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晖也被这朱兰花吸引了目光,他觉得这颜色炫丽的花朵看上去有种亲切感,可又确实是头一回见到,只见这兰花紫色叶子朱红花朵,确实是世间罕见。只是心下有些奇怪,母亲院中的花草都精心侍弄,而这紫叶朱兰竟能在衲霞峰上随意长出。
玄灵真人回过头时,看纳兰晖也在看着这些朱兰,他的眼神中露出的并不是陌生之感,心下有些奇怪,寻常人初见紫叶朱兰之时多少都会对其颜色的炫丽有些感叹或者疑问,而眼前这小儿却显得十分的平静。玄灵真人试探的问到:“孩子,你见这朱兰花有何感想吗?”
灵月、犀月听师父问话,都看向纳兰晖,只听纳兰晖说到:“回禀师尊,这兰花让我想起了曾今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我母亲素爱侍弄花草,她所居的院中栽种无数鲜花,可像这样奇特的我还从未见过。”
玄灵真人只道:“北城气候寒冷,确实不易栽种紫叶朱兰,这兰花需要在温热的气候下生长,若是移栽别处,恐怕就得费心不少。”
灵月看着纳兰晖和师父玄灵真人的沟通并没有那么拘束,心里也放心一些,想来今后她这小徒在衲霞峰上应该也能与师父融洽相处吧。
几人在峰顶没聊一会儿,见云层中有天光穿出,玄灵真人就对灵月和犀月说到:“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观中去吧,这孩子先随我修炼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查出了他的病因自会将他送到观里。”灵月与纳兰晖也相处了数月,即便只是将他送到山顶去,多少也有些不习惯。犀月看着她的样子,只安慰道:“走吧师姐,晖儿能跟着师父修炼已经是他的大造化了。”
灵犀二仙走后纳兰晖便跟着玄灵真人修行,说是修行,可不同于平时跟着师父那般学习吐纳之法,师尊只带着他观天上云海,瞰山下之所见,纳兰晖年纪还小,即便是再聪明懂事也难解其意,不过既然师尊这么要求,也只照办。
这一上午的功夫都是做这件事,期间玄灵真人也不发一语,纳兰晖起初觉得有些无聊,还在想着道观中那些好玩的事情,观中的事情想完又开始想自己曾在北城时的事情,等这一切都想玩了,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索性静下心来跟着师尊一同看云海翻涌,看翠树苍松。
心里没了外界的纷扰和牵挂,看这些风景时都会有不同的感悟,纳兰晖第一次觉得天上的云飞的那么快,也第一次觉得那些嫩绿的树叶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喘息。玄灵真人见这小子定下了心,也不打扰他,只让他再多看一会儿。
等到云层中透出的阳光越发刺眼时,纳兰晖才移开目光,这时只听一旁的玄灵真人说到:“你且试着闭上眼睛感受这周遭的变化。”纳兰晖应声闭眼,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但没过一会儿,眼前又亮了起来,大概是光芒照射下来了。
闭着眼睛不去看刚才的风景,但脑海中却还不断浮现着那些云卷和树木,这时的纳兰晖只静静的听着周遭的一切,有风吹过的声音,那声音不是直接的风声,而是树叶被吹动时的声音,听着山林中的虫鸣鸟叫,像是一切都近在眼前一般。
玄灵真人看纳兰晖专注的样子十分满意,没想到这孩子有那么强的领悟力,短短的时辰便能做出常人数日才有的感受。见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有了新的感悟,玄灵真人再次开口问到:“闭上眼睛之后感受如何?”
