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云肃然起敬。
早该想到是她了,也只有她才能让这两个欧人如此惧怕,不,应该称为印欧人,听到她的名字便颤抖不已。
国人大都记得三皇王帝的功绩,却很少有人知道妇好,可以说没有妇好,就没有中国文明的延续至今。
以前的记忆中,妇好的名字他见过,也知道那一段恢弘的历史,但也仅仅是历史而已。
历史,不过是一段文字,至于其中人物的功绩,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原来中国的远古时期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居然还有这么一位不为大多数人知道的女性英雄。
这两个印欧人的族人将其他几个文明拉进了黑暗的深渊,希腊文明直到400年后公元前8、9世纪才慢慢恢复,两河流域迁徙的印欧人将美索布达尼亚的几千年文明也扫荡一空,还有一支向东迁移,不久征服了古印度,看看今天的印度人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了。
还有一支抵达了华夏,妄想将我华夏文明也吞噬掉,幸好当时正是商朝武功最鼎盛的时候,商高宗武丁在位。
幸好他还有一位能征惯战的王后,妇好。
正是妇好受武丁之托,率军奋勇反击,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苦战,终将印欧人击退。
这也自然地解释了西方人为什么怕玄鸟,由于华夏文明的图腾是“玄鸟熊獒犬狼雄凤鸟”,因此,在西方人的意识中,都惧怕“玄鸟”。
以前只知道西方人惧怕玄鸟,却从未想过将玄鸟和妇好联系起来。
王仲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也更没想到自己会和妇好站在一起。
人生之奇幻莫过于此,王仲云不禁有些恍惚。
妇好摸着那石棺的动作越发轻柔,眼中似也有迷雾生出,仿佛沉禁在某些往事的回忆中已忘了周遭的一切。
墓室内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之中,有个人动了。
不是努尔休斯出手了,而是柯尔达。
柯尔达忽然前冲两步,然后身形像大鸟般飞起。
却不是扑向妇好,而是冲向墓穴缺口,速度奇快,眨眼间便要消失在缺口处。
努尔休斯也没有料到柯尔达竟会出做如些举动,竟会抛下他一个人独自逃跑,脸上一片愤怒,却阻止不了柯达尔的身形即将消失。
妇好仿佛没有注意到柯尔达,一只手仍然在轻抚石棺,另一只手的尾指翘起,食指抵住拇指,分明便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灯下专注地刺绣,或是在绣一幅锦秀江山。
柯达尔又落了下来。
不是他良心发现,不想抛弃努尔休斯独自逃生,而是遇到了美丽的事物。
墓穴缺口上面真的有花落下。
妇好在绣花,绣的天花乱坠!
五颜六色的花瓣,闪着奇幻的光彩从天而降,落在了柯达尔的身上,映得柯达尔便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
一条被渔网紧紧罩住的鱼!
这条鱼仿佛掉到了水缸的缸底,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渔网消失了,上方能看到星空的缸口处却多了七彩的花瓣编织成的锦网,牢牢地封住了鱼儿的逃窜之门。
繁花似锦,这句话妇好给了它最好的寓意。
鱼儿已无处可逃!
妇好仍然没有看这两个印欧人一眼,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就像是两条随时可以宰杀的鱼儿一般不屑一顾。
柯达尔便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的喘气,脸色青灰一片,眼中已是一片绝望。
王仲云看着柯尔达,忽然间觉得有些讽刺。
前一刻这两个人还追得自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可没想到的是,地下却忽然多了一道门,生存之门。
却是他们的死门。
侥幸活了下来,一路追自己到这里,却最终还是要死要妇好的手里,命运真是注定的吗?天知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努尔休斯忽然冷笑了一声,脸上的那道伤疤跳了一下:“二百年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我无时不想着找你报仇,为死在你手里的族人报仇,那咱们便拼个你死我活吧,别以为你肯定就会赢!”
鱼儿不敢去撞鱼缸上的渔网,竟还想直接撞破鱼缸冲进大海,可事实上这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妇好沉默了一会,终于收回了抚摸石棺的手,打量了一眼努尔休斯,轻轻地笑了笑,笑容中却是揶揄之意:“哦,你却是有点勇气,也好,我想看看你这个西方余孽这二百年除了炼制几个你们所谓的尸人,还学了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妇好又用平静的语调道:“刚才我来得慢了一些,你在地面上的王陵中又杀了我大商的子民,一会我自然会送你去见你的那些族人,如果你有来世,千万别再想着侵犯我大商,否则,你还是这个下场。”
话音落下,妇好面色不变,众人却感到一般惊人的气势像罡风般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柯尔达一退再退,又退到了努尔休斯的身后,哪里还有勇气出手?
