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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真实的谎言(AWSL)

一片黑暗与冰冷之中。

看不见一点景象,听不见一丝声音,闻到的只有尸体与排泄物的恶臭,吃到的都是没有任何味道的面包与水。

这里是地狱。这里的住客,除了无数的昆虫与老鼠之外,只剩下无数的社会残渣,以及因为信仰而被迫害的羔羊。

斯坦利圣城的空虚监狱,斯坦利圣城的阴影。

监牢之中没有狱警,没有锁拷,没有阳光,没有自由。这里是密封的,只有每五十年才能打开一丝缝隙作为编织给被禁锢者的谎言。对于曾经接触过阳光的人来说,当他们重新看见阳光,即便是再绝望的环境,他们也会生出一丝希望;即使这仅仅只是谎言。

在这里,死去只是一种解脱。可笑的是,只有那些彻底绝望的失败者才会自杀。谁都知道死亡才是解脱,他们永远都不能出去;然而,就算是对世间仅有一丝绝望的人来说,自杀都是无法选择的一条末路。他们不敢。他们不敢亲自结束自己的性命,也不敢结束别人的生命。

刀在这里随处可见,尸体也遍布地面。然而,正在自杀的人却从来未有出现。

某一天,一个小孩子被送到了这里。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没有选择伤害他。

黑暗夺走了他的视觉,寂静束缚了他的听觉,臭味腐蚀了他的嗅觉。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待着这名小男孩发疯,等待着这个小小的纯洁与天真被污秽与黑暗玷污,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被隐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世界。这里没有道德,没有法则。无数年的挣扎,这里的原住民已经不会使用暴力来获得喜悦;代替于此的,便是用恶劣的手段玷污新来的人。

人们将他关在一个笼子里面。笼子没有上锁,里面放着一把小刀,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从笼子里面走出来,加入这个污秽的国度;或者,使用那把小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笼子放在监狱的中心,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用叫喊辱骂,用笑声嘲笑,用寂静瓦解他的内心。

开始的六天,这个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每天只是吃饱喝足,然后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适应着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小子只是自作镇定,始终相信着有人会前来救他。没有人打搅他的“雅兴”,他们只是等着,等待着他意识到真相,等待着他明白没有人可以救他这个事实,等待着他被无穷无尽的孤独吞噬殆尽。

然而,事情却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将小刀从给他送饭的人的胸膛抽出来之后,他流畅的打开了笼子的门,从里面出来。

震惊,兴奋,难以置信,恐惧,所有的情绪涌现而出,所有的人紧紧地盯着这个小男孩。

“我可以给你们带来死亡哦~”

小男孩如是说道。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这个小孩子,本来就属于污秽与黑暗。他是如此的令人恐惧,如此的令人着迷。

所有人都疯了,不敢自杀的与心怀死志的,都将他当做了救世主。他们跪倒在地上,用尽一切污秽的词语形容自己,祈求换来死亡。

小男孩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们的祈求,慈悲地给他们带来了死亡。一具具尸体倒下,一条条生命被这位小男孩手起刀落之间夺去。最后两天,这个小男孩一直不断重复着一个行为。

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十万个人......

小男孩没有停止过杀戮的动作。整整两天,尸体在空虚监狱的地面上铺了一堆。地板被鲜血染红,小男孩的衣服早就被染红。它犹如地狱之中爬出的魔鬼,站在尸体堆积的山上俯视着整个监狱。

庞大的杀气犹如破茧而出的蝴蝶绽放出来,所有生者停止了动作。不想死的人们颤抖的盯着那一道身影,无辜的人高声叫喊着,跪着,谩骂着,企图将恶魔赶走。

但是,所有的举措都是徒劳的。在庞大的杀气面前,即便是那些令人恐惧的罪犯也变成一只引颈受戮的小羔羊。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所有的活人都停止了呼吸,躺倒在血泊与尸体之间——除了两个人。

一个拥有着与岚一样恐怖的杀意,一个失去了四肢和双眼。

他们臣服在岚的面前。他们看见了自己的主人,这个男孩——不,这个恶魔,这个非人的怪物,就是他们需要追随的目标。

这个男孩赐予了他们名字:艾舍(Ash),芬尼尔(Fenrir)。一个是残余的灰烬与混沌,狂火凋零的的余烬,一个是恐怖的巨狼,撼动大地的魔物。

他们三个离开了空虚监狱,肆意地进行杀戮。小男孩彻底失去了理智,庞大的杀意为他创造了另一个人格保护他。等他清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死去了。他的手中捏着那把小刀,他的身前是斯坦利圣城的最高主教。他被钉在十字架上,四肢被生锈的粗壮的钉子固定在木头板上。

