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暴雨,洗净了汴梁的天空。林安的小屋内传出阵阵药味。
阿嚏,“这药也太难闻了,鬼才喝。我就淋了一点雨,至于吗。”裹着被子的林安一脸嫌弃的看着药碗。
“你把猪球儿卖了多少钱,够汤药费吗。”一旁伺候的田富细声询问。
“嘿,这是我做的最赚钱的买卖,猪球儿的老师可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修。”林安立马生龙活虎的吹嘘起来,半点没有刚才萎靡不振的模样。
几个少年哪里听过欧阳修的名字,也就只是随意应和一声,林安说着说着也就停下,不再自讨没趣。
安康门的茶楼今日在门口贴上了一张文书:泥菩萨让雨淋坏了,明日才能干透。
茶楼上朱文正在伺候欧阳修跟范仲淹喝茶。
“你兄长近些日子,闹得朝堂风雨飘摇,你可有什么话说。”范仲淹品了口小龙团。
“家兄教诲,少言寡语,闭眼塞耳,方能长久,故家兄之事,我一概不知。”朱文坐在欧阳修身后正吃着蜜饯点心。
“小子,说人话,这是范希文范大人,休要满口胡言。”欧阳修敲了敲朱文的头。
“师傅,这是您的好友,我叫上一声叔父已经尽了礼节,范叔父可跟小子不熟。”朱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林安的事情半点不开口回答。林安说过君子欺之以方,遇君子则嘴硬,遇小人则要嘴软,林安一般没什么大秘密不能说,真正知晓大秘密的坟头草都长高了,朱文亲眼见的。
“贤侄可否告诉老夫,曹国舅被你们卖到何处了。”
朱文不想搭理这个老头,但听自己的便宜师傅说,这老头被林安弄得贬官了,心里多少有点同情。
“家兄言而有信,曹国舅平安出了我家的大门,如今是在西山挖煤还是东海采珠已经不可知晓。”朱文说完还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亏我还是你师傅都不跟我说实话。”欧阳修一口喝光面前的茶水,心里愤愤不平。
“我给先生捶捶背,按摩一下,家兄有一套叫马杀鸡的西域法子,可以平复心情。”朱文的小肉手按在欧阳修的肩膀上。昨夜过后,朱文待四下无人,就立刻拿出胸口处的信札,林安在上面写道:学科举之策,体会为国为民的情怀,万不可学文人的迂腐气,欧阳修近些年也会贬官,山高水长照顾好自己,学上三五年,把他科举之法摸透了就自己跑回来,遇事要多想想我的教导。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回来。
欧阳修享受着朱文的按摩,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倒也没白收,谁家弟子能这么贴心。
范仲淹见状只好不在询问,开始与欧阳修交谈起朝堂时局。
一处达官显贵的小院内,几位妇人正在插花闲聊,欧阳修的妻子胥氏正在与闺中好友闲谈:“昨日家中晚辈送来一木盒,我看那晚辈万般嘱托,这盒子好似很珍贵的样子,可谁知里面就个木牌跟一张文书,今日我带来给你看看,看你能看透玄机吗?”
那位妇人接过木盒打开一看,深吸了一口气:“你晚辈出手好生阔绰,这可是泥菩萨的黄金会员,市面上流通不足二十份,一份叫价五百贯仍然有价无市。你家官人缺什么策论文章都能去找他要,这晚辈也是心思缜密,你看看文书上持牌人之后便留有空白,你只要寻到泥菩萨,补上你的容貌体态就可用了。”
胥氏没有理会好友的惊叹,家中夫君何时需要他人帮忙代写文章,不过还是谨慎收好,毕竟是五百贯的木牌。不一会耳边传来多名妇人的惊叹,羡慕,嫉妒的目光从各处传来,也有妇人不知晓情形的。但总有衣着华丽的妇人一副你落伍的眼光向人介绍泥菩萨的事迹,妇人们说到泥菩萨还能管人生孩子时,纷纷哄然大笑。
阿嚏,谁又在说我,林安揉了揉鼻子,正在往清风楼走去。
“叫你不喝药,一早上打了多少个喷嚏了。”李农满脸无奈的说,林安大早上跟个七岁儿童一般,说什么也不喝药,最后让人发现他把药倒在陈三丫在屋外弄的小菜园内了。林安跟林农出门时陈三丫还在嚎哭,直到林安喊道“我给你带蜜饯,糖葫芦回来。”陈三丫才停止了哭泣,拿着小铲子锄掉烫死的沙葱。
“回头熬点姜汤就好了,是药三分毒,能不喝就不喝。你也说说田鸡跟二牛,让他们接点老百姓的问题,控制官场问题数量,细水才能长流,那俩人跟没见过钱一样,私底下有些飘了。”林安揉了揉脸,心中好累啊,自己兄弟又不好指责,还要照顾他们幼小的心灵,只能让李农传达下精神。
林安到达清风楼的时候还是上午,客人还没来,李农家吆喝着后厨、杂役、和买来的孤儿到前堂训话。
“胡掌柜回乡之前,托付给我家来帮他管理咱们清风楼,家中长辈让我来学习一下,这几个少年少女,还请诸位帮忙照看一二。瘦猴,你每天闲暇时光就教这几个孩子识一些字,学些规矩,以后我想开店的时候能有点可用之人。”林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向众人训话。
“少爷家大业大,你们也不要怕这些少年抢了你们饭碗,好生干活。你们几个少年,少爷买了你们,给你们了一条活路走,看看城门口的乞丐,心里要记得少爷恩情,以后你们说不准能走出来账房,掌柜来,再不济也无吃喝烦恼。”田才一脸谄媚,活脱脱一个狗腿子的形象。
还未等林安再度开口,一队巡检官差就闯了进来,中间几个差人正架着青鱼帮的小马、陈二牛还有田富。
“泥菩萨,你可让兄弟们找了好几天,要不是这小子,我还找不到你呢。”领头一个华服汉子扭头看了一眼青鱼帮小马。
“敢问,差人大哥找我何事。”
“曹国舅有请小官人过府一叙,劳烦小官人前去答疑解惑。”一位老者从官差后走出,看样子是曹家的管事。
林安心思百转,看老者温和模样应该不是东窗事发:“请官爷放了我兄弟,我便随着老先生走一趟。”
老者看了眼差役,少年几人便被放行,“你们几人回家待着,别乱胡闹,我去去就回。”
青风楼内众人看着林安被带走,内心焦急万分,楼内差人却要点菜吃饭,不肯放少年回家。
走到半路的林安扭头看向屋内众人,“老先生还是放人回家吧。”
“小官人回到了曹国舅的问题自然能安全放人。”老者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林安眉头紧锁,这曹家是要跟我死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