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小区,夏小衍家。
厨房里已经熄了烟火,但水池里还搁浅着十几件没来得及洗刷的碟碗,有的还残留着热气。
不明所以的邻居要是看到夏小衍家厨房这一幕,一定以为夏小衍家来了不少客人。
但事实上吃饭的人只有一个。
客厅里,简洁大方的红木桌上,有荤有素,摆了不下十道精心烹饪的菜品。
番茄牛腩、黑椒牛排、水煮西兰花、手撕包菜……
牛肉质嫩爽口,蔬菜色泽鲜亮,腾腾的热气携带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弥漫整间屋子。
一个颠勺颠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夫,在连续颠了两个半小时后能做出的最高水准。
但现在,满满当当的餐桌上,只有厨师夏大德一个人望着一大桌菜短吁长叹,颇有千里马难遇伯乐之意。
卫生间传来哗哗冲水声,继而门被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打着饱嗝走了出来。
一双大眼睛水灵有光,肌肤娇嫩仍如稚童,全身如同璞玉浑然天成,不染一丝俗世烟火。
只是眉宇之间仍然残存一点淡淡的孤寂。
相由心生,那是夏小衍脱胎换骨时,孤独恐惧情绪的具现。
当时蜷缩在厕所里,孤零零地,夏小衍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而他死前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与孤独。
夏小衍觉得,他自己就像是一根针,不是李白那根铁柱磨成的针,而是一根被随意遗弃在幽深黑暗的冰冷深海里的针。
陆雪雪短信的到来,如同深海里射入的一缕和煦阳光,让夏小衍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暖流,陪他度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没有在无尽的黑暗中迷失自己。
如果没有收到那条短信,夏小衍性格也许会发生变化,但或许还和往常一样。
谁也不知道,除非到了未来那一天。
夏小衍摩挲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饱嗝出了厕所。
在充足的营养供应下,夏小衍的身高又涨了不少,从七八岁的儿童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大儿童。
小时候的衣服套在身上,裤腿和衣袖都短了一截,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此刻的夏大德盯着从卫生间出来的夏小衍,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夏小衍圆滚滚的肚皮告诉他,他儿子吃饱了。
这么大的孩子最让人头疼,寻常人家追着撵着都不一定能把饭灌进他嘴里,当年的夏小衍也是如此。
可夏小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者说昨天还是。
但今天,一切都变了。
因为世界上突然多了一类人,异能者!
夏大德认为,夏小衍的异能即便放在所有的异能中,也是很特殊的存在。
快速自愈虽然神奇,但比起返老还童还差上不少。
毕竟,返老还童是世人追求了数千年的能力。
夏小衍此时就正经历着这个过程,其成长速度快的吓人,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已经长到了十一二岁。
但也仅仅是长到十一二岁,之后的夏小衍饥饿感越来越淡薄,以致到最后竟然吃撑了!
“儿子,这么好的菜真的不吃了?”夏大德问道。
夏小衍看着映入眼帘的七八道菜,平日最爱吃的食物变成了此时最好的催吐剂。
夏小衍一脸嫌弃,扭过头移过眼,两只白嫩的小手摆个不停。
嫌弃说道:“爸,赶紧端走,我闻着想吐!要不是当时饿得慌,谁能连吃十几盘一样的菜,我发誓今后都不想再吃这几道菜了。”
“尤其是这道番茄牛腩,现在一想到茄汁我就浑身腻歪!”
“吃不下也好,明天我们再观察观察你的情况,我把菜放冰箱,你晚上要是再饿了,拿出来热一热再吃。”夏大德叮嘱道。
夏大德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夏小衍恐怖的成长势头终于暂停下来。
他倒不是担心夏小衍的身高,将永远定格在这个年纪。
而是害怕夏小衍长到15岁后仍然保持着如此惊人的增长速度,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过完他的一生。
夏大德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可忧的是,他该如何向张红云解释。
夏大德本来打算在张红云下班之前,先将夏小衍喂到15岁年纪,虽然身高肤色等地方稍微会有些不同,但那总能蒙混过去。
可现在可好,夏小衍长到一半停下了,半大不小的,这该如何向张红云解释。
或者说,坦白多少,遮掩多少?
夏大德招招手,又拍拍沙发,示意夏小衍过来身边。
“儿子,咱好好合计一下,等你妈回到家怎么跟她解释。”
爷俩靠坐在一起,夏大德搂着夏小衍,灵敏的鼻子在浓郁喷香的饭菜香气中,嗅到夏小衍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是婴儿的乳臭味道!
夏大德想到一件事,如果自己的儿子是从婴儿时期开始发育的,那脐带那一头连接的母体是什么?
“这还解释什么,直接说呗,解释得清嘛!”夏小衍低头不时翻看手机,生怕错过最新消息。
夏大德望着夏小衍的侧脸,觉得坐在自己身边夏小衍比起之前十一二岁的夏小衍,稍微有点不同。
不是肤色、身高、五官等外貌特征,而是从夏小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一种气质。
超凡脱俗,很具灵性!
“儿子,刚才那个来咱家的叔叔肯定说了我的一堆坏话对不对,他这个人最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夏大德开始小心地套话。
“哪有,人家可是市委,这么大官谁没事跑别人家说坏话,他是……”
夏小衍一听夏大德说得太过离谱,还反过来在背后说江卫国的不是,忍不住站出来为其发声。
连自己身份都直接说了出来,江卫国这个老小子想对自己儿子干什么!
夏大德心中气愤不已,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引导夏小衍继续说下去:“哦?那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
夏小衍突然想到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赶忙住了嘴。
要是这么轻易就说漏了嘴,别人怎么还放心让他接手之后的任务!
他将来可是要管控校园异能者,拯救陆雪雪的!
“不对啊老爸!他是跟你一块来的,应该我问你,市委来咱家干嘛!”
夏小衍幡然醒悟,意识到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也没说实话。
他想起老妈张红云常说的一句话: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把车钥匙直接甩给了市委,让他自己开车走,而且仅仅是目送到门口。
两人这要不是交情深,那就是有仇啊!
“哦,市委兼任公安局局长,是你妈的顶头上司,他这次来是想找你妈询问一些关于附近异能者的情况,发现她不在警局,便一个人驱车来咱家了,然后就看到了身为异能者的你。”
夏大德脸不红心不跳,瞬间编造出一个自己差点信以为真的理由。
“那你呢,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不算短,市委叔叔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夏大德继续问道。
高明的谎言七分真三分假,夏小衍一时也分辨不出哪句真哪句假。
但两人肯定熟识,这一点夏小衍还是能从两人的举止对话中感觉出来的。
那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哦,市委叔叔讲了一些以前和老爸的精彩经历,然后关心了我最近学习情况,问我这次月考考的怎么样。”
此时的夏小衍,全然不见被问及喜欢谁时的窘样,口齿伶俐地编了一个谎话,顺便为他爸挖了一个坑。
夏大德脸上微微动容,随即反应过来。
江卫国是不可能将以前那些事讲给一个孩子听的,虽然自己签署的秘密协议作废,但不代表以前的事情可以公诸于众。
夏大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哦,那你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