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已经大亮,杨和等人也完成了阵地的布置,休息了一会,全体上马,一字排开在阵地前,看着一群匈奴骑兵靠近。
杨和的视力极好,远远就看见来的是匈奴人的金帐武士。
如果能够选择,他一定会选择跟这帮人打阵地战,或者用粘性战术跟他们游斗。
但是胯下马的状态不如匈奴人,虽然马匹休息了半个时辰,但是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带来的疲惫不是半个时辰就能恢复的,短时间作战还行,时间一长,就不是他们跟匈奴人游斗,而是匈奴人来跟他们游斗了。
而且,匈奴人现在急于脱困,才选择了跟他们对攻;如果匈奴人冷静下来,从侧翼突围,他们也很难长时间追击。
眼前的金帐武士是硬骨头,更说明他们保护的人身份的重要性,这场硬仗不得不打,不能不打,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打赢。
索性,经过长达六年的训练,自己和手下的兵早已今非昔比,虽然有一些一年的新兵,但是数量并不多。而且,自己齐装满员,又有远超匈奴弓箭射程的强弩在手,未必不能一战。
想到这里,杨和朗声喊道,“弟兄们!班大人和其他三个曲的弟兄已经把他们的活干完了。
我们是谁,我们是全酒泉最精锐的200人。面对,一百多个丧家之犬,我们能放他们走吗?”
“不能!”“不能!”“杀光这些匈奴狗!”“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众人齐齐大吼,军心开始凝聚!
“弟兄们!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们要把这些狗娘养的通通留在这里,为大汉建功!为我们远在家乡的亲人们建功!大汉威武!”杨和大吼道
“大汉威武!”众人拿出了强弩,齐齐大吼,仿佛军魂在每个人身上发出怒吼!
“弟兄们!跟我冲呀!大汉威武!”杨和说着,拍马冲出。
“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张青,李四,林方,贾多,曹武等等每个人都在大吼,拍马跟着杨和冲锋。
他们开始只是助跑,而后,开始策马狂奔。
两只骑兵为了各自的理由开始飞速互相接近,刚刚到200步的位置,杨和大吼,“强弩!”
一阵箭雨飞出。而后,所有人把强弩往马侧的袋子中一插,顺手捞出背后的强弓,搭上羽箭,准备第二轮射击。
金帐武士不愧是匈奴骑兵中的精锐,在箭雨中还能做出许多躲闪动作,除了十几个运气不好的被集火射倒在地,或者马匹受伤带着人栽倒以外,居然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
150步,双方开始弓箭对射。
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在这个距离,都拿出平生的绝活躲避箭矢,除了几个动作慢或者被对方神射手盯上的倒霉蛋,几乎都没有大的损伤。
100步,双方开始再次对射。
这次的距离太近,又是迎着对方的箭雨冲锋,躲闪难免来不及,一轮箭雨下来,各自都有50多人被射落马下。
这个时候,双方都没有时间再射下一枝箭,纷纷拔出各自的武器,冲向对面的对手。
也就是一个刹那的功夫,双方狠狠的撞在一起。
没有人说一句的废话,每个人都拔出自己最珍爱的武器,把自己每日苦练的最得意功夫狠狠用在对面的敌人身上。
有的互相对砍数刀,都想着用自己轻微的受伤换取对手的性命,结果数十刀后,两人齐齐摔下马来,而后再互相对砍,这时候,没人在乎鲜血、受伤和疼痛,就是不停的砍,谁慢谁死。
终于一个汉军把匈奴人砍倒在地,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身边的另一个匈奴人一个控马,用马蹄将他踹死在地上。
有两个士兵在互相的对砍中同时迸飞了兵器,连再次拔刀的时间都没有,双方就同时冲着对手扑了过去,又一起滚到马下,惨烈的肉搏中,你扣我的眼,我锁你的喉,又同时使出撩阴腿,直击对方的老二。
最后,匈奴士兵在付出了双眼和一只手臂后,终于把汉军士兵掐死,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被旁边甩过来的一矛钉死在地上。
又有一个匈奴神射手并没有拔刀,而是来了个倒挂,把自己贴在马背上与汉军士兵错位而过,刚刚回身射中一名汉军士兵,还没等他射下一箭,一柄短矛从侧翼飞来,巨大的力量不仅扎透他的胸部,还把他带飞战马,扎在地上。
杨和曾经无数次感恩过老道,发誓如果能回到平陵县,一定给老道造个气派的大墓。
