎,而现在,有谁理她?绿俏说的也没错,与其这么窝囊的躲着,不如去找个靠山,再者北城如此偏僻,她如果躲到那里去,恐怕天门剑宗的人此生也不可能找到她。
果然如绿俏所料,第二日一早起来魏晓珺就已退房离开了,到楼下特地向掌柜打听了一番,知道了魏晓珺往北边走了,绿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她知道昨日的那番话魏晓珺是听进去了,倒不完全指望她有胆量去找慕容嫣传话,只需她到北城去,以慕容嫣在北城中的耳目,自是能找到她的。
刚从掌柜那问完话就撞上了下楼吃早饭的肖霞和陆霜,绿俏看着她们二人,自己心里高兴,她等了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离开冥狱宫了,可不得高兴么?陆霜不知乔姑姑为何看着自己笑,上前去亲热的拉着她一同去用餐。对于陆霜的真实身份,除了春娘知道以外,绿俏也早就找机会发现了,当年她无意中察觉了春娘的异样,后来几次三番的找机会想看看陆霜脖颈处的胎记,却都被春娘掩护的很好,谁知有一日陆霜在水边玩时还是被她发现了胎记的位置。她倒是没有去找春娘说清此事,也没有再找机会试探,全然当做不知道。但也正因为这些,有更多阴暗的事情在她内心萌生,冥狱宫困住的冤魂从来都不止一个,她何尝不冤?她要用自己能调用的能力报复伤害她的人。让他们感受自己经历的苦楚,让他们也尝尝这万劫不复的滋味。
用过早饭后,肖霞就回屋休息了,十六年间在冥狱宫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白日里出门去,而陆霜则不同,这次跟着肖姨娘和乔姑姑出来,对她来说再美好不过,她儿时虽说也在鬼幽山中的匪寨中住过,可那里也是有光的地方,不比冥狱宫的白日如黑夜。她在屋中待不住,便悄悄的溜了出去,到附近去转转,临出门前肖霞和绿俏也都对她叮嘱再三。着急出去见世面的陆霜自是嘴上好好答应,可却不知这才是她人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