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得比的白风哟
吹起号角
诸神的宴会
又有好酒又有美食
开在西兰德拉啊
酒桶滚了满地
女神戏弄那只可怜的黑狗
她要狗儿跳舞
该死的黑狗甩着铃铛
冲女神吠叫
女神丢下块骨头
它夹着尾巴衔给姓西格玛的人
——西格玛王国民歌”
古德姆深信萨苏斯一定冲他醉醺醺的打了好几个酒嗝儿。他开始觉得之前伊玛会跌进那个该死的雪坑不过是亚当弥多克冲他微笑。“啊哈,我要发财啦!”半身人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再往上翘了翘,以至于矮种马愤愤地打了个响鼻,提醒他的主人松松缰绳,可怜的马儿就快被勒死了。
有观点认为半身人与瑟吉欧人是古代高地居民乌苏人的后裔。他们说神话纪早期乌苏人的其中一支离开了北部山地,来到了尚未分裂的贝尔玛中部平原定居。神话纪后期,也就是凯撒斯·迪尔森离开他所居住的山村时,这部分乌苏人被当时的平原居民称为“瑟吉欧”——古代语中“山地人”的意思,而留在北部的乌苏人则被称为拉姆得人,意即半身人。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半身人认为他们是古代罗德撒人留在中部平原的后裔,而这个说法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不信——罗德撒人是有名的高个儿民族;而瑟吉欧人则自豪的宣称自己是阿肯萨斯人最后的一支——不过谁也不相信骁勇善战,品行高贵的阿肯萨斯人会留下——“就算父神面对他们也得捂紧钱包”的后裔。
有趣的是,两个宣称毫不相关的民族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嗜钱如命。具体来说,每当遇到什么好事,半身人总会说:“我要发财啦!”而瑟吉欧人则说:“椴树就快砸死我!”
“所以,”法师学徒长缓缓呼出一团白色的气体,他的角马打了一个长长的响鼻,“大部分学者还是偏向认为他们是最后的乌苏人。噢,真是对不起,”亚卡拉看了一臂之外的游荡者:“应该是‘你们’。”
学徒长一本正经的表示歉意。
库的嘴角死死的往下拉,他绷着脸,远远的冲半身人比划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扭过头表情尽可能严肃地(不得不说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对法师学徒说:“父神啊,那家伙看起来不足一安卡尺!”游荡者试图用这种说法撇清自己和商人之间可能产生的任何关系,“得啦,我可有一安卡尺四安寸高!”
“大部分瑟吉欧人终身不超过一安卡尺两安寸高。”法师学徒慢悠悠的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久病后疲倦的气声,以至于听上去有些飘忽。“我得说,你是我见过长得最高的瑟吉欧人。”
库闭上嘴。
亚卡拉让角马靠近他的同伴:“你见过很多瑟吉欧人么?”
“当然没有。”后者诧异的看着他,“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瑟吉欧人。”
“……”
“安塔尔老师不可能允许一个瑟吉欧人踏进法师塔。”法师学徒异常困惑:“难道你不知道么?”
“不。”学徒长瞪着夏仲:“我知道。”
然后他再也不理法师学徒。
作为四季女神欧德赫尔妮的长子,从极寒之地到来的北风之神奥萨斯洛夫就像刚丢开母亲扶持的男孩,他一路跌跌撞撞,翻过亚刚瑟斯山脉,冲进昆米尔低地,然后再气喘吁吁爬上刚多梅尔山顶峰,最后这个调皮的孩子兴奋地大喊,顺着刚多梅尔那并不太陡峭的南面山脉齐格尔挟带着酷烈的暴风雪撞入西萨迪斯大陆最大的荒原格德穆尔,所经之处河流停止了流动,万物停止了生长,大地上所有的一切被厚达三安卡尺的冰雪覆盖。直到来年葵月的开始,这位精力旺盛的神祗才会恋恋不舍的扎紧风袋的口子,在母亲欧德赫尔妮的催促下离开西萨迪斯大陆。
将视线尽情延伸出去的话,能看到蓝色与灰色的交界线。蓝色是天空,灰色则是不断堆积的云层,再过不久,乌雅得比的白风就将乘着那延绵到海岸线的乌云来到这里,它所拥有的力量将撕毁荒原中的一切。而现在,寂静无风。无瑕而纯净的白色填满了视野中每一处缝隙。按照荷尔人尤里克的估计,积雪最深的地方甚至厚达两安卡尺。不过在通往西兰德拉学院的大道上,积雪的厚度还能够容忍,只是没过脚踝刚到小腿而已。
夏仲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曾经怀疑过这一切仅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作为对自己不务正业长期沉迷在“DND”世界中的惩罚。他学会第一个戏法后对自己来了一下子,虽然只是魔法飞弹,但仍旧让年轻人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当他再度来到大魔法师的房间时,他的导师指着年轻人脸上尚未消失的淤青(药水对淤青无效)对无知的弟子严肃地说:“塞普西雅不容亵渎。”直到那一刻,现在的夏仲·安博,曾经的安博图才彻底绝望,之后将所有的时间沉迷于魔法与这个陌生世界的历史之中。
“你后悔来到这里么?”穿越者毫无预兆的开口。年轻苍白的法师学徒偏着头,目光单纯而又淡然,以一种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好奇看着学徒长。
