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露面色略微有些难看,“对此事我本无立场说话,但丁大人之子确非良人。”
“呜,母妃还说我净说胡话,我看她就是想拉拢丁瑟,宁愿牺牲我给哥哥铺路。”
刘君露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她的嘴,见周围无人才松了口气,“公主,这话怎么也随便说啊,你与我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同旁人说了。”
刘雪盈哽咽了几声,“我知道的,我今日是憋不住了才和姐姐说的,反正我是决计不会同意的,若是母妃逼我,我就偷偷出宫再也不回来了。姐姐,你可有喜欢的人吗?”
刘君露被她这突然的转向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她柔声道,“有的。”
刘雪盈听她这话顿时起了兴趣,“有呀?姐姐,他是个怎样的人呀。”
“很好的人,好到我想与他长长久久过完此生。”
两日后,隆兴镖局就传来消息,说是夜里有人前去求药,刘君露回信多晾几日,果不其然,白日也有人来求药,求药不成便干脆在镖局门前撒起泼来,听到消息她整理了一番,施施然赶向了镖局。
离镖局有段路程她便下了马车,见自己与桃娥桃灼易妆过关才不紧不缓走了去,镖局门前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那里,地上一男一女正翻滚着哭嚎,李琼枝正双手抱胸立在一旁,分明是被气得不轻,李锦楼虽不言语,但也是紧紧皱着眉头。
刘君露拨开了人群,诧异道,“怎么了这是?这两位怎么躺在地上呢?”
旁边一位大娘心直口快向她解释了起来,“姑娘你不知道,这俩人说林总镖头下毒害了他八十岁的老娘,要林总镖头拿出解药再赔偿他们五百两,这不是胡扯么,五百两都够咱们普通人家锦衣玉食一辈子了,况且林总镖头什么品行大家有目共睹,呸,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大娘话落,周边的一帮人都跟着附和,纷纷声讨这对夫妇的不是。
刘君露上前将在地上撒泼的女人扶了起来,温声道,“大娘,老人若是有了急症,怎么不将她送去医馆呢?”
那妇人见有人理睬立时便停下了嚎哭,“我家那口子将婆婆送去医馆了,可郎中说是解不了,我呸,还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脏手段,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大娘,恰好我也懂些医术,不妨您让我瞧瞧?照您这说法,镖局确实不对,这光天白日也敢对老人家下毒实在欺人太甚。”
那妇人闻言又嚎了起来,大致就是半月前他们回城西的家便见到自己的婆婆病倒了,浑身火烧似的难受,只说是镖局的人见她独自一人在山野劳作,突然向她撒了毒粉,她一回来便病倒了。
琼枝冷笑了一声,“大姐,您这话倒是有趣,编也得编的像些,且不说半月前我们还未至望京,我们可是从城东进的城,您是说我们一干人就为了毒您家的老人特意百里加急只为向她撒一包毒粉?您这毒大夫都治不了,我师兄妹二人若是有这等手艺那还开甚镖局,直接去江湖上卖毒药得了。”
刘君露被她这伶牙俐齿折服,这番话可谓是有理有据,背地里偷偷向她伸了个大拇指。
“若是这样,那就是婆婆您的不对了,怎能随意讹别人呢?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周围人见刘君露摇头叹息也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也不管复又哭嚎起来的妇人,渐渐散开了去。
地上的中年男子见周围人都散开了,咕噜一下站直了身,顺便拉起了地上的女人,对着几人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好,很好,算你们有种,若是再不把解药拿出来,我就砸了你们的镖局。”
刘君露拨了拨指甲上的丹蔻,轻瞥了他一眼,“随意,但我保不准今晚会下什么毒,若是不担心能否活着出镖局,那就恭候您的大驾。顺便一提,那药邪得很,虽然暂时不会损伤身体,但整个人会如同烈火灼烧,三年内若无解药,内脏便会被腐蚀殆尽。
我诚心劝盛德镖局归还药材,对着整个望京向隆兴镖局公开致歉并赔偿隆兴镖局这两年的损失,还有,劝盛德镖局不要动官府施压的心思,你们背后有官员撑着,现在隆兴镖局也有。而且我这人耐心差得很,三日若是没消息,这毒的解药我便都会毁了。”
三日未到,望京城里便曝出了盛德镖局欺压同门、买通官府的消息,镖局的领事一字一句列举了盛德镖局的罪状并将告示贴在了墙上,并提出愿意赔偿隆兴镖局损失,不出多时,隆兴镖局便收到了对方送来的药材和几万两白银。
刘君露入了镖局便见到琼枝抱着前任镖头的灵位哭得稀里哗啦,十几个男人都跪坐于地偷偷抹着眼泪,她脚步微顿,寻思来的时机不对,想要偷偷挪出镖局。
谁知琼枝耳朵灵得很,刚听到声音便一路快走向她扑来,有了前车之鉴她赶忙闪开了身,果然琼枝没能刹住步子直直向墙上撞去,她眼疾手快拽住了琼枝的后衣领才避免了她与一面白墙的亲密接触。
站稳身体后琼枝急忙将她拉到了祠堂,慷慨激昂地向面前跪坐的一帮兄弟介绍,“兄弟们,这就是咱们隆兴镖局的新总镖头,若不是这位姑娘,咱们镖局现在可能都没了,这是咱们镖局的大恩人啊,不仅没让咱们隆兴的基业断了,还大挫了盛德,姑娘之计谋胆识实非常人可比!”