纳兰晖则道:“刚才看云和树时觉得他们很远,现在闭上眼睛反而觉得他们很近,像是就在我身边一般,触手可及。”
玄灵真人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后说到:“我们眼中所见之遥远并非真的遥远,心中所见之无距也并非真的无距,二者远近皆有你定,世间万法不过如此。”虽然这话对于纳兰晖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不过他也能听懂几分。
见纳兰晖并未完全理解自己的话,玄灵真人又道:“无妨,你只需记住我的话,终有一日你就会明白其深意。”
方才的那些,其实都是为了让纳兰晖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要知开始修行必先放下过往,问他朱兰花之时他还对家中有所惦记,玄灵真人就知道这孩子还未放下从前在北城中的事,既是如此又谈何修行呢?吐纳之法讲究一气呵成,循环往复,但心动则气动,气动则会坏了这修行的规律,真人如此做,只希望纳兰晖能平心静气的修炼。须知他灵犀观的功法要改身易命,需厚积薄发,终成之时方可寡疾多福,离苦得乐,这些话想必徒弟灵月和犀月也早告诉过他,只是他们忘了,纳兰晖终是一个孩子,更何况生在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有诸多事都是难以放下的。玄灵真人今日之举,只不过是帮助纳兰晖放下,希望他能真正的开始修行罢了。
见纳兰晖已经平静许多,玄灵真人才开始正式的讲着灵犀观的修炼事宜。
纳兰晖随师尊在衲霞峰顶闲游,听着师尊说到:“我们灵犀观归元之术讲求丹田得神,防御外力,正所谓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神丹护体。修炼以清虚为主,体自然为功,将阴阳动静之机与五行相克之义蕴含其中,配合肢体的导引屈伸,以达脉通窍利之效,皆顺乎自然之理,合乎虚无之妙,以调和其太过,制约其有余,平衡其阴阳,将人体散乱之气疏而导致,各归其本位,从而使身心臻于致中致和之域。”纳兰晖听着一知半解,玄灵真人又耐心的解释道:“简而言之,归元之术修炼需平静自然,吐纳天地之气,调和阴阳平衡,持之以恒方能达到自我恢复本元之功效,你天生的弱症不是什么大病,或是北城中养尊处优,又或是长年累月的汤药所致,现下只需按照我灵犀观修炼的法门悉心练习,假以时日定能痊愈。”
这回纳兰晖可是听懂了,想到自己还有救,他也不愿再去想曾经北城的事情,只对玄灵真人说到:“徒孙明白,今后一定会静心修行。”
午膳是应天送上来的,知道小师弟接下来的日子要跟着师尊在衲霞峰修炼,应天特地准备了一些他爱吃的素食,用膳的时候,玄灵真人无意中问到:“你这天生的弱症想必也让你父母废了不少心思,除了像昨日那样偶发的虚弱体寒,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吗?”
纳兰晖听师尊问话,放下手中的碗筷,仔细的回想起以往的每一次发病,只说到:“我曾听照顾我的乳娘说过,我刚出生不久我母亲因为误食了她院中所栽种的一种花朵而昏睡许久,我那时还很小,大概也受到了那种花朵的毒气,所以多少有些损伤,后来是去南方的一座仙山上求了药才医好的,但不知是不是自那次之后我的身体才患上这弱症。以往的病症多是寒气入体所致,又或是吃了些发物,总之医理的事情徒孙也不大明白,只是每次病发,大夫都会施以针灸,辅以汤药,一般都要好几日才能见好。”
玄灵真人却听出了些端倪,这孩子说他的生母曾误食花朵导致昏睡,莫非那花朵正是紫叶朱兰?天下奇花万种,有毒者过百,可是能将人麻痹昏睡却只有紫叶朱兰之花。可北城之中又怎会栽培紫叶朱兰呢?看着纳兰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可想到这孩子刚才的反应并不像有意的隐瞒,玄灵真人也没再多说,只道:“或许真如你所说,是受了些毒花的影响吧。”
午膳过后,玄灵真人让纳兰晖在紫霞洞外练习吐纳,他却并未从旁监督,只到洞口附近摘了些朱兰的叶子来让纳兰晖嚼服。
纳兰晖不明师尊的用意,可也不敢违背,这朱兰之叶入口有些酸涩,吞咽更是困难,纳兰晖索性随便咀嚼一番就全部吞咽下去,口腔和喉咙都有些不舒服,又只能取些茶水就着服下,片刻之后才稍稍缓和一些。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玄灵真人看纳兰晖气色比刚才更好一些,心下猜想或许是朱兰之叶有了功效,上前为其搭脉,只觉得纳兰晖的脉象确实顺畅有力了不少,看来这孩子确实受过这朱兰花的影响。当下虽是为他感到高兴,可一想到北城有紫叶朱兰一事,他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安。
他方才仔细的想过,就医书典籍中所说,即便是误食了朱兰之花,也仅是麻痹而已,而纳兰晖刚才说其母昏睡,恐怕远不止误食朱兰之花那么简单,其实让玄灵真人怀疑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之前随名剑山庄庄主杜剑野来观中的那个孩子无意中被虚灵散所伤,也让玄灵真人有所联想,那些刺客虽是无意中藏身在翠屏山中,可却是有意刺杀杜剑野和那个孩子。莫非虚灵散也与北城中的人有关吗?想到此,玄灵真人索性将衲霞峰上所有的朱兰花全部剪下,然后置于土坑中掩埋。
一切处理完后,玄灵真人起身朝纳兰晖看去,只见他还在一边专心的练习吐纳之法,看他的眼神竟有了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