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竑的死讯和太子要准备登基的消息是一起传出去的,这个时候,敏感脆弱又危险,每个人都小心着,褚宓每日都去中宫跑一趟,可还是没防住出了事。
“主子,池塘里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啊,是太……”如意还没说完话,褚宓已经跳进了水里。
把太子抱到岸上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今日来中宫的蒋珹,怎么说蒋珹也会比她快些,“快送去中宫,快!”
“你也要赶快……”蒋珹往中宫赶,一回头,褚宓已经没影了。
褚宓回了自己宫里,如意紧跟着,“主子,得赶紧暖着身子,现在都入冬……”
“我的马鞭呢?”褚宓在宫里四处翻找着。
“在库房。”
她又赶去了库房,四处翻找着,怎么那么多碍事的东西,她随手一挥,瓷器就碎了一地,找到了马鞭,褚宓就赶去了吴国公主的宫里,看着在树下玩的大皇子,朝他挥了一鞭子,被一个男人用手拦住了。
在屋里的吴玥听见声音出来,就看着这样一幅场景。
“吴玥,你听好了,只要再有一次,你的儿子好好的太子却出了事,我就要他的命。”
褚宓用力收回了自己的马鞭,“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你们一命,你现在想要的太多了,”她看了看被宫人抱到一旁的大皇子,“如意去中宫请旨,大皇子不思进取,禁闭三月,吴国公主管教不当,禁闭三月,宫内全体上下宫人,罚俸一年,赏五十杖,”她看着拦下她的男人,“你,殿前失礼,百仗。”
褚宓赶去中宫的时候,太子已经睡下了,太医来看过,赵瑄顶多算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蒋媗哄睡着太子,一出屋门就遇到了身上还湿着的褚宓,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里屋里,褚宓被拉着手,问她,“看管太子的下人呢?”
“我罚了他们二十杖,正在领罚。”蒋媗把她拉到床上坐下,拿了床被子把她围了起来,朝屋外喊,“嬷嬷,派人去烧热水。”
“二十杖?那些不中用的下人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从今天开始直到太子登基为止,我要住在这,现在吴国的人手伸的也太长了,光是这几年,明摆着是吴国国籍入朝为官的朝廷里就有三成人,吴国那个老狐狸还不知道手伸的多深,在朝廷里埋了多少钉子呢,偏偏这时候褚家明里没有任何用处,蒋家呢,应付的过来吗?”
蒋媗摘完褚宓头上的发簪,在她身旁坐下,“我都不知道你是会算计这些的人。”
能怎么办呢,本该算计这些的人,把命都丢了。
知道褚宓现在在想谁,蒋媗看着她,替她理了理脸上的头发,“蒋家应付起来会有些吃力,可是赵国不只有一个蒋家,赵国对吴国,还是绰绰有余的。”
蒋媗的话让她脑海里飘过一个思绪,刷的飘进又飘走了,她没能抓住,她看着蒋媗,茫然地眨了眨眼,蒋媗笑了笑,“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让人把侧屋收拾下,要不要喝碗红豆羹?”
“你对赵竑,是什么感情?”
“试着去爱过,放弃了,那个人很自私,喜欢的,连命都能给,不喜欢的,作戏都不肯。”
刷,刷,赵竑还活着吗?
