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呀……”列夫领着两百勇士朝着盘橐城疯狂冲锋。
二里,一里五,一里,一群人跑的畅快无比,看到盘橐城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原来戒备的弓箭手都躲在了垛口之后,这帮姑墨人跑的更欢了。
盘橐城居然没派骑兵出城袭扰。
列夫有点不明白守军将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等我冲上城墙,什么布置都没卵用。
还不等列夫再多想,突然,他一脚踏空,掉进了陷阱;正在冲锋的队伍此时都在全速奔跑,别说注意不到列夫的突然失踪,就算是注意到了,惯性作用下,也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只见攻城队伍,每组人,或前或后都有人栽倒,后面跟着的弓箭手立刻停止前进,检查地面,解救同伴。
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就这样被瓦解了,兜日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沉重。
十来个人的伤亡对于六千人的队伍简直不值一提,只是列夫死了,这小子的运气这次实在是太差,那个坑很大,里面竖立着几十根削尖的木桩倒刺,这些倒刺高高低低,长短粗细不一,做工很是粗糙,上面还残留着的木屑,可就是这个简陋粗糙常常用来捕杀野兽的陷阱,把姑墨有名的勇士列夫扎成了筛子。
谢安此时暴怒异常,出师未捷先陨大将,对姑墨的士气有着巨大的影响。只是,他不能失态,不能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葬送更多士兵。
他咬着牙对另一名将领下令道,“巴乔,带人,用长矛试探地面,找出陷阱,而后填土。”
巴乔点点头转身离开。
讲真,作为姑墨右将军的巴乔一点都不喜欢身为左将军的列夫,那个该死的家伙总是喜欢更他挣这抢那,野蛮互怼,要不是自己的力气没他大,刀法也比他略逊一筹,早把他揍翻在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令人作呕的家伙死了自己就一点都不高兴呢?心里为什么还有点痛?为什么?
为了右将军的那点可笑的尊严,巴乔并没有发火,自然也谈不上迁怒他人,可他怎么就是那么不爽?他暗暗发誓,这次拿下盘橐城,他肯定要把这些敢于反抗的男人们大杀特杀,让盘橐城永远也没有敢于反抗他的力量。
能当上姑墨的右将军,并不是因为巴乔长的帅,当然一头金发脸庞英俊的他纵然已经三十五岁,依然魅力不减;但这不是他当上右将军的理由。几次对外作战,他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仅勇武有加,适时的智慧也为他加分不少。
对于这么一项简单的填土任务,即使是智商低下的人也不会有任何难度,何况是他,所以在巴乔的指挥下,一千名姑墨士兵的填土动作很快。
“大人,列夫大人是就地安葬,还是带回姑墨安葬?”有低级军官询问。
巴乔面无表情的说道,“列夫很喜欢这里,尤其是上次从盘橐城抢走两个美人后,就把他埋葬在那个土坑里吧,让他带着梦想长眠于此。”
“喏!”军官扶胸后退,继续监督填土。
兜日勒全程观看了试探的战况,看到姑墨的一千名士兵正在填土;考虑到今后作战的需要,他命令道,“伊万你负责一个方向,托儿斯你负责两个方向,都去填土,我会把麾下的士兵分成四部分在四个方向掩护你们!”
伊万点点头,“好吧,我去南边!”说着拍马而去。
托儿斯也立刻调派部队执行填土任务。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虽然龟兹和姑墨的联军没带那么多掘土的工具,但是他们的人够多,甚至还能利用马力运输,填土的速度并不慢,也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填土士兵的前进线已经到达距离城墙根一百八十步的位置。
李四看看差不多了,命令道,“南克儿!最大距离,抛射”
此时的南克儿早已适应了城下的大军,即使敌人步步逼近,他依然能够进行标准的战术动作。
听到命令,南克儿立即行动,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射出。
李四手扶垛口,静静的观察,只见羽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叮”的一声,扎在了一名填土士兵的腿上。
虽然城墙上只射出了一箭,但是那一箭宛如野兽在领地周围的尿液一般,圈定了自己的地盘。一众填土士兵纷纷后退,联军的推进猛然一顿。
巴乔立刻大吼,“盾牌,盾牌顶在前方!”
城墙上李四也同时命令,“预备役士兵全部上城墙,快,所有预备役士兵都上城墙!”
听到李四一声令下,早已坐着等待已久的李凯、霍达、纪明等人立即带着士兵起立,沿着城门两边的楼梯快步上了城墙。
见到城墙上士兵已经集结完毕,李四当即命令,“所有士兵排成两列纵队等待命令,快!”
