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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醉骂周芷若计杀鸠摩智

话说何师我见到店面关门,便要辞别。

周公说道:“叔叔且住,老汉已知叔叔的意思了。叔叔两夜未回家,今日回家,见收拾了店面家物,一定是心里以为不开店了,因此要去。休说这么好的买卖,即使不开店,也能养叔叔在家。不瞒叔叔说,我这女儿先嫁一个押司,不幸没了,今年刚好两周年,为做功果与他,因此歇了买卖。明日请报恩寺僧人来做功德之后,就要请叔叔重新开张。老汉年纪已大,熬不得夜,因此特来向叔叔说知。”

何师我道:“既然周公这么说,小人就再过几时。”

周公道:“叔叔,今后万不要疑心,一切都好商量。”当时喝了几杯酒,吃了些素食,收过不提。

次日一早,果见道人挑着经担到来,铺设坛场,摆放佛像供器,鼓钟击磬。

傅思归从外边回来,吩咐何师我道:“贤弟,我今夜值班,家中有事请你处理。”

何师我道:“哥哥放心,一切由兄弟替你料理。”傅思归去了。此时天色刚亮,只见一个小和尚揭起帘子进来,与何师我打个问讯。

何师我答礼道:“师父请坐。”随后,一个道人挑着两个盒子进来。

何师我便叫:“周公,有个师父在这里。”周公听得,从里面出来。那小和尚便道:

“干爷,怎么近来不到敝寺?”

周公道:“家中开了这间店面,没工夫出来。”

那和尚便道:“押司周年,没什么东西相送,只有送几包京枣。”

周公道:“什么道理,叫师父破费?”忙吩咐:“叔叔,收过了。”何师我搬入内厅,再叫茶出来,请和尚慢用。

周芷若刚好从楼上下来,不敢穿重孝,只是淡妆轻抹,便问:“叔叔,谁送东西来?”

何师我道:“一个和尚叫送来的。”

周芷若便笑道:“是师兄鸠摩智,他是鸠家绒线铺的小官人,出家在报恩寺中。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干爷,长奴两岁,因此奴叫他师兄。叔叔,晚间你听他请佛念经,声音尤其好听。”

何师我道:“原来如此。”心里已瞧出一分了。

周芷若便下楼来见和尚。何师我背叉着手,随后跟出来张看。

只见周芷若出到外面,那和尚便起身向前,合掌打个问讯。

周芷若道:“什么道理让师兄破费?”

鸠摩智道:“贤妹,些少微物,不足挂齿。”周芷若道:“师兄何故这般说?出家人的物事,怎的消受!”

鸠摩智道:“敝寺新造水陆堂了,要来请贤妹随喜,只恐节级见怪。”

周芷若道:“拙夫怎会计较。况且我娘死时,也曾许下愿,早晚要来还了。”

鸠摩智道:“这是自家的事,不要这么说。但是吩咐的事,小僧便去办来。”

周芷若道:“师兄多与我娘念些经便好。”见丫环双儿捧出茶来,周芷若拿起一盏,用袖子去茶盅口一抹,双手递给鸠摩智。鸠摩智双手接过,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周芷若的眼。周芷若的一双眼也笑眯眯地瞅着鸠摩智。

何师我在里屋看得清清的,已瞧出了二分,心说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那婆娘只对我说些风情话,我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我手里,否则必定为哥哥出了这口气!”何师我想着,更有三分瞧准了,便揭起布帘,闯了进来。

鸠摩智连忙放下茶杯,道:“大郎请坐。”

周芷若便插口道:“这个叔叔是拙夫新结义的兄弟。”

鸠摩智心虚胆寒,连忙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

何师我道:“我么?姓何名师我!金陵人氏!因为爱管闲事,又叫拼命三郎!我是个鲁莽汉子,礼数不到,和尚休怪!”