白府,赵竑坐在书房里看着情报,蒋珹闯进来,伸手把他拿着的纸按回了桌子上,“他们对阿瑄下手了,别想那么细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吧,动手吧。”
赵竑看看窗外,厚实的灰色的云低低的快要压到屋檐了,这个季节这种天气可不常有,“那就今晚吧。”
天空中一声闷雷打响,雨没打招呼就倾倒在地上,今晚是个雨夜,能让很多事情悄无声息的雨夜,赵竑和蒋珹借着上天给的机会,亲自领着一小队人,在京城里做着坏事,这个雨夜,你能知道王嬷嬷为什么会怕蒋珹,你能明白为什么赵竑总是跟褚宓说‘不要怕他’。
漆黑的夜,天上一道闪照亮了京城的一座宅子,而此时宅子里的老爷眼前闪过的却是长剑的光,脖间喷出的血溅到桌上的白纸上,他还未看清拿剑的人是谁就咽气了,倒下的身体碰倒了桌上的瓷瓶,瓷瓶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砰的一声,蒋媗里屋的门被打开,她起身看向门外,褚宓正抱着一床被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外面在打雷。”
“过来吧。”蒋媗朝着床的内侧挪了挪。
屋外的雨下的很大,雨滴打到中宫的各处,劈里啪啦的作响,屋内,褚宓抱着蒋媗安心的睡着了,蒋媗看看烛光下褚宓的脸,褚宓大概不记得了,她们两人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褚宓来蒋家参加她祖父的寿宴,不知怎么招惹了蒋珹,蒋珹追着要把她扔到池塘里,她逃到了她的闺房里,她替她挡住了追进来的蒋珹。
那时,那个孩子笑得很活泼,不像现在,笑得很努力。也是在那时,她第一次见到了逃出宫来找蒋珹的赵竑,那人觉得她训斥弟弟的样子有威严,说她是适合当皇后的人选,然后她之后就成了赵竑替赵国娶的第一个女人。
她们这种人啊,来到这世上,一睁眼便有好多人等着伺候,享受着家族的荣耀,也要用一生来偿还,看似是什么都拥有,其实是要狠心去做选择,她很多年前就下狠心放弃了很多东西,然后就得到了回报,在战乱的世道过上了好日子,余生都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女人,
蒋媗正走神感叹着人生,怀里的褚宓却睡着了不老实,蹭啊蹭的最后把头埋到了她的胸上,蒋媗回神一惊,把褚宓连带着被子一起掀到了床下。
褚宓被摔醒,一脸无辜的看着床上的人,床上那人一脸的委屈,“你,你轻薄我。”
“我,我?”褚宓指着自己问,胡说什么,她哪有这个能力?“痛痛痛,”刚才还迷糊着,她都没觉得地很硬。
“摔疼了?”蒋媗下床去扶她。
“你说呢,”睡着突然被摔到地上,旁的不说,她神经疼。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轻薄我,我才,”
“我!”不是都说了吗,她没有这个能力!
寅时左右,雨势变小,赵竑和蒋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会合了,雨天混合凌晨塑造的气氛荼毒了两人的脑子,两人并排向前走着,虽说外显了三分,但此时两人的脑子里被自以为十分的帅气堵住了。
帅气的走了几步,赵竑突然刹住了车,“你先回白府吧,我想去宫里一趟。”褚宓在打雷的雨夜里不容易睡得安稳,他想去看一眼。
赵竑去到褚宓宫里时候,看到空着的床,愣了一瞬,他好好思考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抽,不会吧?带着对自己思考结果的怀疑,他走去了中宫。
蒋媗从里屋关门出来,看见赵竑,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她睡得还安稳吧?”
“很安稳。”就是手脚有些不老实,蒋媗一边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一边回话。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蒋媗伸手递给他一份信,“带她离宫后再给她,我有些心里话想跟她说。”
赵竑把信收到袖子里,蒋媗又开始嘱咐他,“本宫以后会每年去江南游玩一趟,要是发现你对她不好或是变了心,我就寻个由头砍了你的头。”
“你以前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近墨者黑。”
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赵国的官员从各自家里出发去上朝,来到大殿却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今日大殿好像比往日宽敞了许多,大殿的桌子上放着一打奏折,有不少的折子上面写了某某官员病逝的消息。
今天,赵国的官员知道了原来打雷的雨夜容易窒息,容易心悸,再过几天,他们还会知道,打雷的雨夜容易失踪,容易落水溺死。
京城官员死亡事件在赵国皇城成了一件大新闻,到处都有人谈论,出现了不少乱七八糟怪力乱神的版本,某天在某座茶楼里,一个头戴破面圆帽的中年小混混突然在讨论中插了一嘴,“你们发没发现,这些死去的官员都有一个共同点?”
众人听了他的话好好思考了一番,是啊,他们好像都来自同一个……,众人都散开了,
“哪有什么共同点,都是死人?”
“就是,这***平时就不靠谱,净说胡话。”
“这官员跟咱们也没什么不同,都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啊。”
“咱们雨天一定要小心,不要往河边走。”
这天之后再也没有讨论官员死亡事件的人,谁还不会生病啊,雨天谁都有可能脚滑啊,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