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乃是繁华败象,刁民乱世!
独孤修罗当先过去,只见一户村房面前,围着一群村民,而在他们中间,一个小女童已经死去,瘦骨嶙峋,身上衣衫单薄,破旧如土!
“啊……”一个村民带着哭腔道:“你们快看,她……已经死了!”
卿狂也是过来,点点头,是的,小女童脸色乌青冰冷,早已死去多时!
“请问大婶,这位小姑娘是怎么死的啊?”卿狂问周围一位胖胖的大婶道:“现在乃是太平盛世,人人都是丰衣足食,为何,她怎么穿得这样少,这么破?”
独孤修罗点点头,知道当今世道,人人视死如视生,即便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是何等潦倒,但是死后一定乃是风风光光!现在小女孩的死后衣衫……
“莫非是个孤儿?”卿狂又是问道。
那胖胖大婶还未张口,就是眼泪流出来,虽然看见独孤修罗、卿狂等人不过是过路人,但是面善,两人都是正气浩然,还是说道:“可不是?她名叫招弟,招弟是被活活累死的,饿死的!”
独孤修罗气上心头:“难道,她真是孤儿,没有爹娘疼爱啊?”
不说到爹娘还好,一说到爹娘,周围村民与胖大婶都是气愤无比道:
“我倒真希望她是孤儿!”
“是孤儿的话,我们养活她,绝对不会让她累死,饿死的啊!”
“她尸体后的房子就是她家的,但是她娘亲虐待这招弟,招弟才是惨死!”
“啊……俗谚虎毒不食子……”卿狂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上前细看招弟尸体时,不由叹息一声,小女童的小手在这夏天,也被冻得像个小胡萝卜,而且裂开的伤口流脓淌血,现在已经凝固成黑色的了!
“招弟命苦啊!”胖大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道。
原来这招弟的娘乃是村中第一泼妇母老虎英,为人歹毒,在生下招弟之后,见不是儿子,乃是闺女,就一直拿招弟出气。
当时招弟还不到两岁,还没有形成自理屙屎屙尿的能力,经常在床上和裤子里拉屎拉尿。母老虎英就一直无情地毒打女儿,并狠狠地捏掐招弟的阴 部,不掐出血来绝不松手……渐渐地,时时抱着恐惧心理的招弟大小便失禁了,有时母老虎英对她大吼一声,她都会吓得拉一裤子屎。
母老虎英却对女儿不停地毒打,并且对招弟限食、限水。母老虎英规定招弟吃饭时必须自己手捧小碗,到她面前说“好娘亲,招弟要吃饭”后,才给她盛饭,否则不给吃饭。
假如招弟因“不听大人的话”而惹“大人生气”,则要受罚,这一天她任何东西都吃不到,招弟每天只吃两个拳头大小的馒头或两小半碗面条,常常被饥饿折磨。
有一次,她在玩耍时碰见胖大婶,便对她说:“大神,招弟饿。”胖大婶看她那可怜的样子,从自己家中拿了馒头给她,她刚咬了两口,就被母老虎英发现,她一把夺过馒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碎后,又一脚将招弟踢倒,还把胖大婶骂了个狗血喷头。
从此,母老虎英不再让女儿走出家门一步,只让招弟在家中干活。因为饥饿,招弟不止一次跪在母老虎英面前乞求:“好娘亲,给招弟吃饭,招弟饿,招弟以后再也不尿裤裤了,招弟今后一定改。”但是,她的乞求换来的是她的白眼;因为饥饿,她偷吃馍馍被母老虎英发现后,用小锤砸她的手指和脚趾;因为饥饿,她抓吃鸡食被缝嘴;因为饥饿,她偷吃油渣被灌热油……狠心的母老虎英宁可将好端端的白米饭喂鸡,也不给招弟吃。
自从两岁开始,招弟的衣裤都是自己洗。冬天,她的小手被冻得像个小胡萝卜,而且裂开的伤口时常流脓淌血。就这样,她的小手还常常要遭母老虎英的毒打。有一次,她去倒痰便,不小心在冰碴上跌倒,好心的胖大婶扶起她,送回家中,招弟随即遭到一根竹条的无情抽 打。招弟身上的伤痕新的摞旧的,从未好过。每年严冬来临,招弟除了遭毒打,受饥饿外,还要忍受寒冷的侵袭。母老虎英家的三间屋子里,南面的两间都架着煤球炉子,但这两间属于母老虎英与招弟弟弟,他们都嫌她臭,不让她进那两间屋子,招弟只好一个人蜷缩在阴面又冷又潮的小北屋里,身上盖的是一床薄薄的婴儿被!
