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陵抱着苏苏起身:“你这顽童,小小年纪,不读圣贤书,满嘴的除了钱,就是赌,再不就是污言秽语、巧言令色,我看要把你带回天门山好好管教管教。”
“别,我的江大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匪月像个打杂的小厮一般,卑躬屈膝地领着江少陵坐下。这副嘴脸,与他下午颐指气使横行霸道的气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锦看着姗姗来迟的江少陵,表面依旧风轻云淡,心里却是一松。
“少陵,你迟到了。”
江少陵一边逗着苏苏,一边回道:“昨日得到一壶玉露仙涎,一时贪嘴喝了一小盅,哪想这酒的后力绵长,令我从昨日黄昏醉倒到今日黄昏,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至到现在,酒力都还没有完全散去。不过玉露仙涎不愧为酒中圣品,那滋味可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等改日寻个闲功夫,定要醉它个一年半载。书生,到时候你可得与我同醉。”
“君子慎酒,持戒有德,还是莫要贪杯才是。赌约是否还要继续?”苏锦雅正,并不嗜酒。
“不比了,头晕,这场算我输,”江少陵掏出一本破旧的古籍,放在苏锦面前,“这是赌注,我家老头子的典藏。”
《南庐先生洗剑集》,由道衍境的剑道泰斗,南庐先生诸葛青撰写的剑法心得,记录了他的历历生平与剑道所悟。
苏锦的两大爱好,一个是研读古籍,一个是收藏古籍。
而他所阅的万卷繁帙中,其中便以剑道涉猎最广。
这本罕贵的剑集,正合他的下怀。
二人自从三年前在此地相遇,便约定每年的今天在此论道,落入下乘的,便输给对方一件彩头。
“算是平手吧,这枚玉佩你拿着。”苏锦取出一块玉佩,细细摩挲几次后,递给江少陵。
“色泽圆润,质地光滑,纹理清晰,瑛华其外,返璞其中,”匪月盯着江少陵手中的玉佩,流出半截哈喇子,“好玉!”
江少陵当即摘下腰间的佩玉,将苏锦的那块换上,匪月这才在不舍中莘莘地收回目光。
见匪月财迷的样子,江少陵暗叹朽木难雕,随手将自己的玉佩抛给他。
匪月丝毫不客气的收下,用衣服角来回擦拭几遍,再用鼻子一闻,沉迷之色不下于江少陵闻八仙醉。
“差了点,不过也是好玉!掌柜的真是个好人!”
“坏人!”这时苏苏一横小脑袋,对着匪月娇哼一声,随即又别过头埋进江少陵怀里。
苏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见书成痴,随手翻了几页剑集,便把它合上。
“少陵,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苏锦看了一眼匪月,“此事事关社稷。”
不等江少陵开口,匪月便笑呵呵地说:“掌柜的,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下人给你做。”
“苏苏想吃什么?”江少陵问。
苏苏想了想:“唔,喝粥。”
“得嘞。”匪月年纪虽小,但是涉世已深,是个十足的混世小人精、江湖老油条,他看出来苏锦不想让他知道,便知趣的找个理由离开,反正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等匪月下楼,江少陵询问:“莫非与漠北的局势有关?”
苏锦不解:“奇怪,你在天门山如何得知?”
江少陵解释道:“昨日有声称来自麒麟阁的弟子叩山求见,玉露仙涎就是从他那得来的。他向我提起过此事。”
苏锦恍然:“原来如此,麒麟阁的人方才也与我碰过面,此事有他们插手,应当方便不少。”
“具体是为何事?”
“前方的探子来报,近日北漠诸夷大张旗鼓,似有所图。前些天我潜入敌营,探查到此事与城外的天门柱有关。传闻天门柱是边夷远古圣城古楼兰的遗迹,北漠此番齐聚四夷,我想天门柱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必定干系甚大。”
“潜入敌营?不是告诉过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灵力,三百还生针尚在你的体内,它能给你的经脉绵绵生力,也能让你痛不欲生,甚至危及生命。”
“无碍,动用一点灵力,不会伤及根本。”
虽然苏锦说的轻松,但是江少陵知道,哪怕是动用一丝灵力,还生针也会向苏锦的体内逼进。
当年从匪月的手里救下苏锦时,苏锦就已然经脉断绝奄奄一息。这三百还生针,是江少陵一根根,亲手扎进他的体内。
三百根银针同时刺入,这种钻心噬骨之痛,可想而知。
“单单漠北之地,域境以上的强者便如云集,其中不乏络神境、道衍境的老怪物,你孤身前往,也不怕被发现。”
“只是探了几个前军的营帐。”
“好吧,”江少陵无奈,不再追究,“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已与武安军的少统领约定好,一旦北漠发生异动,他会带着武安军在关河拦截,将北漠的兵马拒之于关河之外,如若北漠的高手突破防线,抵达天门柱,我们便在那里设伏。少陵,我需要你替我在天门柱摆下失却之阵。”
江少陵表示爱莫能助:“失却之阵乃是上古法阵,数百年前便已失传,我并不会。”
“我年少时游历天澜国,偶然在一方残卷中了解过失却之阵,阵解与图画我记了下来,来之前我已经拓在了这份卷宗上,你看看是否有误。”
“我来看看,”江少陵拿过仔细过目,费了半晌功夫,才看完全,“阵图完整,阵解详细,的确是失却之阵。”
苏锦并不意外,他曾经仔细研究过:“只是这套阵法颇为复杂,你能否布置?”
“有难度,毕竟是八阶的上古法阵,而且以我现在的精神力修为,可能灵石刻画到一半,就精力枯竭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少陵原本的困乏,在集中神思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想办法。”
……
后厨,匪月遣散了几名杂役与厨子。
锅里,八宝莲子粥冒着热气。
匪月悄悄取出一瓶药粉,一股脑地全都洒在粥里,再用勺子细细搅匀。
“江少陵啊江少陵,今时不同往日,去年打不过你,今年小爷已经突破到参合境,再配上从药庐买来的六品纸醉金迷,这次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