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自命不凡,不肯向世界妥协的路上!
就在魔都每一天早起轰鸣、拥挤的地铁里,拿着手机,挤到在最里面的车厢里,靠着车门,自顾自翻看着早间新闻的那个年青人;就在徐家汇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宁可迟到也不愿意去抢电梯,宁可每一天吃汉堡,也不愿意排队的那一个。或者即便是排队,也永远是远远缀在最后的那一个。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一身总是宽松的T血衫,一脸的随意和满不在乎。而公司里,在嬉笑与打闹的人群边上,那个偶然肆无忌惮的胡闹,却又突然安静沉默,一个人叼着烟卷默默走开,毫无顾忌的坐到消防走廊台阶上的那个年青人——这就是他,韩非!
或许,在上海街头的某个转角你和他曾经相遇过,只不过擦肩而过,彼此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你也没有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然后便被滚滚的人流淹没了身影,彼此再不相见,也不再有交集。但你肯定在某个时间,曾经记住过某一个和他相似的背影——在这个城市每年数百万来往的年青人中,有多少和韩非一样,大学一毕业便踏上行程,为了离开而离开,或者为了梦想而远走,转身投入这个城市的滚滚人流,在水泥丛林耸立的某个角落,骄傲而沉默的坚守,找寻着未来和人生的方向。
在这样的探索中,有的人幸运的留了下来。而更多的却被生活与竞争,以及一眼望不到底的压力所折服,煎熬得无地自容之后黯然收场。喊上几个同学或者同事,喝了个痛哭流涕后,在清晨没有人注意的时间,不愿意说再见,也没有告别,静静地踏上来时的列车,回到遥远的家乡,然后好几年杳无音讯。然而不管是留下来的或者是已经走远的,正是他们的不断地来去,正是他们的梦想在这里残破或者生根发芽,才让开创成为这座城市的一种营养,滋润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让这里始终维持着盎然生机,也让这个城市得以凭借才智与成功的标签成为30年中国前行的某种象征,激励着更多的后来者涌入,也给了更多地坚守者予以希望。
韩非就是这群人里的一个,一个普通广告公司里的文案创作者。之所说他说自己文案创作者,只是想给这份辛苦却又不怎么容易被肯定职业予以一份尊重罢了。如果你要问他:你来上海是为什么,2002年时的韩非肯定会一脸鄙视的看着,然后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为了梦想。而梦想又是什么,2002年的时候韩非说:我回答不出来——即便到了2020念他也依旧回答不出来!
梦想是当个医生或者是科学家,扯淡,那只是一份职业罢了。梦想是拯救全人类或者全中国,这个虽然比较具有梦想的人文色彩,可现在既不是上个世纪的10年代,歌舞升平的谁要你来救。而外星人也没有出现,全人类的命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所以,对于像韩非一样的这一代年青人而言,梦想往往并不是具体事情或者目标。套用用一句他曾给某科地产写过的一句广告词:梦想是一种不断向上生长的力量。对的,它就是这样一种力量,与财富、地位、名利无关!
而韩非这样一个从外地来沪的毕业生,就是在被这样奇异的力量包裹中,一点点,一步步的走过来。
当列车穿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城市仿佛脱去了黑色笼罩的帷幔,显现出它的身影——两旁建筑物渐渐地高耸起来,仿佛水泥丛林般,列车像一条游动的钢铁巨兽,在丛林的夹缝里转转迂回。列车里的广播声响起了即将到站的通告,原本寂静的车厢骚动起来,纷纷忙着收拾起各自的行李来,原本整齐的车厢也在这种忙碌中,变得杂乱不堪了,饮料瓶、朔料袋、剩着方便面的碗在桌子上丢得到处都是。
所有的人在收拾好之后,在车厢门口挤在了一起,在一种巨大的不安中,人群却异常的安静,所有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外,仿佛等待着人生命运的全新降临。韩非挤在人群中,拎着临出发时家里给买的小皮箱,一夜乘车的疲倦当然无存,眼里闪着光芒。
列车到站,人群轰的一声就往外赶,韩非被人流卷裹着,带着一起往地道里移动。出发前,他在电话里一再询问方辰逸怎么出站,往哪里走才能到北广场这些问题,在这一刻变得简单了——因为顺着人群在地道口,抬眼一看指示牌,一边是南广场,一边是广场。韩非的心头一松,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闸口处,原本整齐划一流动的人群仿佛触碰上礁石的水流,瞬间四散而开成为了乱流。有的人继续往外走,有的则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有的在那里飞奔向约好的某个朋友或家人。耳旁更是不断地响起:我在这里的叫喊声;到了,到了的招呼声……检好票,韩非皱着眉,刚要在人群里找寻辰逸地影子,早已等候一旁的辰逸已经向他迎了过来:“累了吧,坐了一夜的火车!”
辰逸穿着件休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自从他高中毕业和叔叔来上海做事情之后,两个人见得就很少了。在岁月的洗练中,辰逸也显露出一丝的成熟、稳重,颇有几分想象中的都市白领味道。
“没等多久吧!”韩非迎着他,心里像落了块石头般,将刚到站的紧张舒展成一脸兴奋的笑容。
“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去吃早饭”,辰逸一边接过韩非提在手里的一个包,一边张罗着。“我在青浦,离这里远,早晨五点半就动身出发,现在肚子也饿了!”