他的表情凝固在死去的一瞬间。至死,这位将“向主献上生命”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伪善者仍旧没有放弃祈求的欲望,两只眼睛里面还残留着对生命的渴望。他的内藏被保留在身体里面,他的脚下放满了干燥的木柴堆。

小男孩点着了火。象征着圣洁的火光将圣洁的大主教燃烧至尽。火光冲天而起,烧尽了一切的建筑。象征着荣耀与光明的圣教堂,象征着和平的中央广场圣象,华丽的建筑,普通的建筑,破败不堪的建筑,充满罪恶的交易记录,暗室内的尸体,他们全部都在圣洁的火焰之中化为了余烬。

斯坦利圣城化作了废墟,没有一个人逃得出去,只有四个怪物与恶魔从这里离开,隐匿在黑暗之中。空虚监狱永远化作了历史,或许在不久之后,人们可以从某页遗失的笔记之中看出端倪,找到这个斯坦利圣城的暗影。

岚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大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黄豆一般大小的雨滴落在了树叶上,落在了枝干上,落在了地上,溅起了水花。现在是第二天的清晨,岚从树屋的床上坐了起来。这间树屋是妖精们的作品,因为要等待暗精灵入瓮,岚决定在森林中心住上一晚。于是,某位好心人(兽)召唤出了妖精们帮岚用魔法在树顶制作出了一间精致的树屋。

从树上下来,岚坐到了老鳄旁边。

星光森林表面上的最强存在,雷澜爆裂熊,此刻正如同一名害怕犯错的小孩子一般笨拙地给岚递上一杯热茶。岚笑眯眯地接过了茶杯,美滋滋地喝上一口。然后,岚轻轻地拍了拍巨大的熊头。

“小裂你忙去吧,乖。”

雷澜爆裂熊亲昵地蹭了蹭岚的手掌,然后离开了岚的身边。小裂(雷澜爆裂熊)是老鳄抚养大的孩子,对岚来说就如同自己的好朋友一般。

“看起来精神不好?”

老鳄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

“嗯。梦到了不怎么美妙的东西。”叹了口气,岚揉着自己的眉头,缓缓地开口。

“是么......看来时间就快到了。”沉默良久,老鳄放下了自己的茶杯,闭上了双眼:“艾莉亚公主也推测出来了,这次她专门拜托我看好你,如果失常了就狠狠地揍你一顿。”

“啊啊~我好慌啊。”岚习惯性的敷衍着。

二人不再说话。空气渐渐恢复冰冷,雨还未停,雨滴带走了热气,即便是早晨,寒冷的凉风让人升不起从被窝爬出开的欲望。看着仍未停止的暴雨,岚数着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叶片,眼神变得逐渐冰冷。

“老鳄,”岚开口道:“这次我很可能会在中途消失。不过我保证不会错过最后的盛宴。”他看着老鳄笑了起来,似乎并没有将什么事情放在心上。

老鳄盯着他,端详着他的面孔。苍老的面容上,深陷眼窝的双目充满了不忍以及无奈。他叹了口气,从石椅上站起身来。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逞强。”

岚无奈地笑着。果然,老鳄还是看破了自己的谎言。

事实上,岚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自从八年前的那段回忆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他就知道,自己身体的另一位“主人”已经苏醒了。老鳄是看着岚长大的,岚不想让他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但是,这次与前几次的预兆来得不同,这次,岚要经历的是前所未有过的侵蚀。

不再说话,岚盯着老鳄,仔细地端详着他的面容,想要将他深深地记在脑海之中。他不想忘记老鳄,不想忘记这片美丽的森林,不想忘记他的父母,不想忘记他的国。可是,这次的危险,就算是一向胸有成竹的岚都无法保证自己是否可以挺得过来。这就是力量的代价,获得这一份充满着血腥与死亡带来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万幸的是,事情还没有那么坏。

狠狠地抱了抱老鳄与小裂,岚向瀑布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星光森林的中央地带,一条缝隙形成看似无底的深渊。河流在此处汇聚成一体,形成瀑布倾泻下去。没人可以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生存下来,除非是那万中无一,亿中无一的奇迹降临。岚站在瀑布的边缘。只要轻轻地迈开一步,他就会消失在深渊之中。

“那么,就希望幸运女神看着我咯?”

自嘲地笑了笑,岚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过来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岚向瀑布迈出一步;接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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