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大熵亡于内乱,亡于天道。可在我看来,天道太过虚无缥缈,大商会亡,不过是亡于人心不古,亡于君王昏庸,亡与臣宦无用罢了。”商羽道,他虽然不想这么说,可是心里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他也明白身为大熵移民,而且是皇室后裔,这么说完全是大逆不道,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是他心底藏了很多年的话。
“啪”
老人一个耳光扇在了商羽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诉说着火辣辣的痛。
“好一个君王昏庸!好一个臣宦无用!世人谁都可以说大熵的不是,唯独你不能,谁都有资格说熵帝昏庸无道,唯独你没有资格。”老人慢悠悠的说道,但字里行间之间充满了冷厉。
商羽微微抿嘴一笑,笑容之间充满了苦涩,“我确实没有资格,身为安乐王的儿子,说自己的大伯昏庸无能,确实大逆不道。”
老人说道:“大熵尊皇道八百年,汇聚了多少气运,岂是说散就能散的!”
商羽笑道:“气运,天道一说我不懂,可是从小师父就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师父现在也要尊天道了吗?”
老人眼中闪过一略锋芒,似青锋出鞘,散发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锋芒气息,道:“是啊,人定胜天,不然老夫苟活于世二十年,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我没有扶大熵社稷于危难之中,那我便再开一局,重立天下,方不枉费先帝知遇之恩。”
“那我是什么呢,你手中的棋子吗?”
“人生在世,谁又不是棋子,唯有自己重开棋局,才能坐那执旗棋手。当年我初出茅庐,赢下了先帝所设的玲珑棋局,获得了个玲珑棋士的称号。如今我便要开一个天下棋局,以众生为棋子,再建大熵。”
商羽闻言,并不惊讶。老人做了自己二十年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人的想法,身为大熵子孙,自缚于一楼,怎能畅快。
或许是老人挑开了封闭这么多年的窗户纸,商羽也不管这儿不管那儿了,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咧嘴一笑:“师父,你这老头啊,可真是不厚道,从小便是给我下了个套,让我欠下了二十年的教诲之恩,现在好了,你这把老底儿都交代了,我估计我得连本带利还给你这个糟老头子了。我感觉我亏大了。”
老人听着商羽的话不自觉笑了,调侃道:“这番话,憋了很多年了吧,怎么没把你憋死呢,以前怕是不敢吧,要是以前你敢在我面前说这话,我非得像你十三岁时那样,把你屁股打开花,再扒光衣服,吊大梁上三天三夜。”
忽的老人插了一句:“风吹,蛋蛋凉啊!”,还老不羞的指了指某人下面。
商羽一听着这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道:“糟老头子,这一直被本楼主视为一生之耻,你等着,等你哪天入了土,我先是给你备上好酒好菜,然后趁你享受的时候,再在你坟上撒泡尿,好好‘孝敬孝敬’您老人家。”说着说着还真做了个解裤腰带的动作,滑稽的很啊。
老人手掠着自己长长的黑色胡须,缅怀道:“你的父王年轻时也像你现在一样混蛋。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实则一肚子坏水儿,更是闷骚的很啊!”老人说完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俩眼眯成了一条皱巴巴的缝。
“师父,你就告诉我吧,我是不是并非我父王的孩子,而是我父王的孩子!”
老人的思绪从回忆中飘了回来,自然明白商羽所说的两个父王是谁,佯装诧异道:“你都猜出来了?瞒了你这么多年终归还是没有瞒住啊!”老人家手捂额头,满脸悲戚。
商羽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是戏的老头,直恨得牙痒痒呀!要不是他现在功夫不到家,他非得狠狠的打老头一顿,也不去管什么尊老爱幼的礼仪规矩。
“您都这么点我了,我能不知道吗。我打小就看你对我父王冷淡淡的,对我可是好的很,放着一个王爷不去讨好,反而偏偏看中一个孩子,你说,我一个小屁孩值得您这样吗,再加上我大熵朝皇室遗民的身世,这答案不就浮出水面了吗。”商羽翻白眼道。
“心思到是细腻,这点也像你的混蛋老爹。”
“老头子,你一会儿一个情真意切的先帝,一会儿就大喊混蛋,有你这样的吗?再说了像您这样仙风道骨、附庸风雅的高人,说混蛋这俩字,不掉面吗?”商羽骂道。
“哦,你这是在维护你的父王吗?哈哈,就是你父王在世,我也敢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喷他一脸唾沫星子。”说完这话,老人不由浮现得意的神色。
当年的他在金銮殿上,大骂熵帝,唾沫星子掉了得有好几斤,就差最后撸起袖子动手揍那个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然而那个男人也不生气,准确说是,从来没有有过生他气的念头。文武百官都曾说,再不制裁他,堂堂大熵朝的金銮殿就成了他慕容小川的一言堂了。对此,熵帝商曦,从来都是打哈哈直接跳过。
最难消瘦帝王恩,最难舍弃兄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