鸠摩智连忙道:“不敢,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连忙出门去了。

周芷若送了贼秃出门,自入里面去了。何师我在门前低头只顾寻思,心中已瞧出四分。不一会儿,鸠摩智领着众僧来赴道场。周公请何师我接待。相待茶汤已罢,打动鼓钹,歌咏赞扬。只见鸠摩智同一个一般年纪的和尚摇动铃杵,追荐亡夫早生天界。

那周芷若来到法坛上,手持香炉,拈香礼佛。鸠摩智越逞精神,摇着铃杵,唱动真言。证盟已毕,请众和尚里面用斋。

鸠摩智走在众僧最后,不时转过头看着周芷若笑,两人眉来眼去,以目送情,却不小心被何师我瞧了个正着。何师我寻思道:“哥哥如此豪杰,竟娶了个淫妇!”忍了一肚皮气,自去作坊里睡了。次日,只见鸠摩智又换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僧衣,来到周公家。周芷若听说鸠摩智来了,慌忙下楼,出来迎接,又邀入里面坐了,便叫点茶来。

周芷若谢道:“昨天多让师兄劳神,功德钱还未曾拜纳。”

鸠摩智道:“何足挂齿,小僧此来只为心愿一事,明日寺中法事,可一并还了。”

周芷若便道:“好,好。”忙请父亲出来商量。

周公出来了,鸠摩智忙问候道:“干爷可好。”

周芷若便道:“我要替娘还了旧愿,师兄说明日寺中做好事,就一并还了。先让师兄去寺里念经,我和你明日饭罢去寺里,也算是做了一件大事。”

周公道:“如此也好。明日只怕买卖紧,柜上没人。”

周芷若道:“放着何叔叔在家照管,还怕怎的?”

周公道:“既然我儿出口为愿,明日只得要去。”

周芷若就取些银子做功果钱给鸠摩智,道:“有劳师兄,莫责轻微。明日准来上刹。”

鸠摩智收了银子,起身谢道:“多承布施,小僧这就去分给众僧。明日专等贤妹。”

周芷若直送和尚到门外去了。

这天,傅思归至晚方回,周芷若等他吃了晚饭,洗了手,才让周公对傅思归说道:“芷若她娘临死时,许下心愿在报恩寺中。明日我和芷若到那里证盟了便回,说给你知道。”

傅思归道:“芷若,你说给我何妨,还要泰山讲?”

周芷若道:“我对你说,怕你责怪,因此不敢跟你说。”当晚无话,各自歇了。

次日五更,傅思归起来自去官府点卯,何师我起来则理会做买卖。又见周芷若起来梳头,薰衣裳,洗脖子;双儿起来寻香盒,催早饭;周公起来买纸烛,讨轿子。

饭罢,周公换了一身衣裳,来对何师我道:“相烦叔叔照管门前。老汉和芷若同去还些心愿便回。”

何师我笑道:“小人自当照管。周公只管照看嫂嫂,多烧些好香,早早回来。”

且说周芷若乘轿,周公并双儿,直奔报恩寺来。

这鸠摩智自从和周芷若结拜起,只是眉来眼去,因这道场,已见她有十分意了。

还愿日期约定后,鸠摩智备磨剑锋,整顿精神,一早就在山门下等候,看见轿子到来,喜不自胜,向前迎接。

周公道:“甚是有劳和尚。”

周芷若下得轿来,谢道:“多多有劳师兄。”鸠摩智道:“不敢,不敢。小僧已和众僧都在水陆堂上,从五更起诵经,到如今未曾住歇,只等贤妹来证盟。”把周芷若和周公领到水陆堂上,已先安排香花灯烛之类,有十数个僧人在那里诵经。

鸠摩智领着他们到地藏菩萨面前,证盟忏悔。行罢,鸠摩智请干爷和贤妹去僧房里拜茶。只见两个侍者捧出绝细好茶来。

用罢,放下盏子,鸠摩智道:“请里面一坐。”又引到一个小阁里。周公和女儿一台坐了,鸠摩智对席,双儿立在侧边。

周芷若道:“师兄,这真是一个出家人的好去处,清幽静乐。”

鸠摩智道:“妹子休笑话,哪里比得贵宅!”

周公道:“麻烦了师兄一日,我们要回去了。”

鸠摩智哪里肯,便道:“难得干爷在此,又不是外人。今日斋食已是贤妹做施主,如何不用了斋饭再回去?快搬来!”话音未落,有人早托两盘进来,都是日常藏下的稀奇果子,还有一坛多年藏的好酒。

周芷若道:“师兄,何必这么麻烦?”

鸠摩智笑道:“不成礼教,微表薄情而已。”鸠摩智把酒斟在杯中,道:“干爷多时不来,请尝这酒。”

周公饮罢,道:“好酒!的确味重!”

鸠摩智道:“前日一个施主传得此法,做了许多,明日送几瓶来给令婿。”

周公道:“什么道理!”