苦练了整整18年的呼吸法和健身拳,不仅带给了杨和更敏锐的五感,更强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还给他带来了更冷静的智慧和更快的恢复速度。
他现在身中三箭,一箭挂在了肩膀的轻甲上,另外两箭,一箭前胸,一箭后背,看起来吓人,其实都让他用老婆缝制的爱心甲的铁片挡住了箭头。
尽管刚刚的冲击力让他有些气血翻涌,然而经过两轮呼吸后,难受的劲迅速消散,气力也重新回到了身上。
一切都是值得的,三个匈奴神射手被他射死一个,短矛钉死二个。
飞出手上的长矛,钉死一个马上要砍到贾多的匈奴士兵,他拔出腰上的环首刀,盯上了刚刚砍倒他一个部下的匈奴大汉,这个大汉的甲胄明显比其他人要高级,手上的功夫也硬的很。
如同有心灵感应,大汉勒多儿也盯上了杨和,杨和的板帽也是这只部队中的唯一一个。
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方都举着自己刀,跨越二十多步的距离,中间砍倒不是自己阵营的士兵,而后对砍在一起。
靠,对方的力气还真不小,能跟自己抗衡,两个人同时想,而后同时举刀再砍。
都是一只精锐部队的指挥官,能在这个位置上干个几年,手上没点真功夫怎么可能?早就被底下那些骄兵傲将踩在脚下了。
纵然勒多儿刀法惊奇,势大力沉;愣是没能拿同样力大如牛,同时矫健如猴的杨和如何。
传言果然都是骗人的,无论是在草原还是在中原,什么惜英雄重英雄?英雄打着打着就惺惺相惜不打了?扯淡。两个英雄遇上,心里就想着一件事,把对方砍死。
这与人品、性格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有立场,民族间的战争、生存空间的争夺,就只有一个选择,你死我活。
此刻的杨和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就一个想法,快点把这个狗熊般的匈奴人砍死,老子狗熊杀的多了,你一个匈奴人横什么横。
嗯?对了,狗熊。久攻不下的杨和想起了当年打狗熊的情节。右手在矫健身法的配合下依然跟勒多儿对砍,左手摸向了腰侧随身的口袋。
勒多儿眼见杨和左手动作不对,很可能要出阴招,赶紧全力以赴,挥刀连砍。奈何,杨和的基本功扎实的一塌糊涂,任凭他如何从各个角度进攻,都被挡了回来。
勒多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骑虎难下的滋味了,但是他重任在肩,使命在身,必须要尽快解决对手,这个敌人实在太难缠,他在杨和面前是一点神也不敢走。
杨和没让对手等很久,在又一次封挡了对手的进攻后,忽然左手小石块甩出。
这枚小石块还是家乡小河里的石块,代表着他对家乡的一种念想;平时都不会用,毕竟用一颗少一颗。
可是,目前的形势看来,不用也得用。既然没的选,那就干脆点。
石子的破空声很犀利,两人的距离太近,勒多儿根本躲不开。“啪”的一声响,勒多儿的双目之间鼻子最脆弱的部分被石子一击而断。
剧烈的疼痛让勒多儿的动作有些变形,抓住机会,杨和开始反攻,一刀砍伤了勒多儿的左臂。
勒多儿明显不能立即适应单臂受伤的状态,一只胳膊受伤,全身的动作都稍稍受到影响。
杨和一看攻击有效,长刀飞舞,立刻展开反击,朴实无华的军中刀法配合不离眼珠子的石子让勒多儿难以招架。
几个回合过去勒多儿被打瞎了一只眼睛,腹部也被划开一个大口子。此时更是空门打开,被砍死也就是一刀的事。
还不等杨和揉身而上,发挥趁他病要他命的优良传统,把这个匈奴将领宰了。一道心悸的感觉突然传来。杨和下意识的侧身低头,躲过了来袭的一支箭矢,也让勒多儿喘了口气,重新摆开架势。
古力克还没来得及惋惜射向杨和的箭矢没有命中目标,旁边张青就一箭射来,虽然年轻,古力克的反应还是相当的不俗,身体向一侧偏了偏,强劲有力的箭矢钉入他的肩膀。
“嗯!”古力克闷哼一声,开始和张青对射。只是他毕竟肩膀受伤,动作和反应略有变形,射箭的速度变慢了,力量也有些不足。
他几乎和张青同时再次出手,却并没有命中,箭矢被张青躲过,而自己胸口再次中箭。
杨和躲过古力克的必杀一箭后想再次进攻,不料身边的一个匈奴金帐武士杀来,不得已,他只能先架住攻来的这把拥有着巨大力量的弯刀。
一旁的勒多儿见有机可乘,赶忙想上前助攻,不料被杨和的左手石子打中了另外一只眼睛。
“乓”如同石头打碎鸡蛋,红色、黑色还有白色的碎眼珠混合着一小部分的脑浆从他的左眼眶流出。
“啊!”他大声惨叫,却并不能减缓他身上的剧痛。他发泄似的,把整个弯刀向四面八方乱抡;可是并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反到把腹部的伤口牵扯的越发严重,隐隐有内脏开始翻出。
见到勒多儿已经失去战斗力,杨和立刻放弃了勒多儿,转而把全副注意力用在刚刚攻过来的匈奴士兵身上。