“这么远,辛苦,哈!”青浦在哪里韩非其实没概念,不过这么早就让辰逸赶过来,他的确不好意思。
“还跟我客气,你还当我是兄弟不?”辰逸侧头看着我,嗔怪着!
“不要跑!”正当两个人聊着天,一声大喊从身边呼啸而过,一个穿着身制服的中年人,气喘唏嘘的跑着从身边追了过去。前面一个身影在人群里,一闪不见了。
“火车站比较乱,估计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辰逸向韩非解释到。
在互相彼此的问候里,辰逸带着韩非穿过了四周被鳞次栉比高楼包围的广场,在一条不名的下小马路边找了兰州面馆。点了两碗拉面,辰逸又点了几碟小菜,两个饥肠辘辘的年青人,三下五除二的便吃了个精光。清晨的睡意和路上的疲倦,也在这热气腾腾的滋味里,被消融干净。
“我请了三天假,正好带你认识认识路,然后带你去熟悉下招聘会”辰逸向韩非解释了这两天的计划和安排。
“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对于他的热情,即便是许久不见,韩非也有些不好意思。
“又客气了,我么你什么兄弟,再客气我就走得了”辰逸开玩笑的说道。
“我们先到我和你说过的梅陇,找个住的地方,落下脚,把你的行旅放下来,然后休息下,我们再出去转转”辰逸显然是做了不少的功课,计划安排井井有条。
在辰逸领着下,两个人穿进了有一条地道,然后一个转弯后进入了一个豁然开朗的大厅。大厅里人来人往,到处是拎着行李的人们。韩非是第一次坐地铁,虽然有辰逸带着,但买票、刷票、进站什么的还是让他这个门外汉忙出了一身汗。一出地铁站,眼前的高楼少了不少,但密密麻麻的小区居民楼却是一排排的连着都是,因为靠近外环,而且小区多为老式的公房,所以房租的价格相对较低,而且又在地铁边上,交通便利,因此这里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的迁入。在地铁站口附件找了一所租房的中介公司。刚到门口,一个穿着衬衫的小伙便迎来过来。“你们要租房子吧,两个人住?”
“就我一个人,有没有便宜点的?”韩非回答道。
“有的,当然有,我帮你找找!”小伙拿了一个本子翻开了起来,然后起身告诉韩非:“一个是合租的,在梅陇二村,价格600元,小区公房;一个是民房,也是合租,条件差点,但价格便宜,你看哪一个?”小伙问道。
韩非看了一眼方辰逸。“两个都看下吧!”辰逸给到了答案。把行李寄存在了中介公司,两个人随着小伙便看房去了。从中介公司出来左转,走了两步便是一个人行的地下通道,通道的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先看的是合租的公房,开门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年青人,穿着丽挺得衬衫,皮鞋擦得铮亮,不过人倒是热情。南北两间房,南面得他自己住,北面的出租。房间不大,里面刚好摆下窗和书桌椅,柜子是打在墙壁上的,所以紧凑的空间,却也不显得拥挤了。一个小阳台,打开即可看见楼下的一条小河绕着楼栋流淌而过。的确是不错,可价格上那个短头发却是不肯退让。
“我这个房间出租600已经是很便宜的,旁边差不多的都在700到800之间”短头发青年的意见很是坚定。
“你看,刘先生,我们这边刚到上海,实在是钱不多,要不你再便宜点?”中介小伙也帮着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这年头谁容易?价格我也不黑,对吧,市场价摆在这里”姓刘的短头发青年,依旧是没有让价的意思。
“那你看呢,韩先生?”中介小伙拉着韩非到一边,低声问道。
“要不再去看看那家?”韩非琢磨了下,口袋里剩下的钱不多了,所以节省还是必要的。
从短头发青年的房子里出来,中介小伙带着韩非和辰逸到了一片民房处。和想象中老上海的里弄不一样,这里的房子是典型南方的农民自用房的格局,两进一院,褐色屋顶,深色砖墙。在一条宽度不足2米的小巷子里转了几个弯,小伙子一道铁门前停了下来。他冲着里面喊道:“阿姨,在吗,有人看房!”
从里屋走出一个70来岁的老太太,体态偏胖,弯着腰,缓慢地走了过来,打开了铁门,满脸笑着,用夹着上海话的普通话对着小伙说道:“快进来,快进来,屋里箱正好好有个小房间是空的”。
院子有20㎡左右,边上还有口井和水泥制的吸收盆,绿色的青苔沿着墙角爬满了四壁。房间是在前排的二楼,5㎡的小屋,只够摆的下一张床和一个凳子。环境是差了点,但房租只要250元一个月,对于韩非这种刚来上海的而言,便宜就是王道,不假思索的他就答应下来。和中介小伙一起办好手续,拎着自己的箱子和包,把东西往屋子里一放——在上海的第一个住处算是安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