鸠摩智又劝道:“无物相酬,贤妹娘子,胡乱饮了这杯。”

双儿也喝了几杯。

周芷若道:“酒劲太大,回去了。”

鸠摩智道:“难得娘子到此,再饮一杯。”

周公欲叫轿夫进来,让每人也喝一杯。

鸠摩智道:“干爷不必记挂,小僧都吩咐了,已着道人邀在外面,自有坐处喝酒。干爷放心,且请开怀多饮几杯。”原来这鸠摩智为了周芷若,特地找来这等有烈性的好酒。周公推辞不过,多喝了两杯,挡不住,醉了。

鸠摩智道:“且扶干爷去睡上一睡。”叫来两个师弟,只一扶,便把周公搀到一个清静房里睡了。这里鸠摩智自劝道:“娘子,开怀再饮一杯。”

周芷若一者有心,二来酒入情怀,不觉有些蒙蒙,撒娇道:“师兄,你只顾让我喝酒做什么?”

鸠摩智低低告道:“只是敬重娘子。”

周芷若便道:“这酒我是喝罢了。”

鸠摩智道:“请娘子去小僧房里看佛牙。”周芷若便道:“我正要看佛牙了。”

鸠摩智把周芷若领到一处楼上,自是鸠摩智的卧房,铺设得十分整齐。周芷若看了先自五分欢喜,便道:“你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干干净净!”

鸠摩智笑道:“只是少了一个娘子。”

那周芷若也笑道:“你便讨一个不得?”

鸠摩智道:“去哪里弄得这般施主?”

周芷若道:“你让我看的佛牙在哪里?”

鸠摩智道:“你先叫双儿下去,我便取出来。”

周芷若便道:“双儿,你且下去,看老爷醒没醒来。”双儿自下楼去看周公。

鸠摩智把楼门关上。周芷若笑道:“师兄,你关我在这里怎的?”

这鸠摩智心中荡漾,向前搂住周芷若,道:“我把娘子十分爱慕,今日难得娘子到此,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周芷若道:“我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你要骗我,倘若他得知,定不饶你!”

鸠摩智道:“小僧自请胡头陀帮忙。”说话间,二人滚在了一处。

那鸠摩智一直送周芷若到山门外,周芷若上了轿,和周公并双儿归家,不在话下。

且说这鸠摩智来寻胡头陀。这个胡道,在寺后小庵中过活,诸人都叫他胡头陀,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鸠摩智唤他来房中,喝了三杯好酒,又取些银子送给胡道。

胡道说道:“弟子无功,怎敢受禄?日常又多承师父恩惠。”

鸠摩智道:“我自看你是个志诚的人,我早晚出些钱,买道度牒剃你为僧。这些银子权且拿去买衣服穿。”

原来鸠摩智日常只是叫人不时送些午斋给胡道,过节又带他去诵经,得些斋钱。胡道感恩不浅,寻思道:“他今日又给我银两,必有用我处,何必等他开口?”胡道便道:“师父但有用得着小道的地方,自当向前。”

鸠摩智道:“胡道,你既如此说时,我也就不瞒你,周公的女儿要和我来往,约定在她家后门口,只要有香桌儿在外面时,便是让我来。若是你先去看她的丈夫不在家,我方可去。到时还要烦你五更起来,看没人时,便把木鱼大敲报晓,高声叫佛,我便出来。”

胡道便道:“这个有何难。”当即就答应了。这一日,胡道先来周公后门讨斋饭。只见双儿出来说:“你这道人如何不来前门讨斋饭,偏要从后门里来?”那胡道便念起佛来。

里面周芷若听了,便出来问道:“你这人莫不是五更报晓的头陀?”

胡道应道:“小道便是五更报晓的头陀。”周芷若听了大喜,便叫双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施他。这头陀等得双儿刚一转身,便对周芷若说道:“小道便是鸠师父的心腹之人,特地先来探路。”

周芷若道:“我已知道了,今夜晚间你可来看,如有香桌儿在外,你便报给他。”胡道把头刚点着,双儿已取铜钱来给他了。

回到楼上,周芷若便把心腹之事对双儿说了一遍。双儿只须得些小便宜,至于其他,如何敢不听从?