他仿佛又置身在那几百年前的战场,身边到是都是族人的惨叫,哪怕他跑了几天几夜,这声音仍在耳边萦绕不去。
大战即将爆发在这小小的墓室内。
努尔休斯嘿嘿冷笑了几声,却没有着急动手,他不动,妇好也没有动。
努尔休斯眯着眼观察着妇好,却见她随意地站在那里,好像全身都是破绽,又却如毫无破绽。
高手之争,未必如村头无赖扭打撕缠半天,鼻青脸肿,看似满脸血污,却行动自如。
只要能抓住一丝破绽,便足似致命。
理由很简单。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配称为高手。
也许一招便足可分生负,定生死。
铃声响起。
一只站在努尔休斯身旁的僵尸动了。
拨箭,上弦,拉紧,箭尖上白色光芒闪动,已经对准了妇好。
妇好仍然静静地站在那,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注视着那负弓僵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沉闷中,负弓僵尸手一松,那只箭刚离弓弘,然后忽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好快的速度。
白芒一闪,再次出现,却已到了王仲云眼前。
这一箭的目标竟不是妇好,而是王仲云!
王仲云只觉得眼前忽然光芒耀眼,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躲得开来?这一箭怎么会是射自己呢?
光芒来得好快,却又忽然消失。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如玉的手,那只手握住了白芒,箭身如被握住七寸的毒蛇,剧烈的振颤,仿佛要脱离这只手的控制,却哀鸣阵阵,徒劳无功。
千钧一发一际,妇好的手救了王仲云。
还没等王仲云缓过一口气来,努尔休斯又出手了。
这次却不再是王仲云,而是,妇好!
事实上,箭至王仲云面前,妇好伸手之时,努尔休斯便出手了。
努尔休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原来真正的杀着不是这只箭,箭只是为了让妇好分神救人。
你是大商的王后,自然不会看着你年轻的子民死在你的眼前。
努尔休斯一出手的目标竟是王仲云,不但王仲云没想料到,恐怕连妇好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目标竟不是她,那么,她的出手相救必须有一丝急迫,只要她的身姿露出一丝破绽,那便够了。
后招会接踵而至。
看似声东击西,其实是声西击东,目标,还是妇好。
能让柯达尔如此畏惧的人,又岂是善与之人,修为,心机,手段,皆为上上之选。
一团黑光夹着煞气无声无息地击在妇好的身上,隐约发出一声闷响,然后黑气迅速扩散,瞬间便将妇好吞没。
你以为我会冲上前用最拿手的神术,我却偏偏反其道行之,先用远程弓箭迷惑你,当你以为我要冲前时,我却再用煞气隔空制人。
果然不愧是努尔休斯,环环相扣,步步杀着。
王仲云脑中轰的一声响,又一次变得一片空白,妇好竟然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
黑气中隐约传出嗤嗤之声,像是衣物被腐蚀的声音。
努尔休斯疯狂的大笑,柯达尔探出了半个身子,眼中仿佛也亮了起来。
黑气之中忽然也传出了妇好的笑声,仍然是那么的轻脆悦耳。
努尔休斯的笑声嘎然而止,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瞪着双眼看着那团黑气。
黑气慢慢散去,现出了妇好的身形,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衣服竟甚至像是被洗过一般,仿佛更加洁静,笑吟吟地看着努尔休斯。
努尔休斯却再也笑不出来了,手里的铃铛无力地垂了下去,掉在地上,身子也弯了下去,手抚在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
他已经被打击得斗志全无,好像已经束手待毙。
王仲云松了一口大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切终于该结束了吧?
不,还没有结束。
努尔休斯手中光华一闪,已有一物挥出,速度奇快,啸声阵阵。
竟然是王仲云的番天印。
努尔休斯到了最后,竟然还有杀着未出。
可是,下一刻这番天印便落在了妇好的手上。
努尔休斯终于脸如死灰。
妇好未看一眼便把番天印递给了王仲云:“这本来是你的东西,好好保管,不要再丢了。”
法宝失而复得,王仲云欢喜,恭敬接过后却多了一个疑问:她怎么知道番天印是我的?我在外面用番天印打那个印欧时她就来了吗?可在地穴里她也一直到最后才出现。
大战之时,自然不能相问。
战斗却停息。
这一次比斗更短,却更凶险,论狡诈机变,是努尔休斯胜。
他只是败在了绝对的力量面前。
虽败,犹胜。
连王仲云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作为敌人的人。
在没有成为妇好之前,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手段不重要,手段无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