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后,少年才睁开眼眸微微回神,他挣扎着站起,眼神迷茫的望着天空,任凭雨滴拍打在脸颊上。
漠然良久,他抹了一把眼角混杂的泪水,疑惑道:“流泪了……为什么会伤心?”
接着他又自语道:“好难过,我……这是……怎么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经历了一生一世那么漫长。”少年可以断定,梦中的那些人那些事,或者……不能称呼为人的人,其中只有一两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熟悉感到底从哪里来?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他抬起另外一条手臂,只觉得手中一片灼烧刺痛,手心处有一个青色光点快速缩小,一闪而逝,仔细再看,又什么都见不到了。
手心疼痛消失,那青色光点缩小,好像融入了皮肉内,化作了两个字的样子,可少年匆匆一瞥间,只认得其中一个“火”字。
狗蛋沉默,呆坐在原地,怔怔出神……
半个时辰后,狗蛋找到了孙伯。
孙伯独身一人,是邻居中身体还算硬朗的几位老人之一,在南城这片贫困地担任更夫,面恶心善,极为守信,经常帮助杨爷爷,徐奶奶,大毛二毛等人。
也正是这位老人,在两年前亲手救回了投河的徐奶奶。
孙伯的样子很吓人,右边脸孔上有大片褐色胎记,一直延到脖子,左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皮肉外翻,宛若凶神恶煞。
老人平时不苟言笑,总是板着脸,并非生性如此,而是一开口那长长的刀疤就如地狱中恶鬼咧嘴在笑,使人不敢直视,大白天都能吓死人。
据说孙伯年轻的时候在大辽国北方当过兵,那时候大辽刚刚平定四国,开国不久,民心不稳,各处潜藏大量遗民,遍地狼烟,很是混乱。
尤其是国境边缘地带,处处山头林立,马贼盗匪横行,民不聊生。
一些山大王的做派很不讲究,行事全凭一时喜怒,伸手五支令,全手就要命,没有半点规矩可言,管你什么皇亲国戚天王老子,到了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
凭借地势险要,人多势众的大寨子更是不计后果,天是王大,老子就是王二,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杀人越货,强抢民女,屠村放火,无恶不作,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当真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天龙三年,镇守北方的大将军姚猛次子被悍匪劫杀,一家大小六口与随行仆役护院家丁,总计三十六人无一幸免,大将军虎威震怒,命兵部大将于皋,偏将孙玉文,严义,率领轻骑三千,步卒八千进山剿匪,对外宣称三万铁甲大军。
八千步卒中有两千人是经历过四国之战的老兵,如今大多都已是校尉,副尉,分别带领着六千新兵,而面貌丑陋的孙伯正是前锋营三千新兵之一。
在兵分三路,不费吹灰之力,接连围剿了十几处匪巢,歼灭两千余人后,军中士气空前高涨,主将下令合围,一鼓作气,开始进攻起这片地域最大土匪头子‘阎罗’。
此刻各处小股势力已是闻风伤胆,死走逃亡,纷纷投奔阎罗而来,阎罗凭借地势险要来者不拒,收编了所有人,趁机做大,一时间声势无两。
提起阎罗,正是当初劫杀大将军姚猛次子一家的决策者,这起事端的罪魁祸首,他所掌握的山头名叫:“雀儿山,”是这方圆千里内数得着的险地。
雀儿山山高林密,巍峨雄壮,地势极其险要,易守难攻,经过阎罗多年的苦心经营,似若天险,固若金汤。
阎罗手下参差不齐的搜罗了上千号人,加上最近新入伙的已有不下两千于众。
其中最著名的有二寨主草上飞袁虎,三寨主开碑手冯三,传闻两人一身武学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是寨中的顶梁柱,阎罗的左膀右臂,杀人无数,凶名赫赫。
在于皋亲自督阵,孙玉文领军下,前锋大军从正门与两侧发起了猛攻。
山路崎岖狭窄,极为难行,即使从正面进攻,冲锋人数也是有限,一些大型的攻城设备根本无法使用,只能抛弃在山下,从而大大限制了步军的威能,只能以伤亡来弥补。
一番苦战后,官军接连受挫,损伤了数百人却久攻不下,随后偏将孙玉文调来一千名长弓手,箭头涂抹火油,以火攻压制,形势才有所好转。
经过一天一夜的猛攻,最终官军以伤亡一千五百于人惨痛代价,终于撞开了寨子的正面大门。
寨门被破,整个寨子就算攻下了七八分,不过是临时聚拢的一帮乌合之众,又哪里是经过专业训练,配合默契的正规军对手,雀儿山形势急转直下,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墙倒众人推,眼见大势已去,喽啰们逃的逃,死的死,没有人愿意拼死抵抗,丢下无数伤者,作鸟兽散。
官军中除了攻山步卒,以及半山腰压阵的于皋中军,另外三千轻骑军由严义统领,在山下堵截,围剿余孽。
而得到重新补充的前锋营,由孙玉文亲自率领,攻入雀儿山。
孙伯运气不错,攻寨中只经过一次短暂的轮换,受了些许的皮外伤,因之前位置偏后,此刻再次替换前锋,随着偏将孙玉文最先杀入了寨子。
屋漏难防八方雨,人心也最为难测,恰逢这个节骨眼,二寨主草上飞袁虎与阎罗决裂,这对貌合神离,积怨已久的异姓兄弟彻底撕破了遮羞布,在山寨内大打出手,最后两人不知所踪。
四寨主吴玉铎死于乱战下,五寨主徐珝重伤昏迷,只剩下了最强的三寨主冯三,带领寨中少数的心腹拼死抵挡,雀儿山哭嚎遍地,处处烽火,人人自危。
孙伯紧紧跟随一名校尉两名副尉,同袍一行三十余人,向后山追赶逃窜的流寇。
没想到后山的一些屋舍中还藏有不少女眷,吓傻了般不知逃走,只顾悲切呜咽。
这些当年被强抢掳掠上山的女子都是些可怜人,过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稍有姿色者被几位当家玩弄后,会有一些小头目看中收走,直接就做了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