话说傅思归此日正当值班,还未到晚间,先回来取了铺盖去监里。这双儿得了许多好处,巴不得快到晚间,早去安排了香桌,黄昏时摆在后门外。周芷若躲在旁边偷看。

初更时分,一个人戴顶头巾,闪了进来。双儿吓了一跳,道:“谁?”

那人也不答应。周芷若伸手扯去头巾,露出光顶,轻轻骂一声:“师兄倒是好办法!”两个上楼去了。双儿挪过香桌,关上后门,也去睡了。

正好睡哩,只听木鱼响,有人高声念佛,鸠摩智和周芷若一齐惊觉。

鸠摩智披衣起来,道:“我去也,今晚再相会。”

周芷若道:“今后后门外但有香桌,你便不可负约。”

且说何师我每日就在坊里歇宿,忽一日,听得报晓头陀在巷里敲木鱼,顿觉奇怪。何师思量道:“这是条死巷。这头陀为何连日在这里敲木鱼?其中必有问题!”五更时分,何师我又听得木鱼响,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何师我跳起来去门缝里看时,只见一个人,戴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双儿关门。

何师我恨道:“哥哥如此豪杰,却讨了这个淫妇!”终于盼到天明,把手头工作干了,直奔州衙来寻傅思归。恰好行至州桥边,正迎见傅思归。

傅思归便问道:“兄弟,哪里去来?”

何师我道:“因讨赊钱,就顺路来找哥哥。”

傅思归道:“近来我官府的事太忙,不曾和兄弟快活地喝上三杯,且来这里坐一坐。”傅思归把这何师我领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拣一处僻静地坐下,叫酒保取好酒来。

二人饮过三杯,傅思归见何师我只是低头寻思。傅思归是个急性人,便问:“兄弟心中有些不乐,莫不是家里有什么言语?”

何师我道:“家中无有什么。兄弟感承哥哥把我当亲骨肉一般看待,可是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傅思归道:“兄弟何故如此见外?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何师我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工作,不知背后之事。这嫂嫂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只是没敢说。今日见得仔细,忍不住来找哥哥,直言休怪。”

傅思归道:“我又怎会责怪兄弟?你只管说给我听。”

何师我便如此这般将前后之事细说了一遍。

傅思归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何师我道:“哥哥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说值夜班,三更后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任哥哥发落。”

傅思归道:“兄弟说的是。”

何师我又吩咐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乱说话。”

傅思归道:“我明日约你便是。”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酒肆,各自散了。

只见四五个虞候,叫傅思归道:“哪里不寻节级!知县在后花园里,让找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

傅思归便吩咐何师我道:“大官唤我,只得去应答。兄弟,你先回家去。”

且说傅思归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一连赏了十大盅。众人又请傅思归去喝酒,至晚,喝得大醉,被人扶回家来。

周芷若见丈夫醉了,谢了众人,自和双儿搀上楼去,明晃晃地点着灯盏。傅思归坐在床上,双儿去脱靴鞋,周芷若与他除头巾,解巾帻。

傅思归见她来除巾帻,乘醉指着周芷若骂道:“你这贱人!好歹我要结果了你!”

周芷若一惊,不敢回话,服侍傅思归睡了。傅思归一边睡,一边恨恨地骂道:“你这贱人!你这淫妇!你!”周芷若哪里敢喘气,直待傅思归睡着。看看到五更,傅思归酒醒了,讨水。周芷若起来舀碗水递给傅思归,桌上残灯尚明。

傅思归喝了水,便问道:“芷若,你昨晚不曾脱衣裳睡?”

周芷若道:“你喝得烂醉,只怕你要吐,哪敢脱衣裳,只靠在枕边胡乱歇歇。”

傅思归道:“我不曾说什么言语?”

周芷若道:“你往常酒性好,但醉了便睡。我昨晚只有些放不下。”

傅思归又问道:“这几日不曾和何兄弟喝得三杯,你在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

周芷若便不应,自坐在床边,眼泪汪汪,口里叹气。

傅思归又说道:“芷若,又不曾恼你,做什么了烦恼?”

周芷若掩着泪眼只不应。傅思归连问了几声,周芷若掩着脸假哭。傅思归就踏上,扯起她在床上,无论如此定要问她为何烦恼。

周芷若一面哭,一面说道:“我爹娘当初把我嫁给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谁想半路相抛!今日只为你十分豪杰,谁想你竟然不替我作主!”

傅思归道:“又作怪!谁敢欺负你,我不作主?”