亚卡拉抚摸着角马柔软浓密的鬃毛,“哦,并不。”来自中立王国格兰斯,与同伴相比要年长许多(他以为)的年轻贵族法师(实际上亚卡拉已经通过了法师资格考试)安抚着坐骑,一边回答:“事实上,我为能够来到这里而庆幸。”
夏仲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吗?”之后便一如既往的沉默下去,不再理会身边的学徒长。
但亚卡拉却继续他的回答:“这里很好,非常好。南大陆只有残酷的战争,令人恶心的贵族,”他耸耸肩,这个动作因为过多的衣物和毛皮而显得不太明显,“而在这里,至少不用参加无聊的宴会,应付以为你是吟游诗人的花痴小姐。”
“你看起来很有经验。”夏仲开口说:“宴会?我以为魔法师的称谓能吓到大多数无聊的人。”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女人。
法师学徒长惊讶的看着一脸无知无觉的夏仲,他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还是七百年前那个魔法师只会藏在石头高塔中阴气森森做吓人实验的年代么?哦哦,父神在上,我的塞普西雅啊。
“听着,”亚卡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学弟解释某些常识,“自从那个爱出风头的魔法师在宴会上炫耀他会变颜色的法师袍之后,魔法师就成为了每一场宴会的宠儿。”
是的是的,他暗地里翻个白眼,那位名叫霍肯拉德·吉赛亚·帕拉迪的法师在魔法史是一个十足的笑料。这位最终位阶不超过九级的法师是一位极端罕见的男性时尚爱好者,他一生中大多数时间花在如何更好的裁剪装饰服装,调配化妆品,和美丽的少女共度“浪漫的夜晚”。按照与之同时代的大学者蒙德迪拉夫,《安特卫普王国魔法史》撰写者的说法,“这家伙使凡人对法师的敬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另外,牧师也是宴会上的常客。”学徒长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目瞪口呆的夏仲勉强按捺住他的惊讶,“萨苏斯的牧师通常是一场宴会的主持者,除了极少部分要求隐修的神,大多数的神鼓励他们的牧师参加凡人的聚会,”他眨眨眼睛,“在宴会中演讲,宣示教义,带领凡人赞美众神都是能够取悦神的举动。”
夏仲想起女牧师在塔克的旅店中豪饮淡啤酒,喝空了差不多一打杯子。
噢噢,是的。这个位面的牧师不禁酒,不但如此,除了某些苦修士,大部分神职人员也是可以结婚的。六世牧首的妻子是当时闻名安卡斯大陆的美女,十一世牧首圣杰穆特拉的妻子则曾经和一个国王结婚,后来离婚嫁给了大她十五岁的十一世牧首。
也许是听到了两位法师学徒的谈话内容,走在前方的希拉回头,以一种狡黠的表情笑着说:“如果一场宴会中既邀请了法师,又请来了牧师,那就很有趣了。人们会要求两位施法者辩论,有时候辩论变成决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放慢马速,与法师学徒并肩同行,“牧师通常喜欢宴会上的新面孔,”巡游者不怀好意的接着说道:“我是说法师。”
夏仲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为什么?”他忍不住问:“就算是决斗,法师也不见得会输给牧师吧?”
希拉怜悯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任性而又固执的小男孩。“你会和安娜决斗么?”巡游者清清嗓子。
“什么?”法师学徒睁大眼睛。
“好吧你不会。”希拉叹口气,换了一种说法:“不过,如果你要和安娜决斗呢?”
“唔,一般情况下是先为自己做好防护,我是说一般情况。”看着对方越扯越高的嘴角,夏仲挑高眉毛,“有问题?”
亚卡拉长长地叹气。然后学徒长沉痛地说出自己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当年我也是这么做的。”
“……也是?”夏仲认为接下来大概没有什么好事儿,“然后呢?”
“……然后对方就挥舞着一根椅子腿儿冲过来。”学徒长觉得肋骨在隐隐作痛。
“……”
“好啦好啦,这都是过去的事儿啦。”希拉笑着开口,打破越来越诡异的沉默。不过很难说巡游者脸上的笑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现在牧师和法师之间的决斗已经少多了,至少,”他摊开手,“没再传出哪位大人的宅邸又被火球烧了。”
法师学徒看着学徒长,“我说,”他极为谨慎的开口:“被火球烧了,是什么意思?”
库适时的插话进来:“十年前一位三阶法师在一场宴会中接受了牧师的决斗邀请,然后,”游荡者快活的咧嘴大笑:“可怜的小法师,噢噢,当年还不到十七岁吧?被牧师一棍子敲在屁股上,不过他仍然坚持将咒语念完。不过,”库握拳的手猛然张开,做出一个爆炸的手势,“那可不是什么防护咒语,一级的火球术,可惜准头差了点,差点将那位举办宴会的子爵阁下的庭院烧个精光。”
“事后当地的法师协会替小法师赔偿了主人一百个金币,但是奖励了法师三百个,”游荡者舔舔嘴唇,“紫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