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楚骁将云歌送回艳月楼她的房间,转身便走。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却是无意载落花了。
他的心中都是苦涩,却是不愿表露出丝毫。
她要走,她是真的对他更无半分留恋呢。
当他行至婉玉的房门外时,却被婉玉拦住。
“楚爷,玉儿正要去请你呢。”
“有何事?”他心不在焉。
“若非重要之事,玉儿自然不敢再去搅扰爷。玉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她幽幽一叹。
他心事重重,被她拉入了房间。
婉玉的房间里灯烛摇曳,几案上摆满了他喜欢吃的小菜,她看着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玉儿,你要我来做什么?有何要紧之事?”他落座,皱眉问道,心却仍在刚才的忧伤无奈之中,不能平复。
“爷的心不知去了哪里,当然不知在玉儿身上发生了什么,玉儿今日请你来,又所为何事了。”她微微一笑。
“发生了何事?”他不禁要问。
“玉儿是要向楚爷辞行。”她轻轻地说,“沈爷已为玉儿赎身,明日,他便会来接玉儿。”
“是吗?那倒要恭喜你了。”他轻轻地说,似有些怅然,她也要走了么?
她听过,泪落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拭去,又微笑着温柔地说道:“楚爷,玉儿的心,你知道。可是玉儿却不知道爷的心在哪里。楚爷,你告诉玉儿,你的心在哪里!”
他的心微微一痛:“玉儿,要向前看。这样的归宿于你来说,已是最好。那是楚骁不能带给你的福分呢。”
“你怎么知道,那会是福分?玉儿会走,但只是带走身子,玉儿的心始终在这里,在你的身上!”
“玉儿……”他的心中对她充满了歉疚,却是无可奈何。
她妩媚地轻笑道:“算了,别再说这些傻话了。楚爷,让玉儿最后陪你一回吧。”她为他斟上酒,送至他的眼前。他接过,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她,半晌才举杯一饮而尽。
“爷今日很不开心呢,发生了何事?”她又为他斟上酒。
他的心不禁一痛,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云歌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针刺,全扎在心上呢。
“女人降伏男人,最厉害的招数便是求不得。云姑娘小小年纪,却是深谙此道。婉玉自叹不如!”她虽不明就里,却也猜到了几分。
他皱眉,饮尽杯中之物,哑着声音道:“不要提她!”
“爷说不提,那婉玉不说便是。”
她一杯一杯地为他斟酒,看他一杯一杯地饮下。直到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她才微微一笑,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身子轻轻地靠到了他的身上。“今夜之后,玉儿便不能这样陪着爷了。爷,你可会想玉儿啊!玉儿真的很担心,往后,没有心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她抬起泪眼,那样温柔地凝视着他。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地爱这个薄情的男子,这个根本就不会将心交给自己的男子?心中一阵悲哀袭来,她将他抱得那样紧。菟丝附女萝,她真是心甘情愿要将他一生一世地依附,可他竟然不愿领情。她扬起头,将红唇送到了他的唇边,却没有吻他,只是那样温柔地在他的嘴唇和面颊旁辗转轻叹。
此时的楚骁热酒下肚,体内酒气升腾,再加上心中的烦乱和郁闷,哪还经得起婉玉这般得诱惑。他猛然伸手抱过婉玉柔软纤细的腰,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那样热烈地吻向她,那样狂野地将她索要……
第二天清晨,楚骁从宿醉中悠悠醒转。婉玉衣衫不整,满脸含笑地坐在床榻之上,正那样温情脉脉地凝视着他。他坐起身来,轻捶着疼痛欲裂的头。昨夜之事,历历在目,他并不后悔,只是心中不胜烦乱。婉玉温柔地倚了过来,从后面将他抱住,将脸紧贴在他****的背脊上,纤长的手指轻抚着上面的累累伤痕。
“爷,还疼吗?”她心疼地问。
“玉儿,沈冲不是今日来接你吗?”他却绕开了话题。
“是啊。”
“那你还不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我也该走了。”
“玉儿只想在爷的身边多呆一会儿。”她将他抱得很紧。
突然,屋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急急地敲门,不待应门,便推门走了进来,竟是云歌。她似有些焦急,进得屋子却看见了床上的两人,她不禁一怔,不假思索,转身便又跑开了。
楚骁也未料到云歌会在这样的情景中出现。他有些愕然,甚至还来不及起身叫住她。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爷,玉儿总算明白你的心在哪里了。”婉玉幽幽地叹道,松开了手,理了理衣衫,与他比肩而坐。“你可知,云歌为何会来?”她轻轻地说。
“是你设的局?”他冷冷地问。
“是的。是我让人去告诉她,你受了重伤,正在我房中疗伤。”她说得很坦然。
“你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没有发怒,而是苦苦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心在她身上。可她……就算没有今日这一幕,她的心也不会给我。她已经准备要走,你的心思都白费了。”
她爱了他三年,自以为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就像凤舞说的,他是个没有心的男人,就算是爱,也只可能浅尝辄止。可她没有想到,他的心会为一个女人疼痛、流血。她只是嫉妒,不想让云歌得到他,却并未想过,会将他伤害。此时,他心中一直隐忍的苦让她那样心疼,可她已经再也无法将他安慰了,他并不需要她所能给予的慰藉,他所思所想所愿的皆是旁的女人。
“是吗?可我不这样认为呢。”她怅然一笑,“其实,从那晚,她救你的命开始,玉儿便知道,爷的心是怎么都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会选择放弃。她能救你,便能爱你。她刚才能来,至少,至少说明她心中有你,她还很关心你。不然,她大可不闻不问。可她一听说你受了伤,不是急匆匆地赶了来吗。”
他转头,疑惑地看着她:“玉儿,你究竟在想什么?”
“楚骁啊楚骁!”她那样深情地唤着他的名字,“玉儿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得到。一开始,玉儿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没有后悔。只是现在,玉儿突然很希望,很希望你能幸福。爷,你活得很苦,太苦了!玉儿不忍心,不忍心看你这么苦!”她的泪落了下来,“去找她吧。爱一个人,不要对她隐藏太多,要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你。”
她真能理解自己吗?他只有苦笑。他动情地握起婉玉的手,闭上双眼,将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她手上的温暖。他喃喃地说道:“对不起,玉儿,是楚骁负了你!”
“玉儿从未怪过你。心不是旁的东西,不是说给就能给的。更何况,玉儿现在不是很好吗?这已经是我这样的女子最好的归宿了。爷,沈爷的人该来了,玉儿也该走了。”她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来,百般爱怜地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吻过他的额、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然后起身,离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也无法挽留。