而去年整整一个冬天,招弟的手上冻疮都没有好,今年春天,夏天,招弟都是奄奄一息,终于……昨夜招弟是活活累死,饿死了!
卿狂听得是眼泪哗哗:“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女儿,也是宝贝啊!”他想起自己乃是孤儿,不由是更加悲伤:“我的娘亲,在哪儿呢?小师妹夕儿的娘亲在哪儿?十一妹的娘亲在哪儿?
他正是伤心时,只听胖大婶轻声说:“母老虎出来了!”
果然,招弟死后的大屋中出现一女人,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头异样钗环,露两臂时兴钏镯。红裙六幅,浑如五月榴花。翠领数层,染就三春杨柳。有时怒起,提井栏便打招弟。忽地心焦,满村村民都遭殃。生来不会拈针线,正是村中母老虎!她见招弟已死,不由拍手笑道:“这小妮子终于死了,日后连一碗饭都是省去了!”
她再是看着卿狂笑道:“小白脸,要哭回家哭你爹你娘去!你爹娘死了吗?你怎么在我家哭哭啼啼干什么?晦气!”
卿狂气得脸色发红:“朗朗乾坤,还没有王法了?你这个母老虎,饿死亲女?”
母老虎英一见独孤修罗与卿狂都是外乡人,更加有劲,拿出泼妇骂街的本领嚷嚷道:“老娘自己的孩子,自己生的,老娘愿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是谁?管不着!皇帝?哼,谁管?皇帝治的是臣子,管老娘什么事?”她对自己的罪行毫无悔过之意,打自己的孩子算犯法?
“哈哈,天下太平,江南繁华之中,也有刁蛮的歹毒妇人!”卿狂冷笑道,眼中已有杀意,却是叹息一声:“大昌朝祺雨十八年来乃是清平世界,也却是有这等刁民啊,莫非真是天之大乱,什么货色都有,残害世间?”
胖大婶与村民更加在旁边说起招弟的悲惨事,听者落泪!
招弟两岁后,果真是“招来了弟弟”……母老虎英生下了弟弟大宝,更加是她苦日子的到来!
去年冬天,招弟躲在屋角的旮旯里,羡慕地看着大宝躺在母老虎英怀中撒娇:“娘,咱们好久没吃糖泥人,红烧肉了,啥时候再吃呀?”白胖胖的大宝噘起红润的嘴唇,嚷嚷。
“好宝贝,活香火!走,买肉,糖泥人去,下午娘就给你做红烧肉吃。”母老虎英说完在大宝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日,然后看也不看蹲在角落里的招弟,领着儿子锁上门走了。
招弟踮着脚,从大门上的小洞里看着娘和弟弟那亲热的样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就在门上的小洞里向外看着,当她看见胖大婶走来,赶紧以哀求的口气朝外喊:“大婶,招弟饿。”
胖大婶看了看门上挂着的铁锁,俯下 身子,从门上的小洞里望着招弟血泪斑斑的小脸,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叹了口气,询问道:“招弟,你娘又打你了?”招弟轻轻地点了点头。胖大婶的眼睛潮湿了,赶紧转身向家中走去。招弟听到胖大婶远去的脚步声,立刻跑到后窗户前,双手握着横在窗框上的钢筋,踮着小脚期待着。不一会儿,胖大婶将一个馒头从窗户里递进去,招弟几口就把馒头吞下了肚。胖大婶望着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痛地把手伸进窗户,在招弟的头上抚摸着,再是给了一馒头。
然而,哎,胖大婶离开之后,再见招弟之后,招弟已经不成 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