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带着东王母与太白金星,一路朝九重天而去。圣人居所在三十三天外,乃是独立于天庭的空间,当年几位圣人身合天道之后,便从原来居住的清微天、禹余天、离恨天搬到这里,并在此地留下化身。其余仙人又称呼这三十三天外叫无上大罗天。无上意味着诸天之上,大罗是超脱一切时空,永恒逍遥,圣人居在无上大罗天,就是天道住在这无上大罗天。
大罗天离天宫无论远近,因为本就不是在一个空间,即便是玉帝,要求见圣人,不经允许也不得其门而入。而敲门的唯一办法,便是在心底默默祷念,圣人若是想见,自然会召你;圣人若不想见,你寻千百万年,也是无用。只是玉帝许久没来了,久到祷念的话都十分生疏了。
玉帝看见东王母,轻轻的问道:“多年不见,师妹可好?”
东王母雍容华贵,虽不是帝后,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微微拱手,“蒙玉帝垂问,微臣一如当年。”
“修罗战事,让仙界猝不及防。东王公因此身陨,师兄也极为痛心。”
“玉帝言重了,亡夫在天庭为官,为四御之首,值此危难之际,理应竭力报效。一如当年平妖族之乱,只是战场无眼,陨落在修罗之手,也属天命了。”
玉帝愣愣的看着眼前绝美的妇人,一如几万万年前,他们在紫霄宫的门口,一对稚嫩的童男女,师兄也是这般愣愣的看着师妹。只是那时单纯,如今复杂。
东王母感受到玉帝的目光,不禁抬头对视了一眼,又急忙将头转来,半晌之后,又转了回来,继续道:“后土姐姐不知怎样了?”
玉帝见问,也收拾了心情,道:“修罗大军来势汹汹,待到发现危急之时,天宫已是孤岛,与外界再也联系不上了,不说地界,就是与天宫同一空间的西土佛国,也是讯息全无。如今看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东王母看见玉帝怅然的表情,心下不忍,轻声的道:“后土姐姐修行深厚,又有功德护体,若仅是自保,几可直追圣人,必定无事。”
玉帝道:“天降浩劫,凡人求助神仙,我等又求助于谁?上天?天道轮回,神仙也悟不透。是生是死,半点不由仙。”
二人遂不再言语,在心底用最虔诚的语句祷念圣人名讳。一人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三界第一人,一人是当年的圣人门徒,曾经的六御之一,现在的东王母。二人心下的祷念,若不是念及的是圣人尊名,恐怕三界之中芸芸众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时间流逝,三人在天宫的九重天已经呆了一日,却依然没有收到圣人的回应。玉帝抬眼,看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东王母,突然想到当年他二人被派出紫霄宫之时。那时候的东王母也是这般的神情,作为师兄的他虽然温言安抚师妹,但自己的心底又何尝不也是那般的茫然失措?后来自己在朝堂之上宣布与后土大婚之时,师妹仿佛也是这般的神情,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不敢去看,不敢去注意。如今再看到,他的心中不由的一痛。
“太白,我等在这九重天已经祷念如此之久了,圣人何在?”玉帝有些忿怒道。
太白金星没有言语,只是把头垂着,若是从下看去,发现他的脸便如他的名号一般,太白太白了。面色苍白的他呆呆的看着地面,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玉帝猛的转身,一把揪住太白金星的衣领,大喊道:“你说啊?你让我来找圣人求援,圣人何在?圣人何在啊?”
东王母惊诧的看着歇斯底里的玉帝,慢慢的将他和当年那个敢怒敢笑,敢为了她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师兄联系起来。只是多年的天庭生活,已经让她不再是当年的青涩稚嫩的童女,而是让三界众生口口相传的东王母了。虽然不知圣人无回应为什么玉帝会对太白金星大发雷霆,但依旧上前一步道:“玉帝息怒,圣人身合天道,心念之间便是一道轮回,或许有所耽误也说不定。而圣人之事,我们凡仙也不敢揣度,责怪太白,也无益处。”
玉帝听到东王母的劝解,也慢慢的放下揪住太白衣领的双手,并用手轻轻的抚平太白被揪乱的衣领,道:“师妹说的是。”然后退后三步,深深的对着太白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道:“昊天无状,亵渎圣人化身,还望圣人赎罪。”
一旁的东王母差点转不过来弯,待到她反应过来,以手掩口,惊呼一声,东王母的仪态荡然无存。她与太白相识日久,甚至在立天庭之前,他们就认识了。在她心中,太白忠厚,低调,从不与人争斗,也不与人结怨,不贪恋权势,不爱慕虚名,在这三界之中,圣人之下,他应该算是最像神仙的神仙了。但是她自然也知道师兄从不说谎,无论是当年的圣人门徒、还是历经万劫的张坚、亦或是现在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之所以能成就玉帝之位,便在于他的品质。既然师兄这么说,那眼前的太白自然就真的是圣人化身了。以往的一切才恍然大悟,立天庭之前,太白对他的多加照拂,立天庭之后,太白的逍遥超脱,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有了解释。
太白金星终于回神,看着眼前弯腰行礼的玉帝,惨然笑道:“陛下不必如此,连三界至尊都的祷念都无法联系圣人,我不过是小小的化身,又怎么知道圣人的意图?”
玉帝缓缓的起身,直起腰杆,回头看了一眼九重天深处的方向,似乎要透过九重天看清大罗天之上圣人的样子。然后回头道:“既然圣人不管,我天庭也不能坐以待毙,即便是修罗势大,我天庭上下就算是拼至一兵一卒,也不能将天庭的基业拱手让人。走,随朕回去,坐守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