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直躲在暗中,两次出手的神秘人,此刻似乎有了必胜把握,声音不再飘忽,露显出其原有的阴沉之意。
“是你……?”
黑烟内的中年汉子闻声顿时怒撞顶梁,心情激荡,体内血脉逆流,脑袋晕晕沉沉眼前发花,似乎认出了暗中伏击之人。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了,男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内力流转强压怒火,阻断毒烟屏息凝神,挥舞双拳,迎上了冲来的六人。
六名黑衣人也咬牙纵身扑上,挥舞着手中兵刃,同时出手,这一次招法一变,竟然不再防守,全是进攻。
男子含怒出手自然与之前大不相同,拳风霍霍,招式威猛无匹,将毒烟全部打散,口中大吼道:“穿云手罗文炳,我的好师弟啊,哈哈……难为你真是好大的算计,嘿嘿……我郭瑞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树林内,修长的黑衣身影缓缓现身,他手持一把巨大的银色宝弓,与黑夜融为一体,一步步向着黄土古道走来。
在郭瑞中招,被毒烟包裹之际,黑衣人故意显露身份,就是要让前者在震惊恼怒中无暇分心抵御毒气,加快毒烟侵袭,眼见目的达成才缓缓现身。
阴冷的气息在周围弥漫,黑衣身影宛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带着无尽的戾气,每迈出一步,死亡就逼近一分。
天空中,皓月被乌云遮挡,隐约起了雾气,视线更加朦胧,数滴水珠洒落,拍打在黑衣身影额头,黑衣人浑然不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下雨了。
另一侧的荒草中,少年依然侧身躺在地面上,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小幅度不停地向嘴中送着东西,闭着嘴无声咀嚼,脸上显出少有的痴迷与陶醉,眼神透过荒草间的缝隙,望向黄土古道。
………
树木稀疏的荒草林外,有一座黄土高坡,翻过黄土坡,再穿过一大片稻田地,就会看到一池碧水。
在湖水对岸,有一小片竹林郁郁葱葱,竹林中有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竹楼竹桌竹床竹椅,与城内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小院院门大开,一个胖大身影正站在门口,负手而立,背对着竹林雅舍。
胖子中年,头戴瓜皮帽,帽子正中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美玉,瓜皮帽下露出的鬓角花白,身穿员外长袍。
此刻胖子正望着湖水对岸的某个方向,似乎他的目光无限,前方稻田地,黄土高坡以及小树林,都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胖子遥望了一会,就收回目光,感觉有些了然无趣,缓步行至院门外的碧水前,蹲下身子,低头望着水面,目中露出温柔之意,口中呢喃道:“黄粱一梦,宛若隔世,五年了,此刻回想好像就在昨天。”
胖子下意识抬手,轻轻触摸向湖面,可就在胖子手指刚刚触碰到水面的时候,骤然传来一阵“咔咔……”轻响,一股无法阻挡的极寒之气从湖面升起,迅速钻入胖子体内,冰封了整条手臂。
寒气顺势漫延而上,顺着手臂瞬间冰封了胖子整个躯体,就这样一切静止,恢复了平静。
沉默了好半晌,一声声瓷器碎裂的轻响传出,此起彼伏,冰层轻轻脱落,溶解消散,胖子望着碧水柔声自嘲道:“还是太想念你,竟然忘记了……”
竹林雅舍内,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从小院中走出。
小姑娘头上带着一个玉色蝴蝶发钗,四五岁的样子,五官精致,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模样十分可爱。
孩子望着湖面,两只小手抱紧了胖子一条手臂,轻轻摇了摇,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是在看娘亲吗?娘亲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胖子抬头仰望天空,不让眼角的泪珠滑落,任凭雨滴拍打在脸颊上,与泪水混合,再轻轻流淌。
奇怪的是身边的小女孩却一滴雨水都没有淋到,雨滴纷纷在头顶三尺处向着左右划开,再飘洒落地。
胖子转头,抬手溺爱的轻抚着小女孩脸颊,温柔笑道:“雨儿乖,再等等,你的娘亲就快醒来了,快了。”
……
五短身材汉子拳似奔雷,逼退身前二人,低头随手抹过鼻中流下的两行黑血,有一丝血液顺着嘴角进入了口中。
很苦,却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中年汉子郭瑞如遭雷击,当场愣在那里,这种味道刻骨铭心,又怎能忘记,那是他……
战场之中,生死对决,岂容你疏忽大意,就在郭瑞愣神之际,一剑刺来,贯穿汉子整条右腿,一柄长刀斜肩带背砍在了身后,而他已经忘记了躲避,只能凭借本能,肌肉紧绷,悄悄避出了些许。
“啊……呀!”
郭瑞高声痛呼,瞬间回神,沉重的打击与伤痛让他神智有些混乱,背后与右腿血流如注。
躲在荒草中的少年悄悄将几片牛肉撕扯,放入嘴中咀嚼,微微抬头眼神淡漠,望着黄土古道上的一切,心如止水,无丝毫波澜。
江湖仇杀,埋伏算计,在少年眼中,与市井中的泼皮混子争勇斗狠无异,对陷入困境的中年汉子,狗蛋甚至并不如何同情。
并非少年有多么清高,而是他觉得这些不过都是为了争夺利益钱财而已。
对此,狗蛋认为很不值,也想不明白,吃不上饭的穷人,为了一口吃的,一顿饭,会去争抢,那是为了活下去,在穷人眼中,没有什么会比吃一顿饱饭,温暖地睡上一个好觉更重要。
而那些有钱人,穷人眼中的人上人,有吃,有喝,有银子,住着大宅子,却偏偏还要为了口中的仁义道德,背地里的功名富贵,去斗个你死我活,少年觉得假惺惺,很没劲!
此刻郭瑞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对劲,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重伤之下,神智有些恍惚,不在藏拙拖延,竟不惜以伤换伤,被一剑戳中腋下后,以单臂夹剑,挥拳向着对方胸口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