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是位蓝衣中年人,望着七八张桌子上狼藉饭菜,愁眉苦脸地蹲在屋外台阶上唉声叹气,小伙计傻呵呵地站在屋内,不知所措。
“老板再来一壶酒!”有些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小酒馆内的沉默。
店老板与伙计同时应了一声,小伙计端着一大壶烧酒向着庄家汉子走来。
脚下大地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还好这家酒馆墙壁都是砖石垒成,异常坚固,只是轻微晃动就稳定下来。
小伙计站立不稳向前扑倒,眼看一壶烧酒就要摔得粉碎,庄家汉子伸手接过酒壶轻轻一带,酒水一滴未洒,小伙计也借力站直了身子。
庄稼汉咧嘴一笑,丢出一块碎银,头部微微倾斜,露出草帽下乱草般的发髻:“不用找了,再将我的酒葫芦装满。”
掌柜的收好银子,微微躬身,堆起一副笑脸,心想着:“东方不亮西方亮,损失总算有了弥补。”忙推了推身旁的小伙计。
惊魂不定的小伙计赶忙点点头,对这个邋遢的庄稼汉子生出几分好感,捧起两只朱漆葫芦走入柜台。
酒鬼汉子转头望向城北,随手抓起桌上一块酱牛肉放入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希望这次不要白跑。”
……
城北,仙客来酒家是永进城内数得着的大饭庄,菜肴精致,房间整洁,服务周到。
在仙客来后院天字号上房中,一位脸色惨白的黑衣老者安然盘膝打坐,对地面震动并没有受半分影响,老者身前一颗半黑半白的珠子漂浮在虚空,珠子每转动一圈,三尺内便会释放出黑黄色波纹。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老人张口吐出一股灰气,将半黑半白的珠子包裹吸入口中,直到此刻老者惨白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黑衣老者眼神半睁,两个眸子一只漆黑一只灰白,侧头不知望向哪里,咧嘴阴恻恻“嘿嘿”一笑。
……
宋家祖宅湖面上空,一团影子漂浮在虚空三丈处俯视着湖面。
影子是位白发背匣老者,老人先是抬头看了看,眸子似乎与谁隔空对望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
背匣老者再次低头,不去理会周围隐晦目光,对脚下的变动也早有准备,眉心处紫色印记闪动,双臂舞动白须飘飘,若画中仙人。
只见老人眉心射出一道紫光,双手揽太极,脚踏山河,青黑两色光芒从手中不断迸发扩散,与紫气融合放出阵阵涟漪,覆盖了整座湖面。
转瞬之间光芒倒转,青黑两色宛若一个大碗倒扣,阻止了所有紫色光点的升空。
紫色光点在撞击到青黑两色光芒后,无不晕头转向,翁鸣声戛然而止,“噼里啪啦”下饺子一般,坠入湖中便没了动静。
功夫不大,湖面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若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下降大半水线,即便是每日打扫庭院的杂役也无法分辨出有何异常。
站在湖面上的老人大袖一卷,所有坠入湖中的紫色光点纷纷涌出,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紫色彩带,被青衫老者收入袖中。
原来这紫色彩带全部是由一只只紫色飞虫组成,飞虫双翅薄如蝉翼,振动时发出嗡鸣,体内释放出恐怖的高温,可焚毁万物。
青衫背匣老者身影缓缓下沉,先是双脚踏入湖面,最后整个人消失在湖中。
此刻湖水虽然不在沸腾,却依然有着恐怖的高温,老人如一片羽毛,轻轻沉入湖底,水中漆黑一片并不能影响其视线,只见湖底的淤泥如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出现一个个小孔。
老者双脚踏在湖底淤泥上微微闭目,不消片刻,身体再次下沉,缓缓融进淤泥之中,当下坠五六丈后,淤泥不再柔软而是变得坚硬如岩石。
老人身体无形,融入坚硬土石中速度不减,随着周围无数蜂窝状的孔洞依旧一路向下,这时周围的沙土开始减少,出现了一层层暗红色的岩石,岩石中有细微颗粒闪闪发光。
当老者下坠百丈后,岩石由红转黑,硬如金铁,散发出阵阵寒意,孔洞内一丝丝白气升腾,温度低的吓人,足可瞬间将人冰封。
青衫老人浑然不觉,似乎这些都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依旧向下,速度反而越来越快,片刻后老人已经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中,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这里的温度极低,足可以将人的神魂冻裂尘封一切,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还在不断下降,老人感觉到了寒冷,将虚幻的青衫紧了紧,低头向下方望去。
背匣老者目光无尽,透过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凝目细看,眉头深深陷了下去。
一炷香后,老人紧皱的眉头更深了,似乎看到了尸山血海,无尽地狱,生灵灭绝血流成河,他叹息道:“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年……”
青衫老者不再犹豫,大袖一甩,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紫色洪流在袖内鱼贯而出,如紫色彩虹横跨无尽黑暗,出现在视线尽头。
一座黑色如山峰般巨门显现,大门中央一个紫色的“封”字尤为显眼,震人心魄。
随着紫色彩虹的出现,黑暗空间中一丝暖意升起,温度终于不在下降,反而有些许回暖,老人双掌推昆仑,大袖飘摇,直到紫色倾尽,身影更加虚幻。
借着紫光,隐约可见在紫色大门周围有暗红色丝线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是那些丝线再也不负以往的灵性,显然已经处于即将崩溃断裂的边缘。
随着紫色彩虹鱼贯而入,全部融入了那个巨大的紫色“封”字中,黑色大门周围的暗红丝线似乎也回复几分活力,暗色缓缓褪去,隐隐透出一丝紫意。
背匣身影再次下落,站在黑色巨门前宛若沧海一栗,手中打出几道符文,加持封印,身影却更加虚幻,几近透明。
老人满脸疲惫的仔细探查,确认封印是否缺失,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惋惜,似乎忆起了当年,自语道:“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记得当年啊,我那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