见到东面城墙李四的行动,附近的曹武、冯昭、田虑哪里还不明白李四想干什么,立刻也照葫芦画瓢的把部队集结完毕。静静的等待着龟兹联军的推进。
东线,龟兹联军派了足足三百名士兵举着盾牌于第一线列阵,剩下所有的人,都用衣服从远处收集土块,而后打马过来,快到警戒线时下马,然后以马为盾牌继续前进,走到土坑位置倒掉土块,而后迅速撤离。
李四很清楚,他们的最佳机会就是距离城墙一百三十步到一百八十步的位置,在这个距离,敌人只能防守,反击会被城墙挡住,抛射的高度不够,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如果再近,敌人就能把羽箭抛射到城墙上。
看到联军士兵在继续前进,李四对手下的士兵大声吼道,“李凯、霍达,你们各自在一列的前方,两列轮流抛射。”
李凯、霍达立刻行动,跑步到指定位置。
李凯命令道,“准备”,看到,所有人都把弓弦拉满,“射!”一声令下,二百五十支羽箭划过长空直扑联军阵地。
此时此刻,联军的前锋线已经比刚才又前进了十步,进入了所有羽箭的射程。
尽管前锋线上的盾阵起到了一定作用,挡住了一部分的羽箭,可并不是所有的羽箭都是从一个角度落下,而且,最关键的是,盾阵要保护后面的填土士兵,所有人必须站着,给了疏勒一方可乘之机,有很多羽箭的高度不够会扎在防守士兵的腿上;也有一些高度过了,正好可以越过他们攻击到填土的士兵。
而城上的箭雨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两百五十支羽箭对于一个防守面来说虽然不够密集,但是李四通过两队士兵不间断射击,用箭矢的覆盖速度弥补了密度的不足。
随着前排士兵中箭不断倒下,联军的防线出现了出现了一个个缺口,有的箭矢落在了马身上,立刻就惊了马,几匹马受了惊立刻就引起了前线的暴动,它们左冲右突,把第一排防守线盾阵破坏殆尽。
羽箭还在不停的落下,向前跑的士兵和马不时的掉落陷阱,而由于他们的缺少而造成的防线漏洞由于没有人来填补,瞬间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巴乔一见,赶紧大吼,“撤退!快点撤退!”
其实,不用他说,姑墨士兵已经开始后退。“希律律”“啊!”“噗通”前线的士兵在遭到了极大伤亡后,开始放弃阵型一窝蜂的后退。士兵们互相拥挤推搡的无序的后退。想逃出这个索命的地方。
有几匹受惊的马还在惨烈的嘶鸣,想要奔跑,被想活命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拔刀砍下,乱刀之下,受惊的马匹很快就不动了,此时的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为疏勒一方做出了贡献,在他们挣扎的短暂时间里,有几支羽箭狠狠的把伤害它们的某些龟兹士兵射成了筛子。
好在,死亡之路太短,不过十步而已,很多受伤的联军士兵连滚带爬,用同伴的尸体当盾牌,终于爬出了盘橐城守军的射程。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把弓放在脚边,大家跟着我的动作,一起放松双臂!”四面城墙上的汉军指挥官乐呵呵的看了一眼战果,而后乐呵呵的指挥着城墙上的士兵进行放松。
很多士兵也扫了一眼城外的战果,看到那一地的死尸和还在哀嚎的一堆姑墨士兵,一个个兴奋不已,现在的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敌的恐惧,反而隐隐感到兴奋。首战胜利,让他们欣喜若狂。仿佛,城外黑压压的龟兹士兵都变成了他们战功人头,变成他们换取美人倾心的资本。
杨和和班超看着首战告捷,心里不由的高兴异常。
杨和此次并没有干扰李四的指挥,看到李四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心里由衷的欣慰。
他走上前来,拍拍李四的肩膀,对李四说道,“干的不错,非常不错!”
班超也在一旁赞赏道,“祝贺你,李四,你们取得了首战的胜利,恭喜你们!”
面对杨和的赞美,李四心安理得;面对班超,李四就有点受宠若惊了,他恭敬的拱手道,“谢大人赞扬!”
“哈哈哈!”看着平时活泼跳脱的李四也有这一面,班超哈哈大笑,说道,“刚才你们的一轮连射,最少造成了龟兹军队三百多人损伤;四面城墙就是一千二百多人,够龟兹人心疼一阵子了,哈哈哈!”
战场就是这样,总是以一方胜利开心和一方失败难过结束。在杨和等人乐呵呵的讨论晚饭如何给战士们加个菜的时候,龟兹联军一阵的沉默。
面沉似水的兜日勒看着外出填土的四路大军各个损兵折将,不由得怒火中烧,此时的联军,唯独他的部队没有损失,搞的他不好发火,也不能发火,他淡淡的下令道,“后退五里,大军安营扎寨!”
而后,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说道,“波克,今晚由我们负责全军的警戒执勤,你要做好准备,设置好陷阱,防止疏勒人来偷袭!”
波克是个大块头,浓密褐色的头发配合一脸的大胡子给人以豪迈的感觉,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联军的失利所影响,轻快的大声道,“将军,盘橐城那么点人也敢出来偷袭?”
受他的影响,兜日勒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他淡淡的说道,“现在的盘橐城不是以前的盘橐城了,指挥疏勒军队的也不是从前无能的疏勒王,是汉使。
这群汉使与以往的汉使和匈奴使者都截然不同,他们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在鄯善,他们杀光了比他们人数多四倍的匈奴使团而自己无损,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龟兹也有匈奴使团,如果是你,你需要多少人才能杀光他们?而汉使,据说出动的仅仅只有三十七个人,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自身一个都没死,连残的都没有;
在于阗,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斩落了于阗巫师的人头,一点都不担心于阗的报复和自身的安危;逼的广德王自己动手灭了匈奴使团,而后拿着丐契的人头向大汉臣服;
在疏勒,他们仅仅凭借五个人就敢深入王宫,斩杀四个我们布置的侍卫,俘虏兜题,逼迫疏勒投降臣服;
刚刚,他们凭借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迷阵和城墙上的弓箭手,一通突然袭来的箭雨至少造成了我们千人以上的损失,而他们自己,又是自身无损;
如此精明果断,骁勇敢战的一群汉使,你说,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说道这里,兜日勒的睁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波克;目光和语气中已经充满了对汉使团的警惕和钦佩。
“嘶”波克长吸了一口冷气,扶胸施礼道,“我明白了,将军,我会把营地布置好的!”言罢,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