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月玟微微皱眉。
“公子有所不知,准提国信奉无相教,其中一条教规就是未婚女子不可损坏身体,完璧的女子都是上神派到人间的使者,只有极具慧根的女子才能有资格返回天界复命,疤痕会阻隔天人两界的沟通,破损的身体是对天神的蔑视与背叛,所以是万万不能留下伤疤的!”准提使者解释道。
太医也犹豫的说:“公子所言虽有道理,但毕竟是纸上谈兵,并无实操经验,且苗疆蛊术千变万化,此法并不一定奏效,如果治好了公主还还则罢了,万一不起效果,岂不是白留下疤痕?”
月玟知道,太医向来用药谨慎,如此虎狼方法别说是身体不能留疤的准提公主,就是宫内随便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也是不敢轻易用的。宫中太医最擅长滋补,个个妃子弱的纸片儿一般,也不过给上补药一碗。然而此时此刻想要找到一位精通蛊术的苗疆女何其困难,放任不管绝非良策。
月玟看向公主,此时她面色稍微和缓,只是肩膀的皮丘又向心脏进了几分。月玟坚定道:“再有半个时辰,蛊虫就要钻入心脉了,那时候就算找到解蛊之人,公主心脉受损,恐难平复如旧了。”
轩建安向月玟使了使眼色,想要制止她继续。然而月玟熟视无睹,仍旧进言:“此法应有八成把握能够解公主体内蛊毒,不过半寸之伤,还请三思!”
津甸赞普举棋不定。一方面无相教乃是准提神教,几百年的教规不可逾越,拂英既是完璧少女又是准提国女,玉体受损是对上神最大的背叛。况且此法并无十全把握,如何能用一个不见得奏效的法子去背叛真神呢?可是一方面,自己的爱女身中蛊毒命悬一线,又不知是被何歹人操控,一旦中招后果不堪设想。犹豫之间,月玟开口。
“月玟见识浅薄,但是听过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由此可见就算是喝酒吃肉的莽夫,依旧有心中信奉佛祖的资格。只要内心虔诚,佛祖也可以接受肉食信奉者。何况公主如今性命堪忧,留下疤痕又如何?背叛是对自己信仰的离开,是背弃规定的约束,是对内心的叛离。为了救命无奈之举留下疤痕也是背叛吗?那你们的真神可真是苛刻!”
“玟儿,不得无礼!”轩建安呵斥道。
李潇昱听见隔壁传来月玟的大论,不禁笑出声,月玟呀月玟,你真是太太太可爱了,这气势,真真适合帮我主持东宫!就连旁边的落尘都不禁掩住嘴巴笑出了声。
津甸赞普从来没有被谁这样教育过,但是又似被醍醐灌顶一般,沉默了一会,下定决心般对月玟拱手道:“好,小郎中所言在理,劳烦众位一试!”
得了津甸赞普的首肯,月玟施礼,轻轻褪下公主胸前繁杂的饰品,刷拉一下打开银针卷筒,轩建安着实捏了一把汗,心里似有一块大石压着胸口。此时只能保佑岫华在这邪门歪道上多教她一些,否则轩府上下怕是要完了。
只见月玟找准公主肩窝处的凸起,以凸起为圆心,方圆三寸处施针围作一圈,针眼辐射的圆心处,由青转黑,慢慢隆起一个指头大小的鼓包。公主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唇色发青,似乎很痛苦。
月玟向鼓包靠近半分继续施针,小鼓包内的虫体似乎有些暴躁,不断的扭动身躯,颜色也越来越黑。约莫施针数十圈,肩窝处已密密麻麻似银色刺猬,太医们皆屏住呼吸,只敢自发的为月玟打下手却不敢上前。
突然,小鼓包在皮肤下剧烈蠕动,似不能承受。鼓包上覆盖的皮肤渐渐顶薄,啵的一声顶出一个小小的暗红尖刺,倏地在皮肤上破了个小孔!
月玟眼疾手快拿出刮骨刀,极快的在孔处割开了指节大小的小口,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瓮,用力一挤,瞬间将漆黑的虫体挤入瓮中紧紧地盖住盖子。又取出另一个青色小瓮中的水蛭放在伤口处,不大一会,筷子粗细的水蛭喝饱了血变成了一吊钱粗细,伤口中淌出的血液渐渐从毒性的黑色变为鲜艳的红色。取下水蛭,又用之前吩咐太医研磨的药粉敷好伤口,月玟此时才擦擦额头的汗水,冲轩建安和津甸赞普点点头:“蛊虫取出,接下来就看公主造化。还请公主的贴身侍婢煮一些紫苏水帮公主擦擦身清一下毛孔余毒。”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拂英公主悠悠转醒,迷茫的看向周围。只见眼前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面上惊喜的表情灿若朝阳。
“醒了醒了!”月玟和周围的人都欢呼雀跃。
“父王......我这是怎么了?”拂英公主虚弱的开口。
“我的女儿,我的心肝!无相之神七重君上保佑!我的儿,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但是,我好饿......”
众人皆笑。轩建安把脉,不一会,脸上露出笑意:“公主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唯脉数微快,稍作休息便可,现下身体无碍。”
津甸赞普冲月玟施以大礼,声音闷闷却饱含感激:“多谢公子相救!我准提国全国上下感谢公子大恩!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苍周国果真卧虎藏龙,在下佩服!”津甸赞普接过侍者递上的一盘珠宝,“本王略表心意,还望公子笑纳。”
月玟轻轻推开珠宝笑道:“悬壶济世,医者仁心而已,好意心领,礼就免了。在下告辞。”
说罢,月玟拱手施礼就要退出房去,拂英公主撑起手肘,虚弱叫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月玟回头看向公主,哎呀,我这女扮男装还要解释一番好生麻烦,况且当着众多太医和来头不小的使者不便透露,到时候传遍锦陵城轩府二小姐常女扮男装日后出行恐有不便,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骗一骗你也无妨。那......就说哥哥名字吧!月玟转身面对公主拱手施礼莞尔笑道:“在下轩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