刘君露差点被她这花式连环马屁拍晕了,“停,我什么时候说要做总镖头了?这位置我实在收受不起,林总镖头做得很好,无需换人,此事就这般敲定了。”
琼枝没料到她直接给拒绝了,讪讪住了嘴,“姑娘,您不是说让我们帮您做事吗?”
等到其余人都下去了,刘君露才无奈道,“姐姐,你看我哪能是担得起总镖头位置的人?我说的帮我做事是想找二位合作,我出点子、钱财和药物,与各位一同开拓镖局营生,偶尔参与管理,镖局的事主要还是要靠各位的。”
“既然姑娘这样说那我们也不推辞了,但您必须做隆兴镖局的大当家,收益什么的都算您头一份,您若是拒绝,那这些财务我们也不要。还问姑娘芳名?”
“实不相瞒,我是广禄王的女儿刘君露,还劳烦诸位勿将此事说出。”
一直沉默不言的李锦楼听到却是起了反应,“姑娘是广禄王的女儿?”
“是。”
“草民这厢有礼了。”话落李锦楼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琼枝拉了下刘君露的衣袖,笑着解释道,“我师哥是边塞人,幼时承蒙王爷相救,这么多年一直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因而对王爷很是敬重。”
刘君露了然,“李大哥不必多礼,您的感激我会转告给父亲的。”
此事后,盛德镖局的生意一落千丈,行内的名声也臭了,毕竟做这一行的,很是看重江湖道义,隆兴镖局没了对家时不时下的绊子,生意渐渐好转,以往的老顾客也慢慢回来了,还多了些抱着猎奇心理的新顾客。
刘君露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只是隆兴镖局做的只是望京和周边的生意,这与她所期望相差甚远,她这些时日在王府,一直想着等镖局稳定下来拓展些什么营生。
次日刚过午时,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自己的师父前来寻她,自那日王家村拜别后二人便未曾见面,她心里也有些疙瘩,毕竟前事未免过于惨痛,是埋根于血肉,折不断清不完的硬刺。但一直这样逃避确实也不是个办法,便邀了师父来到后院,又交代桃灼死守院门,不许人打扰。
柏舟与她见面面色倒是并无变化,刘君露却多了一分凄惶和隐隐夹杂着的期望。
她起身为柏舟斟了杯茶,柏舟见她这不安模样笑出了声,“为师又不是老虎,你怕我作甚?实不相瞒,为师与你初见又得知你是刘胥的女儿便心有疑惑,在校武场见你手臂有桔梗花纹更是应证了为师的猜想,若不是如此,我怎么答应了你的拜师请求?
当年邓国公府遭逢大难,这十一年来为师一直在寻你下落,哪成想你竟入了广禄王府。”
刘君露碾了碾鞋底的小石子,“那夜我被娘亲藏在了府里的地窖里,她说是在与我躲猫猫,让我千万不可出声,若是我做到了,她就和爹爹带我去江南玩。
我睡醒了未等到她,日月斗转三轮也不见她的身影,饿了就啃地窖里的干粮,渴了就喝地上的积水,又累又怕,心里怨得很,好不容易借着微光爬了出去,却只看见了偌大的国公府地上成片成片的即将干涸的血迹。
我怕极了,哭喊着想要爹爹应我,明明他以前最疼我的,只要我一哭他就会来哄我,可我哭啊哭啊,哭到嗓子发不出声,也没人来寻我,我只得找了墙角的一方破洞钻了出去,
出去了才听到街坊的阿婶说国公府三日前在深夜里被人血洗,三十余口皆是横死,可怜那邓国公夫妇一生好善乐施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