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斗笠人的目光从几个人的脸上扫过,就像是一只吐着蛇信的毒蛇从脸上滑过,当看到哮天时,那阴冷的目光中有了诧异,“你居然没死?”
那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腔调怪异,滑腻,阴冷,让人心底深处冒出寒意。
啸天眼目愤火,却极力的克制,全身都在抖动,也不是知恐惧还是愤怒。
斗笠人又看了一眼李芸。
李芸只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般,如坠冰窟,本来因邓华惨死而生出的那点愤怒之情瞬间消失无踪。
斗笠人好似很满意李芸的表现,目光继续游动,终于锁定在王仲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斗笠下的脸上好似忽然笑了笑。
”小家伙,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王仲云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紧了紧,又松了松,正要说话。
那斗笠人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修为太差,太差。“
王仲云竟然点了点头。
斗笠人似乎愣了愣,却见王仲云也摇了摇头,居然笑着道:“我的修为是差,可与你这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家伙相比却要强上百倍,不,千倍!”
斗笠人死死地盯着王仲云,阴影下的宽大的嘴角似乎微微地扯动。
居大的斗笠遮掩了那人的脸庞,三人忽然感到煞气扑面而来,股肤竟有如刀割一般疼痛。
威势如山之重。
这人好似比灵宝几个的气势要强得太多,难道竟比他们还要强不成,不可能,绝不可能!
斗笠人沉默了一会,慢慢笑了起来,阴柔的笑声中,夹杂着森森寒意。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你们都得死,我以神的名义发誓。”
斗笠人阴森森地一字一句道:“绝、不、会。”
“神?你我初次相见,有句话必须奉劝阁下,千万别总以神的名义发誓。”
哮天咬牙道:“何意?”
王仲云叹道:“一个人誓言太多,却总是实现不了,岂不是连累这位的神,哦,西方的神变得不值钱了?”
王仲云用力的摇头,好像真的非常惋惜的样子,他的表情很痛惜,很悲伤。
哮天看着他的样子,在这生死之间,竟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李芸看着王仲芸却便仿佛看着一个疯子一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激怒这个人,嫌死得不够快吗?
她仿佛看到那斗笠人冲上来冲王仲云撕成碎片的情形,邓华的惨状就在眼前。
女人永远不会明白男人的心,就像男人形容女人的心如海底的针。
男儿至死心如铁!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斗笠人忽然后退了一步,阴影下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声音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你竟然知道西方,你还......知道什么?“
王仲云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我还知道.....”忽然吼道:“你会死。”
吼声中,三尺长剑已出鞘,他的人也像一把出鞘的剑。
长剑斜指,剑锋振颤,王仲云已大声道:“今日一战,唯一死耳,大家一起上,剁了他。”
啸天也吼道:“剁了他。”
男儿豪情冲天而起!却迅速淹没于漫夜的煞气中。
他们已不再畏惧。
他们却忘了不是所有的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李芸的脸上大汗淋漓,双眼骨碌碌转动,看了看斗笠人,又看了看王仲云和啸天,忽然转身,腾空而起。
不愧是玉虚门下,虽在惊惶中,身姿却仍然优美,动作仍然轻盈,像一只美丽的夜鸟。
她已经忘了他的师兄,忘了他的惨死,她还年轻,还想好好的活着。
她也有理想,她的理想,就是好好活着。
这也是大多数的世人的想法。
可是,这世道。
活着不易啊。
斗笠人静静地看着,轻轻地摇了摇左手的铃铛,被三人忽略的铃铛。
那铃声有一种奇怪的韵律,急促,如狂风吹动屋檐下的风铃,细微,又像有一只细小的虫子顺着无形的丝索拼命地想钻进人的脑海。
王仲云,哮天全身绷紧。
身后“铮”的的一声轻响,如绳索绷断,又好似箭射出的声音,然后便听到空中传出物体爆裂之声。
天空忽然下了一阵血雨,淋得二人全身一片血红,一样东西正好砸正王仲云的头顶,王仲云伸手接住放到眼前。
却是一只手臂。
手臂上的手也许前一刻还是五指纤纤,洁白光洁,温润如玉。
这一刻却是灰白一片,永远地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李芸的手臂!
王仲云看着那只手臂,只感到心中冰冷一片,慢慢转过身去。
身后站着两个人。
不,是两个更接近于人的僵尸!
青灰色的铠甲,不同于商军黑色的铠甲,甲上纹理纵横,连脸上都戴着青灰色的青铜面罩,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血红的双眼,正凶厉地盯着王仲云和啸天。
左边那个手持青铜长剑,那剑确实称得上是长剑,比商军的制式长剑还要长出一半。
另一个手中无剑,却有弓,肩上斜挎箭囊,箭囊有箭,一只,长箭,竟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式,似已千年。
弓上已无箭,箭已射出。
红色的弓,红如血,白色的箭,白如光。
什么箭能把人体射爆?
那铃声分明是用来控制这具僵尸体,那种韵律就是在向达他达主人的意图。
如果不是那双异比常人的血红双眼,王仲云还真以为是两个战场上的将军,哪里想到是两个僵尸?
躺在地上的那具被邓华所杀,和这挎弓背箭的僵尸相比,云泥之别。
这是什么,高等僵尸?
王仲云苦笑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来,将那只手臂轻轻地放在地上。
忽然有一丝淡淡地伤感从心中升起。
物伤其类,必有所悲。
与啸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绝。
这次无可幸免了。
王仲云慢慢地,却无比坚定地举起长剑,遥指斗笠人,左手也向胸膛滑去,那里有他最后的希望。
斗笠人看着长剑的剑尖,眼中透出一种戏谑的意味,仿佛看着一个小小地孩童对着一个巨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忽然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因为,你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所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逃跑的机会。”
斗笠人耸了耸肩,轻笑道:“现在开始,跑!”
王仲云怒道:“你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吗?”
“猫捉老鼠?”斗笠人愣了一下,大笑道,“有趣,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这个比喻太好了,正是如此,你愿意吗?”
王仲云怒目而视,忽然间却笑道:“可以。”
啸天怒道:“他在侮辱我们,你竟然同意。”说完便要冲上前去。
王仲云一把抓住啸天,附在啸天的耳边低声道:“不到最后不能放弃,与其白白送死,不如抓住一线生机,明知没有一线生机还要拼死一战,那是懦夫,是想逃避,想以死解脱苦痛,而,努力求活才更需要勇气,你,明白吗?”
啸天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似乎懂了。
其实哮天没懂,不过他信任这个少年,愿意唯他之命是从。
这是一个微妙的心里变化,只是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注意。
斗笠人静静地听着两人低声交谈,两手抱肩,居然似乎很愉悦,仰望天空,竟然有些失神,似乎已有几百年未见过如此美妙的夜空。
啸天抬头看了看,低声道:“往哪跑?”
王仲云也有些茫然,看了看周围。
放眼望去,山间一片漆黑。
王陵庙宇中的那几道烛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巨大的屋影却在暗淡的月光中隐约可见。
那里有什么人?只有殷商历代的帝王。
王仲云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个奇异的梦来。
也许......
王仲云伸手一指,道:“便是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