这个匈奴士兵尽管也悍勇非常,可是仍然不敌各方面都凌驾于他身上的杨和,不到三个回合,杨和一刀横斩匈奴人的肋骨,被匈奴人勉强架住后,飞起一脚踢在了匈奴人的裆下。
是个男人,裆下一被重击,就只有一个动作反应,两腿猛的夹紧,腰下意识的前弯,那股钻心的酸痛眨眼间扩散到全身,手上的力道猛的一松。
杨和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顺手撩向匈奴人的脖子。霎时,匈奴武士的半个脖子被撩开,殷红的鲜血骤然喷出,溅洒在杨和身上。杨和再次抬脚,把匈奴武士踹倒,而后顺手一刀再次扎下,彻底锁定了这颗人头。
双方的战斗根本没有所谓的试探,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惨烈搏杀。
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都不缺乏以命搏命的勇气和疯狂。
高声的怒吼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兵器交击的清脆声,战士倒地的闷响和马匹受伤倒地的悲鸣,充斥在这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清晨。
双方不停倒下的尸体,飞溅而出的鲜红的血液和身体内绿色、黑色、白色等各种各样的液体,给这片绿油油的青青草地渲染了无比壮烈的颜色。
帖木儿并没有参战,在他的思想意识中,从来没有想象过战斗可以如此的惨烈。这不是他带着一票骑兵出去狩猎;更不是他像只骄傲的公鸡一样在美人面前炫耀自己靓丽的衣装。
事实上,在前线惨烈厮杀的战士,除了几名军官打扮的略微与士兵不同,其余都穿的很普通,没有人会选择靓丽的颜色,更加不会把自己的制服弄的很个性,很与众不同。那样不是帅,不是炫耀,那样的奇葩早在当兵的第一场战斗中就被敌人集火了。
在帖木儿的眼中,无论的蓬头垢面的汉军还是匆匆着装不修边幅的匈奴武士,通通跟英俊帅气搭不上一点边。
直到此刻,帖木儿才意识到,平时那些金帐武士的眼中那种尊敬又带有不屑的含义。尊敬的他的父亲——他们的王;不屑的是他父亲的儿子,他——帖木儿。
他——帖木儿或许能得到他们的保护和照顾,但是,如果不经历这样的生死,没有高人一筹的武勇或者智慧,他永远不能从他们眼中得到那种爱戴的眼神。
在一旁的苏雅的眼中,她真正的震惊了,尽管以前跟随呼衍王,她见过杀人,更见过死人;但是,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势均力敌,大规模的以命相搏。更别说,拳拳到肉,刀刀见血,手脚牙齿齐上,挖眼掏裆并用。
平时较技中无法或者不允许使用的招式,在战场上往往都是最实用的。生死之间克敌制胜是第一要务,谁管你是上三路还是下三路。
随着战斗的持续和深入,杨和这边人数的优势在慢慢展现,他虽然只多了40个人,也许就是那40个一年度的新兵,但是在这个势均力敌的战场,40把来自背后的刀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在双方开始白刃战的半刻钟后,匈奴武士死的人数开始多了起来,而汉军战士更多的是倒地受伤而不死。
双方此时都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兵逃亡或者退出战场,他们朝夕相处的朋友,生死与共的伙伴都死在了对方手里,此仇已经不共戴天,根本不存在逃避或者饶过对方的可能。
活到现在的士兵,绝大部分手上都有对方的一条人命;个别孔武有力,技艺高超的手上有个两三条都不稀奇。他们气喘吁吁的拔出死尸上插着的武器,扑向同是满身鲜血的喘着粗气的敌对士兵。
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就只有杀光对手这一条路可以走。淋漓的鲜血不断的唤醒士兵体内的野性和狼性。杀!杀!杀!回荡在每个士兵的心田。
帖木儿此刻的傲慢与偏见早就被扔进了堆满牛粪的篝火;他没来由的开始颤抖,从手开始,贯穿到全身,最后到脚趾。他眼睁睁看着还能动的金帐武士越来越少,而汉军士兵的人数从始至终都比他的部下多。
没有任何人对他说,他此刻就是非常的明白,眼前的这条路根本就是此路不通。身边的金帐武士已经全部陷进去了,一个多余的都没有,现在的他只想逃,没命的逃,逃到一个没有汉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拨转马头,向着东方开始逃窜。身边的苏雅一见,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拍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