周芷若道:“我本待不说,又怕你以为我怎么。欲待说来,又怕你忍气。”

傅思归听了,便道:“你且说怎么回事?”周芷若道:“我说与你,你不要气苦。自从你结义了这个何师我,初时还好,后来就见你不归时,时常看了我,说道:‘哥哥今日又不来,嫂嫂自睡,也好冷落。’我只不睬他,不是一日了。这个且休说。昨日早晨,我在厨房洗颈,这厮从后面走出来,看见没人,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被我打脱了手。本待要声张,又怕邻舍得知,笑话你;等到你回来,又醉了。我恨不得杀了他!你为何不去问何师我!”

傅思归听了,心中火起,心道:“这厮倒来我面前,又说鸠摩智许多事,眼见得那厮慌了,便先来说破!”口里恨恨地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

傅思归睡到天明,下楼来对周公说道:“店面的牲口杀了罢,从今日便休要买卖!”一霎时,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

何师我天明正要来门前开店,却见肉案并柜子都拆翻了。何师我是个乖觉的人,如何不明白,笑道:“是了。因傅思归醉后走透了消息,倒让这婆娘使了个手腕,必定反说我无礼,让他丈夫收了肉店。我若和他分辩,反让傅思归出丑。我且退一步,另作计较。”

何师我便去作坊里收拾了包袱。傅思归怕他羞辱,也自去了。何师我提了包袱,挎了解腕尖刀,来向周公辞行,道:“小人在宅上打搅了许多时,今日哥哥收了铺面,小人告回。账目已明明白白,如有丝毫昧良心,天诛地灭!”

周公被女婿吩咐了,也不敢留他,由他自去了。

何师我在近巷内找个客店安歇,租了一间房住下。

何师我寻思道:“傅思归与我结义,我若不让他知道真相,枉送了他的性命。他虽一时听信了妇人,心中恨我,但我还是应当让他明白此事。我且去探听他几时当牢上宿,起个四更,便见分晓。”在店里住了两日,去傅思归门前探听,当晚只见小牢子取了铺盖出去。何师我心道:“今晚必然当牢,我且做些工夫便了。”

回到店里,直睡到四更起来,挎了解腕尖刀,悄悄开了店门,来到傅思归家后门巷内。伏在黑影里张望时,正好五更时候,只见那个头陀挟着木鱼,来巷口探头探脑。

何师我闪在头陀背后,一只手扯住头陀,一只手用刀顶住后心,低声喝道:“你不要挣扎!若高声便杀了你!你好好说,鸠摩智叫你来干什么?”

那头陀道:“好汉!你饶我便说!”何师我道:“你快说!我不杀你!”

头陀道:“师父和周公女儿有染,每夜来往,让我看后门有香桌儿为号,便唤他进去,五更里又让我敲木鱼叫佛,唤他出门。”

何师我道:“他如今在哪里?”

头陀道:“他还在她家睡觉,我如今敲得木鱼响,他便出来。”

何师我道:“你且借你衣服木鱼给我。”先夺了木鱼。

头陀把衣服刚脱下来,被何师我用刀往项上一勒,便倒在地上死了。何师我穿上直掇护膝,一边插了尖刀,把木鱼直敲入巷里来。

那鸠摩智听得木鱼咯咯地响,连忙起来披衣下楼。双儿先来开门,鸠摩智随后从门里闪了出来,何师我依旧把木鱼敲得山响。

鸠摩智悄悄喝道:“你只顾敲什么!”

何师我也不应他,让他走到巷口,一跤放翻,按住喝道:“不要作声!作声便杀了你!只等我剥了衣服便罢!”

鸠摩智见是何师我,哪里敢挣扎作声,被剥光衣裳,不着不丝。何师我悄悄拔出刀来,三搠四搠便死了,把刀放在头陀身边,将两人衣服卷成一捆包了,再回客房里去睡。

话说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五更天挑着担糕粥,点个灯笼,叫一个小伙计跟着,出来赶早市。正来到死尸边,被绊了一跤,把一担糕粥都泼到了地上。

只见小猴子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

王公用手一摸,看见两手腥血,叫声苦,不知高低。几家邻舍听见,都开了门出来,点火照时,只见遍地都是血粥,两个尸首躺在地上。众邻舍一把拖住王公,要去官府陈告。

正是:祸从天降,灾向地生。究竟王公怎样脱身,静观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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